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二号,中路军誓师大会在江州举行。
宋扬只做了简短的讲话,便宣布北伐正式开始。
统一战争的大幕拉开了。
三路大军齐发,直扑既定目标。
当然,罗信集团也动了,大规模调动瞒不过敌人。
罗信的探子很快就发现了江州的动向。
他也原本也是三路大军南下,正好与宋扬大军决战。
五月二十六日,第一个和敌人打照面的是西路军。
魏南带领西路军出襄阳北上进入邓州,这时便有两条路要走。
一条为向北去东都洛阳,一条则是向西直奔西京长安。
大军开动以后,宋扬便不会给具体的作战方略。
战场瞬息万变,各路统帅都有随机应变临事决断之权。
魏南主力三万人停在南阳,另有邓州、唐州、均州等地复兴军作为辅军两万人。
按照探子送来的消息,罗信西路军的主力是在洛阳,人月约为七到八万,还有些民壮、辅兵四五万。
魏南在琢磨要进攻洛阳还是先去长安。
长安天灾以后几乎没有重建,但毕竟也是四京之一,战略意义不小。
如果先打长安,罗信西路主力可能去救援,将他引出洛阳,也方便消灭。
但也口可能敌军不上当不救长安直驱山南东道。
洛阳南下直接来邓州。
邓州各城防御工作其实也做的不错,只要托住敌军两三天时间,魏南主力就能折回来救援。
“诸位,我的意思是佯攻长安,诱敌深入,诸位可还有其他意见?”
军事会议上,魏南和几位将领研究这仗怎么打,他先表述了自己的想法,然后征求大家的意见。
这个传统是从宋扬那里来的,开会的时候只要政策没有最终拍板,任何人都能畅所欲言。
乔景龙点了点地图上的长安城说道:“长安的象征性意义大于战略性意义,贼寇若是不去救援,邓州可能会压承担前期压力。守军方面可有这个能力?”
乔景龙不用随军出征,但他是山南东道的负责人,现在大军还在山南东道,他便也跟着大军到了邓州。
“大人放心,邓州军心稳定,兵员充足,虽战力不如房州军,但守城不是问题。况且贼兵若是南下,定要走鲁阳关,那关隘更好防守。”廖凯抱拳道。
“鲁阳关我之前巡视过,确有守城之利。如今又增设十门虎蹲炮,坚守城池问题不大。”魏南点指地图上的两城说道。
“魏大人说的是,今年邓州各府又加强过防守,且城外的工事也准备了不少。管保拖住贼寇个把月的!”廖凯自信的说道。
“那行。我没意见了,佯攻长安,诱敌出城,他若南下,我们便内外夹击!”乔景龙指着地图上的长安说道。
确定了战略方针,魏南第二天便帅大军往西北方向移动。
大军调动,贼兵当然探知。
西路军将领是三大将军之一的姜巩。
听说这个消息,立刻就笑了,对众将士道:
“他们倒是聪明,咱们动,他们也动。如此一来战火便不止在他们境内烧起来。”
“现在他去打长安,那城里人少粮少,所为不过两点。”
“其一,长安乃西京,若夺下长安,无论战果如何,都能上报一个大胜。”
“其二,引蛇出洞。咱们的大军屯于洛阳,若咱们不动,他们来攻,则咱们有守城之利。咱们若出洞,无论是援救长安还是进入山南东道,咱们都失了守城之利。正所谓攻守之势异也。”
姜巩长篇大论一番,最后才环顾众将道:“咱们的目标本就是夺取山南东道,他们动与不动,动到哪里与我们都没有关系。”
“长安丢了就丢了,那破城留着何意?”
“所以,本将的意思是,大军出击直扑山南东道,先夺邓州,以邓州为跳板,拿唐州和隋州。最后,包围襄州。”
“只要打破襄阳,山南东道必然乱做一团,想要如何拿捏,只在我随心之间!”
