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tet_c">正所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在诗人浪漫的眼中,仿佛一年四季都是那么的美好,但在裴行俨看来,这些骚人只不过是整天宅在家里,每日好酒好肉供着,娇妻美妾侍候着,然后对着自家的庭院无病呻吟罢了,根本没遭受过一年四季的毒打,你试着让这些骚人尝尝酷暑烈日的暴晒,晚上在树林里喂蚊,冬天野外割肉的寒风,还有蚀骨的雪雨,看他们还能春花秋月,还能浪否?
裴行俨最讨厌夏夜里的蚊子,他宁愿面对十万大军,也不愿意被一群饿死鬼似的蚊子围绕着狂轰滥炸,特别是如厕的时候,不幸中了招的菊花和蛋囊能让人抓狂,奇痒难忍又下不了重手去抠去抓。
正当裴将军辗转反侧,感叹何以解忧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这个寂静难眠的夜里,听得特别的清晰。
“莫非又是高句丽的信使?来活了!”裴行俨心中一动,反正也睡不着,便一骨碌爬起来,提了马槊上马便冲出树林,大剌剌地拦在路中间。
这条官道是从南边通往辽东城的必经之路,渐渐地,蹄声越来越近,马上的骑士没举火把,只是借着天上的月色赶路,转瞬就到了二十米开外。
此时,那名骑士显然发现了拦在路中间的裴行俨,急忙勒定马,战马嘶叫一声高高地人立起来,而马上骑士竟然坐得稳稳的,骑术显然十分精湛,非但如此,当坐骑前足落地时,骑士已经取弓在手,崩的就是一箭朝裴行俨射去。
裴行俨大吃一惊,急忙翻身滚落马下,这才堪堪狼狈地躲过一箭,而此时来人已经抓住时机打马迅速冲了过来,幽暗中的月色,手中寒光闪闪,赫然握着一柄横刀。
裴行俨心头大凛,始知遇上硬茬了,此时再想上马已经来不及,只好硬着头皮举槊徒步迎敌,眼看那名骑士就要撞上来,突然又猛勒缰绳,战马再次高高人立。
裴行俨正意外间,马上骑士已经失声叫道:“裴将军。”
裴行俨定神一看,借着那淡淡的月色,这才认出了来人竟然是韩满仓韩老实,不由有点傻眼。这时苏定岳等人也从树林中冲出来,裴行俨连忙大声喝道:“是自己人。”
苏定岳闻言松了口气,连忙勒马减速,把兵器收了起来。裴行俨脸上有点发窘,他作梦也没想到,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的人竟然是韩老实,虽然有自己大意的原因在内,但也不得不承认,韩老实这家伙确实挺厉害的,弓马娴熟,从勒马开弓,到拔刀冲杀,一套动作快得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一个泥腿子竟有如此强横的身手,还真是怪哉。
这时韩老实已经滚鞍下马了,歉然道:“刚才没看清,原来真是裴将军,太好了。”
“好个屁,老子差点阴沟里翻船,被你这老小子给宰了。”裴行俨心中暗道,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问:“韩老实,可是长卿派你来的?”
韩老实点头道:“正是高公子派我来联络裴将军的。”
裴行俨大喜,就知道这小子栽不了,连忙问道:“长卿到哪了?”
韩老实答道:“高公子明日黎明时份就能率大部赶到,命我先行联络裴将军,说等他一至,马上夺桥过河。”
在场所有人不由精神一振,裴行俨心情振奋地一挥手道:“好,没问题,浮桥的情况我已经摸清,只要长卿一到,马上可以发动夺桥,对了,长卿现在剩下多少人马?”
韩老实老实地答道:“两千一百人左右。”
裴行俨点了点头道:“还好,只损失了三百多人,长卿真了不起。”
当初兵分两路的时候,高不凡麾下共有两千五百人左右,如今剩下两千一百来人,也就是分开后,高不凡损失了三百多人,被一千骑兵追击,只损失三百来人,在裴行俨等人看来自然是很了不起了。
然而,这时韩老实又十分老实地道:“现在高公子麾下有五百多骑兵,步兵一千六百来人。”
“啥,多少骑兵?”裴行俨愕了一下,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五百多。”韩老实答道。
裴行俨登时虎躯一震,菊花一紧(还有点痒),一脸的难以置信,失声道:“五百骑兵?韩老实,你可是出了名的老实人呀,几时学得跟周安那小子那般浮夸的?”
周安郁闷地摸了摸鼻子,不过他也觉得韩老实浮夸了,五百骑兵?可能吗?
韩老实憨笑道:“的确算不得五百骑兵,但五百多匹战马却是有的,勉强凑出了五百骑兵而已。”
裴行俨急忙问:“韩老实,咱们分开后到底发生什么事,长卿这小子上哪弄的五百多匹战马?”
韩老实便将荒村石油大战,以及后来“南辕北辙”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裴行俨等人听了不由目瞪口呆了,良久说不出话来,周安砸了砸舌头道:“我的个乖乖呀,高公子竟然灭了一千骑兵,还抢到了五百多匹战马,这他娘的还是人吗?”
其他弟兄也是一脸的狂热,满眼的崇拜,敢情内心里已经把高不凡当成战神般来膜拜。
裴行俨足足呆了近分钟才回过神来,他虽然有信心高不凡能摆脱追兵,但是高不凡的表现却让他大吃一惊,这小子非但成功摆脱了追兵,还灭了一支千人骑兵,抢了五百多匹马,彪悍得让人瞠目结舌,而且这小子还把高建武和金宫诚耍得团团转转,虚晃一枪又杀回辽东城下。
裴行俨脑中灵光一闪,脱口道:“我们今日抓了五名从南边来的高句丽信使,很可能是跟长卿有关的,可惜大家都不懂高句丽的文字和语言,要不然倒是能弄清楚敌人的动向。”
韩老实连忙道:“对了,高公子还叮嘱我通知裴将军,尽量截杀南边来的高句丽信使,因为高公子估计敌人这会估计已经醒悟过来,若猜到咱们的意图,可能会派出快马通知辽东城中的守军。”
裴行俨一拍大腿道:“长卿真是料事如神,这些信使肯定是高建武派来的,这家伙说不定正在长卿的屁股后面拼命追赶呢,哈哈,妙极,没想到咱们抓住那些信使,倒是无意间干了件无比正确的事,如今辽东城中的守军肯定还蒙在鼓里,等长卿率大部赶到,正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闻言均是大喜,一个个摩拳擦掌的,只恨不得高公子立即带人赶到,然后夺下浮桥渡过辽河,让那狗屁大将军高建武吃屁去,哇哈哈!
韩老实连忙道:“既然已经联络上裴将军,属下这便回头向高公子复命去了。”
“去吧,老韩辛苦了!”裴行俨拍了拍韩老实的肩头,这老小子有本事,值得自己尊重和高看一眼。
于是韩老实重新上马,裴行俨将五名信使身上搜出的书信都一股脑门交给了前者,让他带回去给高不凡,以洞悉敌人的动向。
驾……
韩老实一夹马腹,又披星戴月地往来路赶回去。裴行俨看着韩老实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呀。”
苏定边点头道:“这个韩老实身手确实挺厉害的,可见天下之大,能人真的不少。”
裴行俨深以为然,抬头看了一眼偏西的明月,沉声道:“还有不到三个时辰就黎明了,弟兄们抓紧休息,明日或许会是一场苦战。”
于是众弟兄心情兴奋地回到树林中继续睡觉,枕戈待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