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平平无奇的木屋之中。
穆澈双眼无神的盯着前方,其周围坐了一圈的城主,只是比起之前要少了四人,而很显然他们都知道那四个人是回不来了。
同时随着穆澈的呼吸声愈发沉重,现场的氛围也越来越让人感到窒息。
没有人敢说话,包括平日里喜欢笑着喊这个老哥,那个老妹儿的燕狂山,此时也如同乖学生一样,老老实实坐在原位,视线只是锁定在身前的一张会议桌的桌面上。
他们都知道了前方战场的情况,甚至比起【千踪灭】复活时还要早上一些。
当时穆澈正在准备接下来庆功宴上的演讲稿,诸位城主则是为了争取下一战可以出场,差点激动地打起来。
结果一个玩家前来报告那惨烈的现况后,一切都安静了。
没有穆澈那低声念叨各种场面话的声音,也没有几位城主的恭维声,就是连争得脸红脖子粗,对着自己一劲儿吹嘘的豪言也顿时戛然而止。
第一时间,穆澈叫来几个侍卫将那名玩家拖出去砍死了。
他果断认为对方在搅乱军心,即使居于理性,他已经相信了对方的话,但他还是选择以这种方式来让自己先冷静一下。
紧接着,第二个玩家,第三个玩家,第四个玩家......纷纷前来报信,结果也是一样!
砍死!砍死!通通砍死!
这些玩家是穆澈以及在场各位城主的手下,他们的作用就是时刻报告论坛上的最新信息。
如今养玩家已经成了当世的潮流,每个势力之主身边不带几个玩家,感觉都好像缺少了什么一样。
况且玩家论坛也是一个重要的即时情报来源。
就是一些想法比较保守,对于天外来客始终保持警惕和敌意的势力之主,也会招揽几个玩家先用着。
反正玩家又死不了,而且好养活,若是摊上一条咸鱼型玩家,那更是大赚特赚,只要安排好衣食住行。
偶尔让其去什么怡红楼、醉花楼、百花楼、丽春院、潇湘馆、倚翠楼、藏香阁、快活林、环翠阁、群芳院、怡香院、红杏楼、寻芳阁、迎春院、环采阁、金美楼、满春院、金凤楼、燕春楼、美仙院、庆元春,、潇湘馆、美锦院、新凤院、凤鸣院、鑫雅阁、莳花馆、兰香班、松竹馆、泉香班、群芳院......听听小曲。
他们基本就满足了,反正连裤子都脱不了的家伙,也花不了几个钱。
当然凡事有利也有弊,当每个势力之主都开始养玩家,也代表玩家论坛的消息会逐渐从一些大街小巷听来的闲谈,提升至部分难以确认真假的隐秘。
有的势力之主会借此不断掺杂假消息,有的势力之主则是故意放出一些真假参半的消息来迷惑对手。
总之如今的论坛是乱的一笔,已经成了各方势力隔空交手的第二战场。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弊端,真正的弊端是,若是换作之前的话,一则重大事件是可以强制封锁住的,例如这次对战万毒宫的失利。
但现在一切都晚了,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玩家跑过来一脸兴奋的报告,四位城主包括其麾下合计一万五千名大军全灭。
这个情报已经相当于传遍了九州,甚至北蛮那边也可能都知道了。
怎么办?
借着杀了十几个玩家来发泄怒火,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后,穆澈就在思考接下来怎么办。
目前已知对面出现了三个引动天象的顶尖高手,剩下的大宗师数量无法准确推算,而万毒大阵也没有压制住,甚至又开始缓慢扩散。
而随着四位城主之死,其军心已经全乱了,刚刚穆澈想要控制住村庄的秩序,并暂时封锁消息,结果那些玩家就特么跟跳蚤一样,一边传播前方战败,一边上蹿下跳。
包括一部分江湖势力的成员也跟着乱套!
如果是全都杀了,恐怕自己这边就要先打一场内战!