姜巩说起这话,信心满满。
他手下七万多正牌军,四五万民壮队伍。
号称二十万大军,气势汹涌战意澎湃。
贼兵们都想这去繁华的山南东道放抢,哪有不嗷嗷叫着进攻的。
姜巩一说完,众将士纷纷表示赞同,不管魏南的动向,就直扑邓州。
魏南即便回救,七万对三万,正好可以歼灭他。
姜巩打算的很好,敲定了主意,当日下午大军便动了起来。
先锋三千骑兵直扑鲁阳关。
五月二十四,三千骑兵抵达鲁阳关。
本想奔袭鲁阳关,结果城头的箭雨如飞蝗一般射下来,前锋只能退去。
五月二十六,姜巩主力抵达鲁阳关城下,排开阵势不日攻城。
中午,魏南的主力也调头回到了鲁阳关。
鲁阳关在伏牛山和方城山之间。
是邓州以及山南东道的屏障。
两军主力一次照面,便在鲁阳关城下。
“将军,这一仗如何打?”
“要不直接轰他们?”
城头上,几名千户百户围在魏南身边。
魏南看看城下敌军的阵营,距离城头不过一千米左右,加农炮甚至可以直接打过去。
“今天不用动火炮,咱们是守城方,下午贼兵必然攻城。城上滚石檑木极多,抵御进攻不是问题。”
“他们今日才到士气正盛,守城之战正好搓搓他们的士气。”
“至于火炮……明日一早,趁着夜色大军出城。直接轰他大营。”
“攻城失利,阵战再败,贼兵士气必然跌落谷底。那时便可尽量减少损失,能收编收编,能擒获擒获!”
魏南始终坚持宋扬的教导,减少人员伤亡,无论敌我。
这个时代注定了人才是最重要的资源,如果把罗信集团杀光了,江南的人口根本不够充填北地的。
所以魏南才既要打胜仗,又要保敌命。
“此战之后我江南复兴军将彻底扬名!”
魏南抚摸着身边的加农炮说道。
“呜~呜呜~”
号角声响起,贼兵开始进攻了。
姜巩本就是为了攻城略地而来,带来的攻城器械不少。
有云梯、绳梯,有冲车、架车。
号角声一响,各种装备都被推了出来。
贼兵们推着工程器械逐渐的靠近关城,到得一百步,城头的箭雨再次覆盖下来。
“安民,好生指挥战斗,这城防战我不如你。”
“好。你放心吧,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魏南退回城楼里,主持防御的工作交给了赵安民。
赵安民也是当年江州复兴军出来的,不过这家伙不识字,官职高度没有魏南高。
现在是房州千户。
当赵安民最擅长防守作战,当年在边军时候就负责防守烽火堡垒,曾以少胜多,多次防守住了蛮夷进攻。
“雷石滚木,都给我准备好!不要乱扔,不要慌!等他们近了,看我令旗!”
赵安民再次强调道。
鲁阳关的守军是邓州当地复兴军,虽然也是复兴军,但却属于地方部队,训练强度低,且没有装配多少火器。
但凭借坚城,防守不成问题。
“咚咚咚!”
贼兵战鼓响起,伴随着鼓点,城下贼兵动作开始加快,很快就到了城头。
“撑杆拿好了,云梯答搭上来就给我往下挑!”
“雷石准备!”
“放!”
赵安民一声令下,城头的雷石疯狂的往下砸。
城下那些推着云梯,抛着绳梯的直接被砸的人仰马翻。
甚至有两架云梯直接被砸断了横梁停在了那里。
不过贼兵云梯数量不少,即便雷石之下,也有云梯搭上了城头。
“滚木准备!”
赵安民不慌不忙的指挥着。
贼兵开始攀爬,有那动作快的,很就爬到了一半。
“滚木,放!”
滚木顺着云梯直接滚落,云提上的贼兵立刻就被砸了下去。
半空摔落,下面是碎石箭尖,好多人直接落下就重伤。
“举盾!”
“笃笃笃!”
城下的弓箭手开始反击了,虽然抛射的威力不大,但赵安民依旧让滕盾手举着大盾给大家遮挡流矢。
“砰!”
