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筱晚咬紧牙关逼走了夏秋杨,拖着疲乏的步子回到了房间,小雯也在,正往她的杯子里倒热水,又在住满了的水里加了一匙蜂蜜。
“走了吗?”小雯抬头问道。
“嗯。”苏筱晚像失了魂魄,脸上面无表情。
“他来说了什么?你怎么也不肯见一见他?”小雯知道夏秋杨和苏筱晚是师兄妹关系,虽然没听说他俩有什么感情纠葛,可是觉得能找到这儿来,必然是关系近的,加上去年也是这个时候,夏秋杨还来驻地待了一天,怎么时隔一年两人倒不见面了?小雯不知就里,想也想不明白。
“他能说什么!他说的永远是他想说的那些。”苏筱晚淡淡地摇了摇头,不愿再想起这个人。
“来,喝点蜂蜜水吧,知道你爱甜食,加了两勺蜜呢,你现在吃饭少,喝水也少,这哪能行!”小雯把水温正好的一杯蜂蜜水递给苏筱晚。
苏筱晚茫然的接过来,脑子里还是乱的,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把水杯放在桌上,盯着小雯来了点精神:“我去工作面上吧,我今天能起来了,我该去上班了呀。”
说完,苏筱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发现身上是长裤和短袖,这打扮不适合去工作,她赶忙起身去衣柜里翻找长袖衬衣。
“别,你现在可别去那边,多,多尴尬啊!”小雯急着拦她,却立刻想不出来一个合适的理由。
“尴尬?我不工作他们不是要抱怨?怎么会尴尬呢?”苏筱晚的精神不是十分落实,游离得仿佛离地半尺,落不下来,话说得也不在逻辑上,小雯听得直皱眉头。
“不是尴尬,是……,是……,哎呀,你别去就对了,我昨晚睡着了,现在我精神好着呢,你别想一个人跑出去。”小雯也急了,该不该说的都冲出了口。
“对,他们大概是觉得我病了,我现在看起来很憔悴吧?”苏筱晚貌似在问,其实根本没看向小雯,对她昨晚的美艳早没了记忆,人往墙上挂着的镜子那儿瞧了瞧自己,摇摇头。
“我应该化化妆,这样看起来就精神些了,魏风也不至于看着担心。哎,我的化妆包呢?”苏筱晚自顾自地开始在她的箱子里翻找她那只装了化妆品的小布袋子,可翻了又翻却没找到。
小雯拧着的眉头更重了,她觉得苏筱晚昨晚回来后变了,变得更认不得了,一颗心像是活过来了,又像还是死了,看着除了让人揪心就是让人心酸。
“这儿呢,抽屉里。”小雯哽着嗓子告诉苏筱晚,拉开了抽屉。
谷籕</pan> “看我,丢三落四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苏筱晚竟然笑了笑,快步走过来,拿出了化妆包,又把里面的一面折叠镜子拿出来打开,端详了一下镜中的自己,貌似在思索妆该怎样化。
可刚打开粉饼,她又合上了,盯着小雯,神色暗了下去,摇摇头道:“不能化妆,化了他们会说我在勾引男人,勾引魏风,不能化。”
小雯心里翻腾的难受这下实在忍不住了,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她拉着苏筱晚的手,哽咽道:“晚晚姐,不要理那些混账,他们是得不到你才作践你,他们那是嫉妒沈队,你别这个样子,别难为自己!”
“嗯,他们恨我,我也恨!”苏筱晚的魂魄仿佛瞬间消失了,机械地得出这么个结论,她没有哭,眼睛里干干的,一滴泪都没有,她出了下神才发现小雯在流泪,就伸手去替小雯擦泪,还笑了笑“别哭啊,我没事儿的,我就是突然觉得没意思,觉得活着很没意思,读了那么多书,还是成了这样,我没有把书读通,我参不透人生,看不穿生死,好没意思!”
苏筱晚说着摇摇头,一双眼睛出神地看向窗外,看向雨后变得湛蓝的天空,小雯的泪还是止不住。
“你别急,沈队会有办法的,他那么厉害,总能解决的,你安心等等他,你们一定会有个好结果。”小雯想不出更好的宽慰苏筱晚的话了,觉得沈魏风总能稳住她的神经。
苏筱晚摇摇头,一双眼睛开始变红:“没用的,你看看他,昨晚,他都成了什么样子了,我,我的心好痛,我什么也做不了,他以前拒绝过我,他没有错,可我还是爱他,他后来又舍不得我,怕我离开,之后隔了十几小时的时差,我们还是忘不掉彼此,我为什么要回来?没有我,他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
泪像决了堤的洪水,苏筱晚看着窗外哭得呜咽,从昨夜到此时,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些遥远的爱还有恨,还有人性里的恶都翻滚而来,苏筱晚没有防备,没有后路,看着这痛苦的浪潮扑面砸下来,咬牙撑了撑,终是抵不过的,柔弱的她只能在这浪潮里随波逐流,苟延残喘。
“小雯,我想我父亲了,好想好想他!”苏筱晚转过头来,满面泪痕地看着小雯,几乎是喊出了心底的渴望。
小雯知道苏筱晚的父亲早就过世了,听到她这样悲伤地怀念父亲,心里更是难过,她也流着泪点点头:“嗯,我明白。”
时隔多年之后,沈魏风才意外从小雯那里知道了这段情景和对话,他的心也在得知的这一刻掉入了深渊,因为与此同时,他正在工作面上和宋轶他们抢救进了水的探坑,对此一无所知,而在这之后,哪怕是当天晚上,苏筱晚也没有向他透露过一个字。
她的哭泣,她的内疚,她对他张望又张望的期盼都化作了平淡的日常,沈魏风分辨不出来,他竭尽所能也不能让小晚说出她内心所有的苦痛,他只能顺着她的意思,不违背她的意志,尽量给她温暖和安心,可这些仿佛总也不足,他觉得自己缺少到达苏筱晚心灵彼岸的那叶扁舟。
他当然觉得无奈,可想着以后的日子还需要他来谋划,他去努力,也就宽慰自己,精神是可以养的,人还年轻,总能缓过来,只要他在,小晚就不会有事,直到那天一个危险到来,他才有了点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