随即穆澈看向燕狂山,阴鸷的目光中流露出腾腾杀气,因为他麾下的银陷军认出其中搞事的玩家里面,有一大半都是忘忧鬼市阵营的。
而对方趁着这半天准备庆功宴的时间,则是私下与几位城主达成了商业上的一些合作。
若是换作一天前,他敢直接下令将燕狂山及其麾下驱逐,但现在随着自己威望大损,以及仅仅半天就让对方建立了一个利益圈。
他担心自己针对燕狂山后,得到的却是麾下所有城主联合起来的对抗!
忠诚这个东西没法考验,特别当己方拿不出足够的权、名、利之后,曾经忠心耿耿的下属,是否还一如既往,就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此刻穆澈的神情有些恍惚,怎么突然自己的处境就变得这么不上不下。
“情况不太妙,要不我们先撤?”
还是有人先开口了,没错,正是那可恶的燕狂山!
穆澈深吸了口气,努力将自己将要暴走的情绪压制住,接着回答道:
“只是一次试探的失败而已,这不算什么。”
他是硬着头皮将这句话说出来的,他也想要跑,面对三个顶尖的怪物,他虽然有自信可以凭借麾下的三万银陷军将其压制住。
但这个过程会特么死多少人,要知道每一个银陷军都是他花了大把资源大把时间培养出来的。
可他能跑吗!
这一逃相当于将把柄递给了玄帝,对方正好借此将自己的职位撤掉,他这些年经营起来的民心也会因为一次失利而烟消云散。
毕竟作为大玄仅有的九位州牧之一,若连个半残的万毒宫都拿不下,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说明其只是一个无能之辈的了。
特别是那些跟过来的江湖势力,也因为这次试探而损失惨重。
别看平日里穆澈不将其当回事,可只要他敢跑,这些势力联合起来将会发挥出无法想象的力量来将其直接顶翻!
该死!对方这个问题简直是给自己挖一个天坑!
穆澈看向燕狂山的目光中,已经近乎不隐藏的流露出浓浓杀意。
燕狂山见此连忙一脸无辜的说道:
“州牧大人,这试探的计划是您定的,到了这个时候您不会是想要赖在我的身上吧,或者你是想要将哪一位城主推出去当替死鬼吗?”
此刻整个场面安静到鸦雀无声,就连呼吸声都近乎听不到。
除了燕狂山外的其他六位城主纷纷低下头,他们这幅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表情,反倒是让穆澈心神一惊。
虽然最忠诚他的城主·沙翼甫已经死于战场上,但在场还有两位城主也是有着不次于沙翼甫的忠心。
可你们这个时候选择沉默是几个意思?
是担心自己甩锅?还是开始对其离心离德?
你们不应该站出来反驳燕狂山嘛!
穆澈交叉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因为气愤!也因为心寒!
但随即其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自己陷入这种处境,到底是不是燕狂山故意策划的。
而要保证这个计划顺利施行也很简单,只要对面有燕狂山的自己人,提前知晓了双方阵营的战力,就能确保第一场战斗的失利。
这也说明那三个能够改变天象的怪物中,绝对有一人是鬼尊!
“燕城主,请问鬼尊现在在鬼市吗?”
燕狂山无奈道:
“鬼尊大人当然在鬼市啊,我可不信你们没有派人去鬼市里面盯着。”
“鬼尊大人......呵呵。”穆澈冷笑一声道,“你现在是演都懒得演了,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燕狂山直接起身,一拍桌子认真说道:
“州牧大人,您要知道若非鬼尊大人,我玄阳域之前就被巨猿王带着那百万凶兽给毁掉了。
作为拯救玄阳域无数民众的恩人,我身为玄阳巨城城主,称其一声大人表示尊重,有何不可。
而请问州牧大人,在兽潮来临之时,您在哪儿?
这玄阳域到底还是不是南玄州府十一域之一!
您又是否还记得自己南玄州府州牧的身份!”
此刻不仅是穆澈被震住了,其他的城主也暗叹燕狂山这老小子真能说,若将自己换作穆澈,恐怕直接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不过穆澈毕竟是穆澈,作为州牧,其脸皮厚度就胜过在场所有人。
他很快反应过来道:
“过去的事情再谈起已经没有任何必要,现在很明显的是对面有三位顶尖高手,排除石柳蝎外,剩下的两人就是关键。
这也关系着我们此战是否能够取胜,而据我所知,在南玄州府不多不少正好能够确认两人的实力也达到了那个境界。
秦凡和黄天鬼!”
