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分钟后,等待已久的通讯接通,荧幕内出现的是一位跟囚奇年龄差不多的中年男人。
不过他的形象比囚奇好太多了,天河系执法者制服端庄整洁,国字脸,正气十足。
“是他啊……”中年男人一出现陈悍就咧了咧嘴,露出颇感兴趣的表情。
荧幕内出现的人他知道,布索,土生土长的天河系人,天河系执法者联邦比较有名的指挥官。
早些年在几场清剿匪帮和掠夺者的行动中立下赫赫战功,颇负盛誉,连陈悍都有听说。
这次回天河系之前,他本来以为会跟这个人碰一碰。
谁知道全程都没遇上,哪怕拿下行星要塞也没看到,他一直疑惑着呢,觉得是提前退役了。
现在看来还在役,并且被囚奇委以重任,去灰洞系参与战争去了。
“他是五星舰师,四年前就是了。”牧千野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她同样知道这个人,毕竟天河系的五星舰师凤毛麟角。
虽然这个年纪想迈进到六星希望渺茫,但五星也足够说明此人不是草包了。
而在两人交谈的同时,囚奇和布索的对话也刚刚开始。
“长官,你……”看到囚奇,布索显然非常惊讶,因为自从行星要塞被封锁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沟通过了。
尤其是近段时间,布索不止一次想联系囚奇,说明情况,可惜都没成功。
现在他都不报希望了,囚奇又突然出现,通讯还是从未见过的线路,他当然吃惊。
“老伙计,一切都还好吧……”时隔多日,看到熟人,囚奇也显得异常激动。
他们不光是长官与下属的关系,私底下也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不好啊,长官,我们的舰队从上次损失惨重过后,一直在逃窜。”
“兄弟们得不到补给,过得很艰难,再过一个月可能连基本淡水和食物都要断了……”布索一开口就疯狂诉苦。
看得出这个问题憋在他心里很久了,只是苦于一直联系不上囚奇。
“火卫系那边没有给你们补给?!”囚奇的声音大了几个调。
虽然他实际上不是很关心这伙人在外面过得怎么样,但当面总是得问问的。
“火卫系都是优先供给自己的舰队,然后是地兽系的舰队,最后才是我们天河系。”
“可近期战况不顺,补给线受制,补给本来就不多,导致火卫系一次都没有给我们提供。”
“我试图从灰洞系这边抢一些,但灰洞系管控得很死,支援得很及时,我们连续攻击两处星港都是以失败告终。”
“我多次向火卫系要求提供补给,至今都没有得到回应。”
“要是再这样下去,天河系舰群就要死绝在外面了……”布索带着颤音,每个字眼都透露着绝望。
本来就是入侵作战,到处都是敌人,得不到支援连补给也断了。
种种难题面前,就算他指挥经验还算丰富,也无力回天。
“你现在身边有没有别人?”囚奇突然转移了一下话题,微微眯起眼睛,神秘兮兮的样子。
“都是我们自己的人,长官。”布索很机灵,明白囚奇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东西,怕走漏消息。
刚好他处于旗舰的主控室内,这里自然都是自己的心腹。
“督战队的人呢?跟你们一起还是?”囚奇继续问着。
“我们每艘战舰都有督战队的人,他们自己也有两艘重骑兵级战舰。”
“这些人什么也不干,兄弟们都快吃不上饭了,对他们还得好吃好喝招待着……”布索显然对所谓的督战队非常厌恶,怨气十足。
“他们每天都要跟火卫系那边汇报你们的情况还是?”囚奇的声音越来越小。
“刚开始是每天,但现在火卫系已经不关心我们的情况了,督战队也就是个形式,防止我们逃跑而已,基本是一段时间才会向火卫系汇报一次。”布索苦笑了一声,这不是一个好迹象,意味着他们被放弃了。
“那你知道火卫系当前的舰队布置,或者分布,还有接下来的战略方向吗?”囚奇依旧不停。
“这……”布索顿了数秒,然后才摇了摇头,“这些都是机密,火卫系不会跟我透露。”
“之前倒是知道,可那是很久以前的数据了,不准确。”
“我现在唯一能联系上的就是火卫系第三十二舰队,要过几次补给,均没有得到回复……”
说这番话的时候,布索表情带着疑惑,他实在不清楚囚奇问这个干嘛。
就像一个从来不关心你的人,突然问你最近过得好不好那种感觉。
而布索的回答显然没有让囚奇满意,眉头轻轻皱起。
因为如果布索不能提供火卫系的信息,那他们就无法做出突袭部署和行动了。
“问问他,如果说发现了灰洞系的补给舰队,邀请火卫系的第三十二舰队一起去掠夺,对方会不会同意。”一直在听着两人对话的陈悍按下耳边的便捷通讯器,插了一句。
突袭行动肯定是要实行的,没有固定目标,那舰队也可以当成目标嘛。
比如给火卫系第三十二舰队一个假消息,引到伏击点,直接一波围剿了。
能被伊迪丝外派到灰洞系的舰队,规模一定很大,能全歼的话对战争的意义也很大。
囚奇同样带着便捷通讯器,听到陈悍的话后立刻复述了一遍。
“应该能,长官,火卫系的舰队同样非常需要补给,你真的有灰洞系运输队的具体信息?”布索重重地点了点头,同时眼前一亮,以为囚奇是在说真事。
要是能抢一批东西,那就能解决当前的燃眉之急了。
“跟他说明真实情况,并告诉他,七十个星时后,这边会提供一个星标点,和一批灰洞系运输队的资料。”
“他务必要把火卫系第三十二舰队引到该星标点附近,配合灰洞系进行联合打击,之后就可以回家了。”陈悍继续在便捷通讯器内说着。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跟初义忠取得联系,但只要他开口,那边协助做出相关安排是没问题的。
听完陈悍的话,囚奇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站直了身体,表情严肃:“命令!”
