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不凡回到齐国公府,刚坐下歇了一会儿,高仁这货便屁颠屁颠地进来禀报道:“国公爷,观音娘娘……云裳居士和一名老尼在府外求见。”
高不凡愕了一下,继而大喜,当初白云裳相助自己,被楼主击成重伤濒死,幸得道信大师出手相救才活下来,但白云裳的伤势毕竟太重,不得不返回山门调养,此后好几年都未曾见过她了,此时对方突然来访,高不凡自然又惊又喜,立即道:“快请。”
片刻,数人便被领了进来,但见一名女子白衣胜雪,长发如瀑披散在脑后,只用白色的飘带随意绾了一圈,额前勒着一根朴素的黑色抹额,气质恬淡平和,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嘴角微微带笑,目含慈悲,如坐云端怜悯世人,虽然美得窒息,却不使人生出半分亵渎之心,可敬可亲却不可近。
此女不是别个,正是销声匿迹了好几年的白云裳,高不凡一喜,便要迎上去,不过很快便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白云裳身边还有三名尼姑,其中觉缘和觉慧二人他是认识的,另一名老尼却未曾见过,而且这名老尼面相十分不善,眉骨高耸,目如铜铃,花白的双眉十分浓密,眉角斜斜飞起,就像两把利刃,平添了几分萧煞之气,目光凌厉如金刚怒目,其脖子上还挂着一串黑色的佛珠,粒粒如鸽子蛋大小,十分显眼。
“灭绝师太?黑山老尼?”高不凡心里打了个突,竟然生出了一丝不安来,这老尼姑似乎来者不善。
“阿弥托佛,小女子白云裳见过齐国公。”白云裳稽首合拾行礼,依旧嘴角含笑,目带慈悲,如同高高在上的观世音菩萨一般,高首高仁二人只想顶礼膜拜。
高不凡心里有点不舒服,他还是喜欢从云端上走下来,如同邻家姐姐一般亲切的白云裳,拱手还礼道:“白姑娘免礼,一别经年,风采依旧,可喜可贺,不知白姑娘的伤可养好了?”
白云裳本来古井无波的双眸波动了一下,垂下眼帘,微笑道:“云裳已然无碍,谢过齐国公的关心。”
那名刀眉老尼皱了皱眉,双掌合拾道:“贫尼慧嗔,见过高施主。”
高不凡拱手还礼:“原来是慧嗔师太,久仰久仰。”
慧嗔老尼双眉一扬道:“莫非齐国公认识贫尼?”
高不有些无语,客套一下而已,难道你灭绝师太还当真?
白云裳连忙打圆场道:“师伯久未在俗世行走,想必齐国公并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又何来久久仰一说,可见高施主并非实诚之人。”慧嗔老尼冷冷地道。
高不凡皱了皱剑眉,这老尼姑念佛念到狗肚子去了,咋说话这么冲,没有半点出家人的修养育,抑或原本就是冲我来的?应该是了,白云裳一直尊称自己齐国公,而这个慧嗔老尼却是一口一个高施主。
高首和高仁虽然对白云裳顶礼膜拜,但对这个凶神恶煞的老尼姑却很是看不惯,眼见对方竟然对不凡少爷如此无礼,立即愤怒地喝斥道:“老秃驴安敢对咱们国公爷无礼!”
慧嗔老尼却连目光也没移动一下,显然丝毫也不把高首和高仁这两个小脚色放在眼内,只是直视着高不凡。
老尼姑如此无礼,高不凡亦不禁生出了一丝怒意,正想发作,忽见白云裳目光似乎流露出一丝抱歉和乞求,便强行把怒火压了下去,淡笑道:“出家人才不打诳语,在下并不是出家人,自然没有这种禁忌,客套恭维的话,师太又何必较真呢?正所谓过门是客,师太既然来了,本国公自然以礼相待,大家里面请!”
慧嗔眼底闪过一丝讶意,显然没料到高不凡竟然如此能忍,淡道:“不必麻烦了,贫尼这次带云裳师侄来此,只是想向高施主讨回一样重要的东西。”
高不凡微愕,目光望向了白云裳,后者竟然露出了一丝窘迫之意,顿时从云端上下来,变回了可亲可近的邻家大姐姐,高首和高仁看得不由一呆,不过很快,白云裳便调整过来,重新坐回了云端俯视众生,点了点头道:“阿弥托佛,云裳失礼了,之前送给齐国公的那枚木鱼,齐国公能不能还给云裳?”
