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孟破军就这般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秦煜,看着眼前这位就宛若自己当年模样的孩子,他于心底不仅感慨十分,但是当他一联想到白先生所交付给自己的任务的时候,他又不得不将心中的这份对于天才少年的可惜之情是再度深埋于心底。
唯有可惜
只余无奈
而当心中的这份不舍被尘封,那么接下来他所要做的事,便是尽可能地去完成白先生所托的任务,然后将自己所欠给白先生的这份人情给还了。
还了白先生人情,了结了自己与萧鸿之间的恩怨,那么自此以后,这个世间便不再会有孟破军这般的人物了,有的,也只是张俊罢了。
那位出生于张家庄的铁匠,那位战于河谷郡的猎人。
往日的恩恩怨怨,今日终于得以结清,过去的因因果果,今时终于得以还愿,于情于理,于是于人,皆以不可再错过了。
孟破军就是张俊
张俊就是孟破军
这是不争的事实!
因为自己的无能,因为自己的懦弱,因为自己的胆怯,孟破军是没能于那场末日海潮中救回自己的妻子,是没能于河谷郡的城头救回自己膝下的儿子,可以说那一天,当真是他人生当中最为低谷的一天,而造成这般人间惨剧的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盲目的听从了萧鸿的愚蠢建议。
看着五斗那个妖女就这般野蛮地将自己的儿子是五花大绑的挂于河谷郡的城头,然后就当着他的面,开始用手中的冰冷匕首,刺向那名早已奄奄一息的可怜孩子。
一刀
又一刀
除非孟破军选择投降,除非那群跟着他一起反抗海赤精的同袍们选择投降,否则五斗手中的那柄匕首,就不会停止。
割一割,然后又停一停。
将手中的那柄早已被鲜血染红的匕首,是当着孟破军的面微微一晃,随即更是用自己那根黏糊糊的尾巴,是极为轻佻似的轻点一下受刑之人的脸颊,双眼之中没有任何的色彩,有的只余两族之间的仇恨,有的只余两族之间的误解,再无其他!
要知道作为五斗来讲,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而作为盗取了海赤精至宝的人类,理应杀无赦。
绝妄之心,乃是用来镇海之物,而因为内陆人的私心,是盗取了这件藏匿于深海之下的天下至宝,更是因为这股贪婪,让原本平静的海洋变得狂躁,无处暗流涌现,无处生灵为之被波及其自身的安全,更有数不清的族人是死在了那些暗流之下。
而如今,海潮只是刚刚泛起浪花罢了,至于这群生性贪婪的内陆人,就应当去承受这股来自大自然的怒火。
因为,海赤精也是万灵之子,也是被生命与智慧所赐福过的种族,所以对于内陆人来讲,海赤精并不比是低人一等的存在。
但是,海赤精毕竟只是海赤精,作为一名内陆人来讲,五斗在孟破军的眼中,就是一头彻头彻尾的野兽,是一头只知道杀戮的无情怪物罢了。
而现在,这狗东西正在河谷郡的城头,是极为残忍的虐待着自己的儿子,正在极为残忍地杀害着自己的同袍,这股愤怒,这种仇恨,他忍不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不是因为他轻信了萧鸿的鬼话,他怎么可能会有那般大的胆子,去怂恿那些被关押起来的奴隶站起反抗呢?
要知道,当他还以张俊的身份被关押在梁下乡的时候,这群海赤精虽说平日里对其极为苛刻,但是最少他能保证,自己的妻子和儿子是安全的,毕竟那会儿的他明白,这群从深海中爬上岸的怪物,是需要自己的,这群怪物需要自己为之锻造箭锚,所以于情于理这群怪物也都得求着他,虽说他彼时的身份乃是海赤精的奴隶,但是因为他有一技傍身,还当真是为他的妻子和儿子谋求了一份生的机会。
可是当一剑堂来到了河谷郡,当萧鸿找到了自己,当他从对方的口中得知了朝廷的多城联防的意图,他当真是脑门一热,就义无反顾地只身投入到了这场龙寰与龙覆皇庭的战局之中。
在萧鸿的帮助下,孟破军是高举义旗,振臂一呼,开始不断怂恿更多的有志之士加入反抗的队伍之中,从一人,到十人,从百人到万人。
几乎就是几个日夜的功夫,原本已经被五斗所控制住的河谷郡,愣是因为他张俊的这次反扑,而再次的乱了套了。
要说张俊在萧鸿的帮助下,还当真是有两把刷子,最起码在头一夜,他还当真是打了五斗一个措手不及,毕竟彼时在河谷郡驻守的海赤精连一千之数都不够,又怎么可能会是他手中那数万人的对手呢?
