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道蕴回到家门前,将马缰一扔便气乎乎地往屋里行去,管家往其身后瞅了瞅,奇怪地问:“姑娘今天昨这么早就回来了,李家二郎没送你?”
“不要再提这个人了,无趣得很。”崔道蕴扔一下句便径直回了后院。
“这……”管家一脸的疑惑,今天出门时还好好的,咋又闹别扭了?
对于博陵崔氏来讲,与唐国公李渊联姻也并非小事,管家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拦住两名婢女问道:“到底发生何事了?”
两名婢女便将大佛寺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管家听完后顿时心凉了半截,看来这门亲事十有八九是吹了。
当下,管家便急急忙跑去禀报家主崔弘图,后者一听,顿时皱眉道:“看来李世民对长孙无垢仍然余情未了,既然如此,此婚事便作罢吧。”
博陵崔氏乃世家大族,放眼整个大隋,能让博陵崔氏觉得是高攀的,恐怕也只有皇族了,至于唐国公李渊,勉强只能算是门当户对,两家的婚事能成固然好,若是成不了,崔弘图也不会放低身段去强求,况且此事错不在自己这边,是李家二郎对别的女人余情未了,崔家的好女子又怎能委曲求存嫁过去自找罪受呢?
管家惋惜地道:“李家二郎有龙虎之姿,绝非池中之物,咱们家姑娘若能嫁过去,对姑娘,对咱们博陵崔氏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家主真不再考虑一下?”
崔弘图闻言捋须沉吟道:“既然如此,那便再给李二郎一个机会吧,他若能主动上门来向道蕴认错,把道蕴哄好,这门婚事还能继续谈下去。”
管家笑道:“这是自然的,总不能让咱们女方放低身段委出求全吧。”
崔弘图点了点头道:“你去找一趟长孙顺德,把情况说明了,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管家点了点头,忽又低声问道:“幽州高长卿的家眷如今就在咱们博陵郡内,应该是从洛阳逃出来的,咱们要不要抓住他们交给朝廷?”
崔弘图闻言面色一变,斥道:“你这狗奴才出的什么馊主意?如今大隋风雨飘摇,时日无多矣,幽州兵强马壮,高长卿能征善战,麾下谋士将才如云,连张须陀和杨义臣也奈何不了他,你有几个颗脑袋,竟敢就去招惹他?”
管家被训得汗流浃背,连连认错,说自己猪油蒙了心,脑袋被驴踢了,崔弘图这才饶了他,挥了挥手道:“以后遇事多动动脑子,咱们博陵崔氏能屹立百年,除了本身的实力使然,最重要的还是审时度势,去吧,找长孙顺德谈谈,能成最好,不成就算了。”
管家便领命而去,结果到了客栈,发现李世民他们根本没有回来,又等了个把时辰,只能悻悻地离开了。
且说崔道蕴回到后宅,其母得情况后不禁恼道:“真真岂有此理,这个李世民也欺人太甚了吧,幸好蕴儿还没嫁过去,要不然也不知要遭多少罪呢,蕴儿乖,咱们不嫁了,娘亲给你选一个更好的夫女婿。”
“会有更好的吗?”崔道蕴垂头丧气地道,其实她对李世民还是相当满意的,但是见到后者痴望着长孙无垢的样子,她心里真的十分不舒服,实在忍受不了,而且她也自问比不上长孙无垢,所以觉得自己永远取代不了长孙无垢在李世民心目中的位置,与其嫁过去后活在别人的影子下,还不如果断放弃算了,免得自找罪受。
不得不说,崔道蕴此女虽然有点大小姐脾气,但还是比较理智的,知道衡量得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其母笑嗔道:“怎么会没有,这天下的好男人多的是呢,回头为娘再让人给你物识几个,绝对不比李二郎差,而且咱们博陵崔氏的女子从来不愁嫁。”
“噢,那娘亲你慢慢物识,找到好的再告诉女儿,我回房歇着去了,女儿今天被人打击了,得回去好好困一觉。”崔道蕴站起来像具丧尸般往屋外走去。
崔母见状既好气又好笑,赏了女儿一记爆栗道:“没个正经,走没走样子,坐没坐样子,有好男人也被你吓跑了。”
崔道蕴立即站直了,以优雅的姿势,阿娜多姿地走了出屋,然后仰天叹了口气,默默地往自己的住处行去,两名贴身婢女不由好笑问道:“姑娘叹什么气?”
“你们俩个,觉得本姑娘漂亮,还是那长孙无垢漂亮?”崔道蕴认真地道。
“肯定是姑娘你漂亮了。”两名婢女立即道。
“那你们觉得姑娘气质好,还是那长孙无垢的气质好?”