另一边的布索也赶紧立正,敬了一个天河系执法者联邦的军礼,等待囚奇做出指示。
“我要你部在三天之内,秘密清除舰队内所有督战队和火卫系相关的人员,并要整顿内部,管控通讯,防止消息走漏。”
“三天后,我会给你提供一个星标和灰洞系运输队的信息。”
“你拿着这份东西,直接联系火卫系的第三十二舰队,说明发现敌人位置,请求支援,并答应事成之后,九成补给归他们,你只拿一成。”
“抵达指定位置后,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届时灰洞系的舰队会把火卫系第三十二舰队全歼。”囚奇联合陈悍的计划,连续说了出来。
“这……这……这……”短短几句话,在布索心里却不亚于一场地震,让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原本他以为囚奇是来帮他解决补给问题的,可囚奇刚刚说的是什么?杀督战队?配合灰洞系全歼火卫系的舰队?这不是要和火卫系为敌的节奏吗?
他们什么时候跟火卫系闹翻的?又是怎么跟灰洞系搞到一起的?一瞬间布索的脑子里都是疑问。
“能做到吗?”囚奇倒是满脸淡定,语气平静。
“长官……发生了什么?我们不帮火卫系了?”布索没有回答,而是先问着,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不止是布索,能听到荧幕那边开始议论纷纷,估计是旗舰主控室内的执法者们。
要知道他们最初可是为了协助火卫系才跨越星系参与战争的啊,现在敌人居然变成原本的盟友了?
“伊迪丝背信弃义!荼毒天河系!让我派遣舰队出去送死!残害我们的人!”
“是时候做出一些改变了!我们要反抗!要协助灰洞系!让伊迪丝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就问你,身为天河系的一份子,为了那些死去的人!能不能做到?!”全程还算冷静的囚奇突然吼了出来,怒目圆瞪,像是压抑了许久。
他没法去跟这些执法者说他的家事,就算说了,也不会得到共情,因为那只是他的家人。
还会被别人觉得他疯了,是为了一己私欲复仇,无法让人真正服从。
但要是把话题引到天河系和压迫上面,只要是天河系的执法者,都会产生共鸣。
当了这么久执政官,囚奇在话术方面还是有点东西的。
“能!长官!我就算是死了!整个舰群被全歼!都会完成任务!”
“只是希望长官能厚待我和兄弟们的家人!”布索跟着吼了一声,额头青筋暴露。
他不光是情绪被囚奇的言语调动,事实上他心里对火卫系同样有着诸多不满。
早在多年前,他就私下跟囚奇谈过,希望能早日摆脱火卫系的掌控,让天河系恢复自主。
只是那时囚奇被伊迪丝控制得厉害,没有这方面的想法,草草敷衍了过去。
在数个月派兵前,他也找囚奇谈过,希望天河系不要趟浑水,别出兵,至少别倾巢而出。
赢了得不到什么不说,输了天河系可就完了。
囚奇有听进去,他也不想出兵,但没有办法。
后面还说服了布索,让他带队,撑个场面,战争很快就会结束。
谁知道事情逐渐超出掌控,以目前的形式,能不能活到下个月都是问题,更别说回去了。
再加上火卫系不愿意给补给,让布索满肚子都是火气。
要不是有囚奇之前的命令压着,他早就不想理这些破事了。
所以一听到囚奇要反击,要改变,要对火卫系动手,他瞬间就激动起来。
同时心里也明白,这几乎是个必死的任务。
毕竟杀了火卫系的人,协助灰洞系毁了火卫系的舰队,伊迪丝不可能放过他们。
估计他们前脚刚反叛完,后脚就会被火卫系的其它舰队追上,歼灭,死亡。
可对于他而言,死并不可怕,怕的是死得憋屈,毫无意义。
比如参与这场战争,就是憋屈且无意义的,这不是他们的战争。
但要是反抗火卫系而死,那就是有意义的,他们死于抗争,打响了天河系反压迫的第一枪,会被后人铭记。
至于那些还在期待着他们归来的妻儿,就只能说声对不起了。
抗争是需要流血和牺牲的,他们身为天河系执法者,肩负着流血和牺牲的责任。
既然一定有人要死,那就让他们先死吧。
只希望多年以后,天河系不需要再看其它星系的脸色,生活在这个星系的每一个也不需要再遭受压迫……
“你们不会死的,完成歼灭火卫系第三十二舰队后,灰洞系的舰队会给你们提供补给。”
“然后你们直接赶往天蓝物质区,从那边的星门,返回天河系。”
“这段日子你们辛苦了,是我对不起你们,做出了错误的决策,你们该回家了。”
“自己的家人,就自己照顾吧。”囚奇按照陈悍的意思,接着开口。
其实他不知道外派的舰群还剩多少艘战舰,但正如陈悍所言,给天河系留一些种子吧。
这些人只是服从他的命令而已,甚至为了什么而战都不清楚,不应该全部死在外面。
“回……回家……”布索带着颤音,眼神从悲壮又变得不可思议,跟囚奇对视,“真的还能回家吗……长官……”
身为囚奇的朋友,他知道囚奇是比较喜欢画饼的。
为了让他们服从命令,可能会说一些能给他们带来希望实际上却不会发生的东西,比如回家。
他现在就想知道囚奇是在画饼,还是真的有这个计划。
虽然就算不能回家他也会服从命令,但他不想死之前还被骗一次。
“真的能回,我们天河系得到了强大盟友的援助,已经今非昔比了。”
“这也不是我们的最后一搏,而是刚刚开始,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囚奇重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