他又作了一个揖,“这位就是裴姑娘么……不,应该是郡主,郡主可是我们青州百姓的救星,若是没有您配置出鼠疫解药,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哪!”
“先前郡主在临安之时,确实是下官招待不周,但的确也是因为下官当时身不由己,要着急赈灾,这接连天灾不断,青州的百姓的确是苦哪,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严树才越说越激动,情到深处竟然还抹起了眼泪来。
裴亦姝见着严树才一副忧国忧民的形象,再想起严府的穷尽奢华,不由感叹这厮的确是太会演戏了,若不是因为这些贪官连同修筑堤坝的银子也不放过,这青州百姓又这么会遭遇那场洪灾?
不论严树才言辞多么令人动容,裴亦姝和宁烨桁二人皆是神色平常,似乎对他的满腔热血无动于衷,要靠演技感动二人无疑是以四两拨千斤罢,严树才已经要演不下去了,只急急收尾道:
“还请郡主能够原谅在下先前的不周到之处,请允许下官代表青州百姓感激郡主,请受下官一礼!”
严树才说着起身又向裴亦姝抱拳作揖。
裴亦姝几步走近他跟前,只以掌托住他的手臂,面上只笑道:“严大人无需多礼,青州百姓有你这样的好官,我亦是倍感喜悦!”
这严树才生的肥头大耳,大腹便便,一看便知定是顿顿大鱼大肉所养出来的肥膘。
今日他还特意穿了一件旧衣出门,但是裴亦树从他袖口簇新的里衣料子中还是看出了端倪,这是用上好的绸料制成的,京中不少富贵人家未必也用的上这般料子。
严树才的手臂被裴亦姝托住,面上却是有些扭曲痛苦之意,裴亦姝常年习武,手劲上的力量比一般男子还要大,此番还故意用了力,他自然是招架不住。
待裴亦姝松了手,严树才徘徊在心头的一口气才喘上来,只尽力站直起身道:“……郡主谬赞也罢,下官不敢居功,只是在尽本分职责罢了!”
听到“本分职责”四字,裴亦树眉梢轻扬,“严大人自认为这灾你赈的如何?”
严树才愣了一瞬,有些不解其意,只斟酌着回道:“下官自认为已是竭尽全力……”
宁烨桁忽然开口道:“听闻严大人是土生土长的清平人,应当是知晓龙溪村罢!”
严树才神色再变,却是很快便回复常态来,回道:“下官对此事也只是略有耳闻,现在这村子已经不在了,村民们都已经搬迁了,似乎是因为村子走水了的缘故!”
“我听闻清平这场洪灾过后只有这龙溪村幸免于难,田地皆是毫发无伤!”裴亦姝说着微抬起下颌,疑神道:“还有这村民举村搬迁似乎是因为权贵侵占村民田地的缘故!”
严树才状若震惊般抬起头来,“竟有此事?下官怎么从未听人说起过?”
宁烨桁放下茶盏,冷不丁地插上一句,“此事似乎与严大人的亲弟弟有关!”
严树才神色惶然,当即否决道:“此事断不可能?我那弟弟虽是性子鲁莽了一些,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还望世子明察……”
见他裴亦姝笑着继续说道:“我有证人,正是这水光村的村民!”
严树才讶然。
裴亦姝拍了拍手,道:“春寒,进来罢,说说你们龙溪村的事儿!”
春寒进屋之后便看见了严树才,眼神立刻变得凌厉了起来,说道:“我就是龙溪村里正的女儿,正是因为村里田地皆被人所侵占,我们才会背井离乡,食不果腹,而我的父亲也正是因为在山中打猎才会被野兽所吃掉,这罪魁祸首正是严将才一伙人!”
见春寒指证严将才,严树才瞬间不自然起来了,面上却是不慌不忙,向裴亦姝和宁烨桁抱拳,道:“世子、郡主,可不能单凭一个小丫头的一面之词,就冤枉了一个无辜之人!”
“那是自然!”宁烨桁面上云淡风轻,“严大人不必担忧,此事我们自然会去追查,断不会冤枉了一个无辜之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以权谋私,贪赃枉法之人!”
严树才脑中轰隆一阵响,却是硬着头皮道了谢,却是觉得如坐针毡,只想着赶紧要告辞离开,便又换了话题,“世子和郡主遇刺之事,下官一定会竭力去追查,若是无其他事,下官便先告辞了!”
宁烨桁回道:“严大人不必麻烦,先前在街市暗巷行凶的歹人已是被抓住了,严大人来之时,我本是正要亲审,至于向我行刺之人我也已经有了眉目!”
“是谁?”严树才猛然抬起头来看他,“我倒是想要瞧瞧,谁有那么大的胆子胆敢向世子下下此毒手,若是有用的着下官的地方,下官断然会是义不容辞!”
岂料宁烨桁一口回绝:“此案本是一直在密查,不便外人插手,严大人若是有心,便多多关注一番龙溪村之事!”
严树才被宁烨桁一番话堵住,也无法再强留,抱着满腹心思离开了。
见严树才离开,裴亦姝才问,“那日袭击我们的人何在?”
“就关在后院柴房!”刘详回道,“世子、裴姑娘请随我来!”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后院柴房,房门口立着两名守卫,见他们来即刻将房门打开,一股陈旧的灰尘气味即刻扑鼻而来,裴亦姝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随着光线渐渐变得明亮,只见角落里窝着三人,皆是被用绳索捆住了,嘴里塞着厚实的布巾。
“世子,前面那俩人本是想着咬舌自尽,幸亏及时发现,才将他们打晕了过去!”刘详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我去叫醒他们!”
刘详走过去踢了他们两脚,三人才如同受了惊吓般往墙角缩了缩。
“索性拔了他们的牙,再把堵嘴的玩意儿拿下来!”宁烨桁的视线冷冷落在他们身上,“你们先松了他们的嘴,至于最里面那个,先把他拎出来!”
说这番话时十分平静,却是让人胆战心惊。
待看清了最里面的那人后,裴亦姝还是有些错愕,尽管此人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丝毫看不出原本的清秀模样,但她还是认出了他来,正是在临安碰见的那采花淫贼,也就是成王的养子——魏举。
她记得当时宁烨桁已经将他制服,现在怎么又出现在了这里。
正是不解之时,背后已经有一阵惨叫声响起,不过须臾声音便变小了下去,最后没了声息,是刘详点了他们的哑穴。
待魏举被带到面前,宁烨桁才冷淡开口,“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珍惜!”
“你碰了不该碰的人!”
言罢,宁烨桁飞快出手,对方还未来得及惨叫,右臂已经是脱臼。
凄厉声响起,裴亦姝这才想起那日在巷口遇见的狐狸面具男人,怪不得总觉得似曾相识,只是这位与宜春楼又是何时扯上干系的?
昨日在严家见到的女子反复在裴亦姝脑海中闪现,这天底下模样生的相似的人并不常见,更何况那女子是从宜春楼来的,她不由走近两步,问道:“春信是你们带走的么?”
魏举拖着残缺的手臂,颤颤巍巍抬头看她,“是小美人哪……好久不……”
话未说完,一声惨叫又响起了,宁烨桁收回脚,向裴亦姝道:“这个人,交给我亲自来审便是!”
宁烨桁的声音如坠冰窟,眉梢眼角如同挂着寒霜一般。
他再次道:“姝儿,你稍微回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