(注:黑十三作为杀手,是在夜府沉寂多年的期间突破的,所以少有人知晓他达到了伪天象境,至于夜帝,外界资料一切不祥。
而墨开心的话,在布置天锁三才阵前,秦凡都不知道他的真实实力。)
燕狂山耸了耸肩道:
“总之你就是确定我家鬼尊大人趁机搞事咯,那你等着吧,相信用不了多久真相会大白于天下。
当然你现在也可以疯狂甩锅,看看到时候这玩意儿是扣在我鬼市的头上,还是你的头上。”
在场的城主齐齐擦了把冷汗,这好家伙一口一个我家鬼尊大人,一口一个我鬼市的,好歹都是领着朝廷的俸禄,这真是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但随即他们看向燕狂山的目光又有些复杂。
因为燕狂山明显是有恃无恐,而犹如朝阳般的忘忧鬼市也不惧任何势力。
可如今的大玄皇朝已经不是曾经威压九州的大玄,就是玄帝想要对付一方军阀,还要借助舆论进行压迫才行。
要在几十年前,一句话放下去,穆澈直接交了兵权,老老实实回玄皇域等死了。
至于他们这些归于穆澈麾下的城主,其未来就更是一片迷茫了。
“咳咳。”突然响起的咳嗽声,让正在急速想法子的穆澈微微皱眉,他看向弱弱的举起一只右手的褚断,眉头也皱的更深了些。
“褚城主,你想说什么?”
褚断有些幽怨的看了燕狂山一眼,然后说道:
“州牧大人,这几天有贵客会前往鬼市,而根据我的猜测,这也关系着两方顶尖势力的联盟,所以鬼尊是不会出现在万毒宫的。
毕竟从大局上来看,这次联盟比起缩在万毒宫担着一定的风险来当搅屎棍要更加重要。
当然了,除非那位贵客会和鬼尊沆瀣一气,但这可能性近乎不存在。
因为据我所知,其所在的势力与万毒宫之间是有着深仇大恨。”
“什么贵客?什么顶尖势力?你说清楚一点,还有你是怎么知道的!”穆澈瞟了一眼有恃无恐的燕狂山,脸色愈发难看道。
褚断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我玄柳域与玄阳域相邻,那位贵客露面的时候又会引起剧烈的天象变化,而昨日我就收到了消息,她带着一支队伍出现在玄柳域,目标正是玄阳域的忘忧鬼市。
而之前闲聊的时候,又从燕城主口中再次确认。”
随即其停顿了一下道:
“其所代表的势力是这些年一直追杀万毒宫的道域,至于她的身份,正是前段时间声名赫赫的道子·雪无暇!”
......
与此同时。
忘忧鬼市河畔处。
伪装成秦凡的月飘零看着前方莫名的漂浮着几朵雪花,眼中却保持着秦凡那独有的温和笑意。
直至其耳畔响起一声诗号的同时,嘴角不着痕迹的抽搐了一下。
【孤怜梦悲独空影,残花落月今何归?风吟止,霜画夜,雪艳天晴舞红尘。】
晶莹的雪花翻卷如浪涛,随着北风的呜咽,弥天而散。
一行数十人的队伍踏着那点点白痕,飘然而至。
等在这里的不仅有月飘零,还有鬼市的其他高层,包括一些看热闹的玩家。
当其注视到带头之人的那刻,众人的神情陷入了停格,只因其一袭洁白道袍将那清冷的容颜,映衬的如白雪般纯洁无暇。
而这一幅绝美的画卷中,其中增添的这一抹白,已然胜却世间所有的色彩。
此刻一个声音仿佛印入所有人的心底。
“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蓦然间雪停了,那消逝的雪花却没有让这幅完美的画卷褪色,只因那扬起的一抹微笑犹如冬去的第一缕阳光,温暖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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