高不凡闻言沉默了,其实那枚木鱼的秘密他已经解开了,这时还给白云裳上也没什么,不过白云裳亲自前来讨回,他心里却是有点不舒服,而且他怀疑白云裳是逼于这个慧嗔老尼的压力才来找自己的。
“自然没问题,不过在下能不能问一下,白姑娘为何要讨回这枚木鱼?”高不凡目不转睛地看着白云裳,后者轻抿了一下嘴唇,竟然又破功了,从那种境界中走出来。
慧嗔见状不由暗怒,喝道:“云裳!”
白云裳微微一震,马上恢复了高坐云端的样子,平静地道:“万分抱歉。”
高不凡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从怀中取出四枚小木鱼摊开在手掌,淡道:“我这里有四枚,看上去都一样,不知哪一枚是白姑娘送的?”
白云裳从高不凡的语气中感受到那一丝冷淡,不由暗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后者的手掌上,脸上竟然露出一丝讶色,脱口道:“你……竟然得了四枚!”
慧嗔老尼目光也有些变了,情不自禁地吟出一句阿弥托佛,觉缘和觉慧也下意识地抻长脖子望去。
高不凡神色自若地淡道:“可能是我人缘好吧,都是别人送的。”
白云裳目光复杂瞥了高不凡一眼,似嗔又非嗔,慧嗔老尼盯着高不凡手中这四枚木鱼,面色变幻不定,沉声问道:“高施主,你这四枚木鱼都是真的?”
很明显,慧嗔老尼有点怀疑高不凡这四枚木鱼是他故意伪造出来渔目混珠的。
高不凡此时对这名慧嗔老尼已经全无好感,根本没再理会她,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白云裳,等着她来挑选。
慧嗔老尼眼中闪过一丝怒色,沉着脸不再发一言。白云裳一双明澈的眼眸在四枚木鱼上逡巡了片刻,莲步轻移上前,伸出两根纤长的玉指夹起其中一枚,轻道:“应该是这枚。”
高不凡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因为白云裳夹起的这枚正是她当初送给自己的那枚,他之所以能认出来是因为知晓了其中的玄机,那白云裳是靠什么分辨出来的?
慧嗔老尼忽然问道:“云裳,莫非这些法器都是真的?”
白云裳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应该不是假的,师伯,由此可见,齐国公的确与我佛有缘,不如……”
慧嗔老尼没等白云裳说完便高声念了一声佛号打断了,双掌合拾道:“阿弥托佛,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
高不凡不由剑眉一扬,这话听着刺耳啊,冷冷地道:“师太什么意思?”
“这些法器乃佛门圣物,还请高施主一并归还我佛,我佛必记高施主无量功德一件,阿弥托拂,善莫大焉!”慧嗔老尼振振有词地道。
高不凡不由气乐了,反问道:“归还我佛?佛在哪里,师太只怕还没资格代表佛祖吧?”
慧嗔老尼面不改色地道:“贫尼自然不能代表佛祖,但是白莲庵乃天下佛门领袖,这些佛门法器理应交由白莲庵保管。”
高不凡本来看在白云裳上的面子上,对慧嗔老尼一再容忍,结果这老尼姑却不识好歹,连番蹬鼻子上脸,现在竟然打起自己另外三枚木鱼的主意来,而且还强词夺理,恬不知耻,实在不能忍!
高不凡不由冷笑一声:“白莲庵只是佛门领袖,却不是天下人共主,还没资格管到本国公头上,本国公的东西,只要本国公乐意给,阿猫阿狗都能随便拿去,如果本国公不乐意给,任你是天王老子也休想拿去。”
慧嗔愕了一下,继而面色一沉道:“这些法器乃佛门圣物,没有佛门的允许,即便你是天子也不得占为己有,还请高施主不要自误了。”
高不凡怒极反笑,把剩下的三株老鱼往怀中一放,冷冷地道:“本国公不知什么佛门圣物,只知这三枚木鱼都是本人的私人物品,别说你慧嗔老尼了,就算是佛祖亲自来讨要,也休想从本人手中拿走一个。本国公是看在白姑娘的份上才跟你客套几句,你还真当自己是佛爷了?我看自误的是你慧嗔老尼才是!”
慧嗔勃然大怒,厉声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对佛祖不敬。”
高不凡冷然一笑道:“如果佛门都是你这种嚣张无礼的货色,灭佛必然还会再一次重演,此乃忠告也!”
白云裳上面色微变,暗叫糟糕,果然,慧嗔一听到“灭佛”这两个字,顿时双眉倒竖,僧袍无风自鼓,声色俱厉地大声喝道:“那贫尼便先灭了你。”
这个慧嗔老尼当真是脾气火爆,跟灭绝师太一个德性,一言不合竟然怒气爆发,欺身向着高不凡扑了上去。
白云裳大惊叫道:“师伯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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