“砰!”
贼兵们在付出了几百人伤亡的代价后,冲车也终于推到城门口了。
并且开始一下下的撞击铁闸门。
铁闸门后面还有一道厚木闸门,用巨大的石栓顶着。
冲车虽然巨力,但一时半会儿也冲不开城门。
“火箭准备,瞄准冲车,给我点了他!”赵安民令旗直指冲车。
城上守军立刻燃起火箭,不断的朝冲车射击。
城上之箭为了更大,且准头也高了一些。
火箭一发,冲车便被射中。
贼兵们一边灭火,一边继续推着冲车撞击城门。
还别说,罗信手下这些精锐打过征西军,打过粟末人,敢打敢拼的劲儿还是有的。
顶着箭雨硬是把冲车的火给扑灭了。
“不错!有点意思了!”
“来人,将汽油弹拿过来,小心点远离火种,别给点了!”
赵安民趴在城垛上看了看,发现贼兵战力不错,便打算用上燃烧利器汽油弹。
齐元那边的石油产量已经稳定在每日二十桶左右,攒了一年多,够烧的。
赵安民这些汽油弹都是装在密封的坛子里的,为了方便投掷,用的坛子都不大,一摊子大概五斤左右,加上本身重量不超过十斤。
从城头往下扔,扔个二十米左右还是能扔到的。
更何况冲车就在城下,垂直降落都能砸到冲车。
“嘿嘿!这玩意还是第一次用在实战中。效果也不知道有没有于大人说的那么神奇。来,兄弟们,给我往下扔!不要扔太多了啊。先来一组!”
一组是四个,四个兵丁抱着探子在垛口望了望,直接一甩手就扔了下去。
啪啦!
一声破碎响起,紧接着一道火光蹿升。
“啪啪啪!”
“呼呼呼!”
又是三个汽油罐子,三股火苗冲天而起,直接将冲车给吞噬了。
那些推着冲着的贼兵战士都被汽油沾染,刚才几轮火箭,那些火苗火星都没熄灭,汽油一来,顿时烧了起来。
“啊!救我!救命!啊!”
“火!快救火!快来救火!啊!救命啊!”
贼兵们敢冒死推冲车,敢那命去登城。
但这火焰焚身的疼痛依旧让贼兵们心生恐惧。
那些身上找了火的,为了灭火,有的在地上打滚,有的让同伴扑打。
还有人拿着水袋直接往上浇,更有甚者跳进了护城河里。
鲁阳关城下有一道河沟,不算多宽,但也有一人多深。
那些跳进去的会水的还能挣扎几下,但奇怪的是水面竟然还找着火。
跳进水里的人挣扎着一冒头,立刻又吸了一嘴的火焰。
再下去多半也就上不来了。
“哈哈!这玩意真不错啊!四个就这么大威力,这要是多了,还不把天给烧穿了!”赵安民哈哈大笑。
汽油的第一次实战效果极为明显。
四个就破了贼兵的冲车进攻。
而现在鲁阳关内的汽油弹,足有五百个!
“杀!”
喊杀声在不远处响起,城头跳上来一个贼兵。
不过还没到一个呼吸就被戳成了筛子。
陈墙上占了三波人,最前面的是扔雷石滚木的,第二排是射箭的,第三排手里端着长枪,专门预防有贼寇漏网登城。
如此严密的防守下,贼兵的强攻仅仅持续了一个时辰。
“铛铛铛!”
未时末,贼兵便鸣金收兵了。
“妈的!一个小小的鲁阳关竟然这么难啃!”
攻城人马扯下来了,姜巩气的直拍桌子。
一个时辰的攻城战,冲上城头的部将不到二十个,站了最长时间也不过五个呼吸。
城门那里更是糟糕,就撞了七八下城门,冲车竟然都被烧了。
“将军!他们手里那种火油太过霸道,根本无法扑灭,即便用沙子铺盖拍打也要好一阵,那功夫人都烧差不多了!”