“肯定是姑娘你气质好了。”
崔道蕴立即骄傲地扬起下巴道:“既然如此,李二郎没有娶到本姑娘,那就是他的损失了。”
“肯定是他的损失。”两婢女异口同声地道。
崔道蕴于是立即精神焕发,哼着小曲继续往前走去,两名婢女相视一笑,自家姑娘有时虽然会乱发脾气,但却是神经大条的乐天派,从小到大受到什么挫折,遇到什么难过的事,很快就恢复过来,相信这次也一样。
且说裴行俨一行人离开大佛寺后继续往东北方向而行,这一日将近进入上谷郡境内了,道旁的树林中竟然呼啦地冲出一群蒙面马贼来,为首之人提着一柄寒光闪闪的腰刀,厉声喝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嗯……还有女人也留下来!”
裴行俨和苏定岳对视一眼,有点啼笑皆非,眼前这个匪首虽然故意粗着嗓子,但分明是个女人,胸前胀鼓鼓的,连胸也不束一下,也太不专业了。
高开山本来已经提着刀打马从后面赶上来了,一见这状况,立即又拨转马头回到队伍的后面,竟懒得再多看一眼。
苏定岳笑道:“哪来的女土匪,竟学人家劫道,滚吧,回家找你的男人学骑马去。”
女匪首勃然大怒道:“放屁,谁告诉你我是女的?”
裴行俨懒洋洋地道:“这位好汉你真变态,出来劫道竟然往怀里塞两个包子,当护心镜用吗?”
此言一出,众亲兵顿时哄堂大笑,那女匪愕了一下,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顿时面色耳赤,又羞又怒,厉叱一声道:“无耻之徒,你找死!”
女匪首显然被激怒了,竟拍马扬刀向裴行俨冲杀过来,颇有几分气势,显然马上功夫并不差。裴行俨眼只闪过一丝讶然,打马迎了上前,喝道:“我来称称你这小娘皮有多少斤两。”
女土匪咬牙切齿,挽了一个刀花,刷的就是一刀劈来,速度和力量都十分可观,但是在裴行俨面前自然还是不够瞧的。
当!
裴行俨横槊一架,刀槊相交,女土匪闷哼一声,手中的刀差点被震得掉落,不由暗暗吃惊,这厮的手劲真大。
两马错身而过,双方拨转马头再战,这次女匪首不敢再跟裴行俨硬碰硬了,只是借着灵活的身手和速度与裴行俨周旋,其麾下的贼子在那呐喊助威,反倒更像是来看热闹的。
裴行俨跟女匪首打了十几个回合,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忽然一槊把女匪首的腰刀给震飞出去,同时顺势点向其咽喉。
“啊!”
“住手!”
“大胆!”
一贼子竟然纷纷失声大叫,女匪首更是吓得闭上了眼睛,结果裴行俨的矛尖并未刺下去,只是抵在她雪白的粉颈上,神色戏谑地看着她。
女匪首又羞又怒,冷道:“士可杀可可辱,姓裴的,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裴行俨奇道:“你咋知道我姓裴?”
女匪首顿时眼神闪烁,支吾道:“我……我能掐会算,不行吗?”
裴行俨不由啼笑皆非,马槊一挑,便把女匪首的蒙面巾挑下来,果然正是前天在大佛寺遇到过的崔道蕴。
“啊!”崔道蕴突然被挑开了面巾,惊叫一声掩住了脸。
裴行俨好笑道:“果真是你,有啥好捂的,又不是光屁股,我都看到了。”
苏定岳等人再次哄堂大笑!
“你……你你——无耻!”崔道蕴又羞又怒,指着裴行俨“你”了半天才骂出两个字。
裴行俨冷笑道:“拦路打劫的土匪竟然骂苦主无耻,姓崔的,你也真够无耻啊!”
崔道蕴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此时一匹马冲了过来,挥舞着兵器大喝:“裴行俨,马上放开道蕴妹妹,否则让你走不出博陵郡,即便走得出博陵郡,也休想走出上谷郡。”
裴行俨闻言剑眉一挑,一马槊便疾刺出去,崔道蕴大惊失声,急叫:“手下留情!”
卡嚓……
锋利的马槊刺中了来人的坐骑,直接透胸而入,那坐骑悲啸一声,轰然倒地,马上那名“贼子”也狼狈地滚落马下,摔得七荤八素的,半天也没能爬起来。
裴行俨将血淋淋的马槊抽出来,冷道:“就这点本事也敢放大话,就不怕闪了舌头?”
四下里顿时死一般寂静,没办法,太震撼了,这帮假扮成土匪的崔氏公子哥儿们差点没吓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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