但是他手中的人,大多都是农户出身,其每个人并没有太多有关行军打仗的经验,所以在刚开始的那会儿,他还能依靠人数上的优势,是吓唬吓唬五斗,而当五斗反应过来之后,他所率领的这些人,当真是在五斗的面前不堪一击。
于第四夜,他的妻子更是因为要掩护他,是当着他的面,被一名海赤精给直接砍翻在地上,甚至他都能从妻子不断抽搐的身躯和不断颤抖的眼神中感受到那股对于死亡的惧怕感。
然而战争往往就是这般的残酷。
面对自己妻子的死,他无能为力。
面对自己儿子彼时所遭受的非人折磨,他无力回天。
就这样,他是被萧鸿直接按在地上,是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了眼前。
所以他才会如此的恨萧鸿。
他恨萧鸿为何要让自己独自去承受这份煎熬和痛苦,他恨萧鸿为何要阻止他去救回自己的儿子,可是眼前相较之恨萧鸿,他更加恨眼前的这群海赤精。
恨不得生吃其肉
恨不得痛饮其血
恨不得咀嚼其骨
恨不得吸食其髓
之后的事,怕是萧鸿都已经记不太清了吧,毕竟时间都过去了那么久,有些事,怕也会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萧鸿可能忘了,但是他张俊是绝不会忘。
在一剑堂的帮助下,张俊带人重新杀回了张家庄,为了能将身居张家庄的珊驰一脉彻底斩尽杀绝,他不惜亲手烧了自己的村子,从而企图一把火烧死这些深海里的怪物。
但是他却高估了自己,低估了珊驰。
珊驰逃回了深海,而他自己更是落下个弥留濒死的下场,至于萧鸿,则早已不再现场了。
当然了,他所告诉白先生的,乃是萧鸿烧了他的村子,杀了他们一村子的人,并没有告诉白先生,真正的历史真相。
而他之所以会这般的去阐述这段历史,就是因为他想要借刀杀人,他想要借白先生这把刀,而去杀掉萧鸿,去毁掉一剑堂。
所以,当孟破军从秦煜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模样,他不仅为之动容。
可是,动容是动容,而心底的恨亦是心底的恨。
这一点,无法改变。
开山!!!
待刘熠还未回过神来,便能看到孟破军是瞬间将自己的右拳是收回于自己的右下腹处,而随着他这瞬息之间所做出的调整,一股极为猛烈的罡风,就这般是于他的右拳开始旋转汇聚,甚至其拳劲之强,都能让不远处的秦煜三人,是于各自的心中猛地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这股突然出现的压力,就好似一柄铁锤,是实打实的捶打在了每个人的心头,是将三个孩子的脆弱小心脏给锤的生疼。
还来不及等秦煜出言提醒刘熠呢,他和同样瘫在地上的尉迟琉璃是同时看到,孟破军是瞬间消失在了原地,而随着对方的离去,其身后所留下的力道,更是一度的将原本就已狂躁不堪的空气是加速扭曲,就宛若空气炮一样,瞬间浮现出一个大大地圆环,而圆环的中心处则是猛地爆出一阵波澜,至于孟破军本人,更是随着那惊天一响,是直接出现在了好几米开外的刘熠的面前。
仅仅一拳,孟破军就让刘熠整个人都呈现出虾一般的体态,而刘熠此时的神情,更是如同是被孟破军给强行猛灌了几大碗苍蝇蛆虫一般,其脸色先是瞬间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更是随着孟破军的右拳击打在自己的腹部而猛地紧绷,待下一秒后,还不等对方将弹出去的拳给收回呢,他的脸色又急剧地从通红色而瞬间煞白,豆大的汗珠就好似被人打开了水闸一般,就这般毫无征兆的爬满了他的额头,可这还不够,猛突出的双眼,那遍布整个眼珠的血丝,还有那一幅不可思议的神情,无一不再向秦煜和尉迟琉璃表明,自己此刻所遭受到的这一击,是有多么的让人绝望。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下,没有剧本的编排,也没有提前的彩练,有的只是所谓的随机应变,有的只是所谓的临时反应。
都见过飞于高空中的风筝因为断了线而肆意飞翔的情景吧,此时的刘熠,亦是如此。
只见刘熠在遭受到孟破军的这一招开山之后,他整个人就如同被重击了一般,以一种极为快速的速度,是朝着他的身后方向猛地激射过去,速度之快甚至都能让自己的四周产生频频作响的音爆,由此可见,这招开山其威力是有多么的大啊。
不过若是认为孟破军的这招开山仅是如此的话,那未免也太小看这位成名已久的一剑堂上座众了。
依旧还是开山,其威力却足以劈山裂石。
只因孟破军是顺着刘熠所飞出去的轨迹,是再一次的一拳刺出,而这一次,他的目标,乃是刘熠的咽喉!
可以说如果刘熠这一次再让孟破军给击中,那么他就绝不可能再活着了,因为单就刚才的那一拳,就差一点是要了他的小命,若不是他本能地让自己后撤了一步,从而让原本朝着他心口处轰来的孟破军,是一拳给打的稍微偏了一些,这才得以让他可以再多苟活一阵子,要不是这样,相信就仅凭孟破军方才的那一拳头,非得要了他的小命儿。
所以,以孟破军的拳劲和自身的功夫,断不是刘熠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可以抵御得了的,哪怕他再是地炎宗的天才少年,也不行!
于是乎,便能看到,孟破军貌似已经是丝毫不准备再给秦煜三人任何反击的机会了,速战速决,然后赶去萧鸿那里去,毕竟对于他来讲,秦煜三人并非是他人生当中的终点。
没有丝毫的停顿,没有任何的保留,继续以开山裂地之威,是朝着远远飞出去的刘熠,再次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