几个幸存的冲车队员心有余悸的说道。
和他们一起去撞门的十几个冲车士兵此时已经是化为焦尸了。
直接活活被烧死,那冲击,比登城的时候被人戳死还大。
这几个幸存的冲车兵肯定是不敢推冲车了。
他们宁可被人戳死砍死也不想被烧死。
“到底是什么火油,怎么烧的这么快!”
“装在坛子里,打碎了之后,见到一点儿火苗就会烧起来,而且火势很猛烈,比一般的火油厉害多了。”
“是啊。这东西粘在身上马上就能烧着衣服,原地打滚都不容易扑灭!”
大伙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姜巩眉头越皱越紧。
城墙上的攻防战不容易进行,守军但凡有点儿战斗意志,要强攻城墙就很难。
姜巩手里的王牌就是冲车,冲车是经过改良的,一般的城门怼是十下八下也就开了。
可是那火油却成了克制冲车的法宝。
“明天正面继续强攻,云梯队的兄弟们能登城者,无论生死,家属赏银五两!”
“明天开始把登城营分成三组,给我日夜不停的进攻!”
姜巩开出了奖励,打算鼓励士气。
并且下了死命令,加强了攻击强度。
若是没有意外,鲁阳关这种不算特别险峻高大的城墙,十天八天也就攻下来了。
当然,如果没有意外,意外马上就要发生了。
“将军!将军!”
第二天一大早姜巩研究了大半晚上战法,刚迷糊了一会儿护卫们就着急忙慌的冲进来禀报。
“将军!房州兵主力出城了!”
“什么?出城了!”
姜巩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
本以为房州主力人少,会一直龟缩在城里,结果他们竟然敢出来。
“出来了多少人?”
“将军,房州兵最少两万人!”
“两万?哈哈!就凭两万人想和老子七八万大军正面作战?”
“这房州守军的脑子是坏掉了!”
“既然他们想死,那咱们就成全他们!传令!全军进攻!给我歼灭这两万人!”
姜巩大手一挥,意气风发的说道。
“轰轰轰!”
姜巩话音刚落,一阵猛烈的炮声传来。
姜巩一愣忙的往外看看。
“打雷了?”
“啊!天雷炸营了!”
“轰轰轰!”
“快逃啊!雷公下凡了!”
没人会回答姜巩了,猛烈的炮声伴随着营地内的惨叫声,让姜巩彻底傻了。
大军还没有集结,队伍还没有出营。
自己先被这莫名其妙的雷声搞的自己崩溃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给老子查清楚!”姜巩看着乱哄哄的营地,拉住一个亲卫吼道。
亲卫领了命令便要去查探,才跑出去四五米,突然一个黑点儿从天而降,直接砸在了亲卫身上。
“噗!”
亲卫化作一滩碎肉,血迹蹦到了姜巩的裤脚上。
“啊!”
姜巩大惊失色。
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就一下爆炸了?
“轰轰轰!”又是一连串的响声,姜巩身后的中军大帐直接被轰塌了。
周围到处都是被炮弹轰的支离破碎的士兵。
姜巩再也没了抵抗的心思,现在他只希望天雷不要打到自己。
“老天爷饶命!老天爷饶命啊!”
姜巩一边逃一边大哭大叫。
之前还意气风发要带兵出征的将军,仅仅几轮炮击便彻底崩散了情绪。
营地外面,魏南将虎蹲炮、连射炮、加农炮,摆了一大排,齐齐对准姜巩的大寨。
也不等姜巩整队,直接就是一阵狂轰滥炸。
轰了三轮,姜巩大营里已经完全乱了。
根本组织不起来成建制的抵抗。
江州复兴军将火枪一挺,枪刺向前冲进了贼寇大营。
“跪地投降者免死,负隅顽抗者格杀!”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复兴军们高喊着劝降的口号,在贼寇大营左突右冲。
零星的抵抗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投降的人越来越多。
很快贼寇大营内的大部分贼兵便都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