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tet_c">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眨眼间半个月时间便过去了,日子进入了大业八年的七月份,虽然天气仍然十分炙热,但早晚间已经有了初秋的凉意,而一条震动全国的消息也随着秋意由北往南蔓延,那就是杨广下令准备第二次东征高句丽了,全国各地的军队和物资再次向着涿郡云集,新一轮的征徭也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去年第一次东征高丽时,被征发入伍的大多是山东、河南和河北一带百姓,为了获得足够的兵源,这次征发的范围抗大了,几乎波及了全国各地,所以天气才刚刚入秋,而整个大隋仿佛瞬间入冬了一般,寒彻肌骨,为了逃避征徭,百姓们纷纷弃家而逃,要么躲进深山老林,要么托庇于地方的豪门大族,成为黑户,相当一部份百姓干脆直接加入各地的义军。
瞬时间,大隋境内烽烟四起,造反俨然成了一种潮流,并且越演越烈,大隋江山也随之进入了风雨飘摇的多事之秋,覆亡似已成定局,而作为九五之尊的杨广似乎毫无所觉,又或者视若无睹,依旧铁了心要进行第二次东征高句丽,卯足劲头要把在战场上丢失的面子,再在战场上拿回来!
很明显,不踏平高句丽,杨广是誓不罢休了,吸取了第一次失败的经验教训,杨广现在是信心十足,这一次,他一定要赢,而且一定能赢!
高不凡却是知道,大隋要玩完了,他得尽快把涿郡的马场建起来,打好自己立足的根基,准备迎接这场波澜壮阔的皇朝末世到来,手中有马,心中不慌!
七月初三,高不凡去了一趟柳岸里,运着几只大箱子,里面装的都是五铢钱,正是当初偷自宇文化及的贪污赃款。这几箱五铢钱钱一直藏在县衙后面的池塘中,这段时间高不凡悄悄通过护城河的水道,把这些五铢钱都运了出来,清点了一下,大概有十二万钱,换成白银价值一千两左右。
且说高不凡一进柳岸里,整座村子都沸腾了。
村里的成年男子几乎都被征发入伍,留守的多是老人、妇女和儿童,生活穷困僚倒,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瞧着让人心酸。
“都是杨广这昏君作的孽啊!”窦线娘红着眼愤愤地道。
话说窦线娘得知高不凡本月初十就要离开蓨县,前往东都洛阳吏部报到,心中万分不舍,于是便瞒着老爹窦建德偷溜出来,跑到飞鹰马场找高大哥,这几天都和高不凡腻歪在一起,今日更是一道来了柳岸里,不过此刻作男子打扮,倒不虞被认出来。
高不凡不由暗叹了一口气,当初柳岸里的村民生活还算过得去,没想到短短一年间便贫困于斯,没有了青壮劳动力,这个村子只怕不出几年就要完全消亡了,而柳岸里只是一个缩影,整个大隋不知有多少村庄面临这样的困境。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能帮多少是多少吧。”高不凡摇了摇头,让里长柳大鹏把铜钱挨家挨户派发下去,每户大概能分到七八千钱吧,也就是五六两银子,虽然不多,但对村民们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能解燃眉之急。
高不凡没有说这笔钱是自己出的,只是说是征发入伍的村民们立了功,朝廷所发的赏赐,他只是帮忙带回来村里而已。
村民们高兴极了,围住高不凡千恩万谢,一边打听自己男人或儿子是否安好。高不凡都统一回答很好,窦线娘却是喉咙发更,心里发堵,很想哭,因为她知道柳岩里的村民大部份都死掉了,只剩下三十人不到,如今还在怀远城外,估计还得参加第二次东征,最后活下来的只怕没有一人。
窦线娘跟柳狗儿和柳七斤他们并肩作战,朝夕相处了近半年,早就处出了感情了,背地里哭着对高不凡说:“高大哥,要不你想想办法把韩叔和狗儿他们调回来吧,杨广马上就要发动第二次东征了,他们会死掉的。”
看着眼前一张张面黄肌瘦的笑脸,一双双充满期盼的眼睛,还有衣衫褴褛的蓬头稚子,高不凡心里也不是滋味,点头道:“听说鱼前辈已经官复原职,而且担任这次东征的行军总管,我给他写封信,想必鱼前辈会卖我这个面子的。”
“谢谢高大哥,你真好!”窦线娘欢喜得差点蹦起来,要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只怕已经搂住高大哥的脖子献上香吻了。
高不凡笑了笑,内心却有点无奈,这下受苦受难的百姓何其多,自己能力终究是有限,又能帮得了多少,或许李子通说得对,这大隋的确应该改朝换代了。
高不凡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韩小云,韩老实的儿子,这小子仍然赤着双脚,但没有流鼻涕,身高比去年高出了半个头,瘦得厉害,不过双眼炯炯有神,也成熟了很多,腰挺得笔直,倔强得像个小大人似的。
高不凡招了招手道:“过来!”
韩小云立即跑了过来,腼腆地笑道:“不凡少爷你找俺?”说完又弱弱地打量了一眼窦线娘,竟然有点不好意思。
窦线娘脱口道:“高大哥,这位小弟弟是谁,有点像韩叔。”
高不凡点头道:“他叫韩小云,正是韩叔的小儿,小云,快叫线娘姐姐。”
韩小云立即抱拳拱手道:“韩小云见过线娘姐姐。”
“行呀,小子现在倒有模有样了,像个大人似的!”高不凡摸了摸韩小云的脑瓜,后者傲然道:“俺今年十岁了,是大人了。”
高不凡揶揄道:“韩大人咋还光着脚,去年送你的鞋子破了吗?”
韩小云低下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一双小脚,赧然道:“俺卖掉换钱给娘亲抓药了。”
高不凡顿时僵住了,窦线娘满眼的怜惜,拉着韩小云的手柔声道:“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你娘亲病了吗?”
旁边的里长柳大鹏叹了口气道:“小云他娘体弱多病,是个药罐子,常年得吃药,韩老实在的时候还好点,靠着一身打猎的本领,家境勉强能维持,现在嘛……这世道根本不让人活啊。”
柳大鹏说到这里眼圈都泛红了,他虽然是里长,但这一年来的生活也不好过,村里的青壮年都被征发了,而官府的税收却没见减多少,且皇上马上又要第二次东征了,加赋也势在必行,这日子是越发的过不下去了。
窦线娘差点就脱口而出,过不下去就加入我们义军吧,不过想到高大哥马上就要走马上任了,只得咕噜地把话吞了回去,免得给高大哥招祸,她永远都忘却不了窦家庄全庄老少被官兵杀戮的惨景,可不想这份灾难降临到飞鹰马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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