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年纪与玉安相仿,他年纪虽不大,但去过的地方多,经过的事儿也不少。
再来,作为过来人……对的,已经定亲并对未婚妻情有独钟的长安,可不是什么不识情滋味儿的愣头青。这种少年开窍的模样他见得多了,几乎瞬间就明白,宋玉安这是想当他妹夫了!
就连荣哥儿,别看年纪小,看懂的也不少。他本就是个体察入微的,又经过应天书院一番磨练——书院同窗中有一学子不学好,整天面带猥琐的笑给大家将书院中众位师兄思春的模样,由此,荣哥儿虽然没开窍,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进宫猪跑咋地?
宋玉安指定想拱他们家白菜没错了!!
看那眼神直勾勾的,小鱼儿没直接被他勾走,纯粹是因为姐姐年纪小,还没开窍。不然,呵……
就连长乐,看着宋玉安的眼神也意味深长起来。
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玉安会看中了妹妹。
话说,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仔细琢磨,也只可能是她拜了师,入住师傅家开始学习制药,而小鱼儿呆在青阳山上和宋玉安学作画的时候。
也只有那时,他们有许多独处时间,宋玉安的情谊怕就是在那个时候萌发,或者是绽放出新芽的。
想明白这个问题,长乐的眉头一下子蹙了起来。
宋玉安是好,不管是人品、才好、容貌、家世,都是顶顶好的。他和小鱼儿若是配作对,绝对算的上是天作之合。
但有一个现实问题,蕲州距离通州近,可距离京城太远了。二叔和婶婶都疼她们几个,明说了不会同意她们远嫁,那这亲事,别说如今只有宋玉安动了心思,哪怕小鱼儿也有了一样的心思,婚事想成也难如登天。
长乐对此是不看好的,所以也就没有对宋玉安做出排斥的表情。相反,她有些可怜玉安哥哥了。挑媳妇一下就挑中了地域模式,也不知道之后这路会这么个走法。
马车到了码头,长洲长晖和长绮三人,一秒都不能忍,几乎在马车停稳的瞬间,就先后从车上蹦了下来。
马车上的气氛太诡异了。
玉安哥哥一副欲言又止、心如死灰的模样,大姐可怜可悲的看着玉安哥哥,大哥和三哥就差将玉安哥哥摁在地上摩擦了。
唯一还算正常的是二姐,可惜从她身上也看不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三胞胎觉得憋闷坏了,那气氛压抑的他们都不敢吭声。如今跳下马车,呼吸一口外边自有的空气,总算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长乐带着妹妹弟弟们先登船,宋玉安想送他们到船舱,结果脚步还没踏上客船,就被长安从后边搂住了脖子。荣哥儿在旁边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似乎想将他看透。
宋玉安方才离家出走的智商,这时候终于又回来了。
他瞬间就明白,可能是他和小鱼儿方才的那番互动,让长安和荣哥儿起了疑心。
但是,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么?
他与小鱼儿规规矩矩,他对她倾慕有加,却不敢有任何怠慢或不尊重的举动。他倾心爱慕她,想要以正妻之位相聘。
但都没等宋玉安将这些话说出口,长安就拍拍他的肩膀,好言相劝说,“小鱼儿还太小了,我二叔二婶他们也不会允许小鱼儿远嫁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荣哥儿在旁边附和道,“玉安哥哥你很好,只是你和姐姐不合适。”
说完这话,荣哥儿也一脸惋惜的拍拍宋玉安的……胳膊。“姐姐性子很刁蛮的,玉安哥哥你伺候不了她。这也就是她不发飙才显得乖巧可人,真要是发飙了,我们兄弟几个都拿她没办法。玉安哥哥你这样的人才,什么样的姑娘配不了,你就忘了姐姐吧,她现在还是一副小孩儿心性,都还没长大呢。”
宋玉安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就有些哭笑不得的说,“你们也说了,我也算是难得的人才,怎么就配不上小鱼儿了?”
荣哥儿:“我们明明不是这个意思,玉安哥哥你别故意歪曲我说的话。”
“行啦,你才多大一点,顾好你自己的学业就好。至于我和你姐姐的事情,若有缘分,我们早晚走在一起;若没缘分……”制造缘分也要在一起。
他难得认准一个人,喜欢的满心满眼都是他。他的后半生想和她一道读书作画,弈棋漫步。他不能想象将小鱼儿的面孔换做另一个女子的模样,单是想想就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长安和荣哥儿也算是看出来了,玉安这是“贼心不死”。
行吧,他们不阻止不帮忙不添乱,就看他最后能不能抱得美人归。
心里这么想着,可有人觊觎妹妹/姐姐的事情到底让人不太爽快,长安和荣哥儿就联手阻止宋玉安登船,还美其名曰,“船就开了,你再上去不过是添乱,在下边目送我们就好。”“反正我们也回去不久,三天内必定是要赶回来的。”
宋玉安被这对兄弟挡住了去路,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可这客船是浍河包下来的,可那些运来载客的普通客船还不一样。
船夫看人到齐了,就要过来扯开绑在石墩上的绳子。
结果就见几个小公子似乎在争执,他就有些为难,试探的出声,“是要再等会儿,还是现在就出发?”
荣哥儿迫不及待说,“现在就出发。出来时间太久了,我们思念父母尤甚。劳烦老丈尽快发船吧。”
浍河不知何时从船舱中出来,就站在甲板上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幕。他也不知道将之前的对话听去了多少,反正不管是长安还是荣哥儿,都别想从浍河面上窥探出任何想要的讯息。
最后宋玉安到底是没有上船来,亲自和小鱼儿作别。这让他非常抑郁。但是有什么拌饭?长安和荣哥儿话说的好听,其实对他的敌意都快化作实质流泻出来了。偏这两人都是大舅子小舅子,他一个也得罪不起,为了讨得小鱼儿欢心,他要率先解决这两只拦路虎,不然能不能再接近小鱼儿还是个未知数。
正是考虑到这个问题,宋玉安非常“乖觉”的站在码头上,目送着客船远离。
船只行出很远了,他还能看见窗口处长安恶劣的对着他笑。当即荣哥儿就忍不住面露苦笑,这大舅哥委实不好讨好,得想个办法才行。
码头上的宋玉安因为长安的举动苦恼不已,客船上的长安也觉得宋玉安纯粹是在添乱。
好好的好友当着不好么,他却被脂油蒙了心,还想做他妹夫?
妹夫和他们这些做兄长的,天然就是敌人。就问玉安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小鱼儿见大哥过来了,好奇的问,“我看见你和荣哥儿扒着玉安哥哥的肩膀,玉安哥哥的神色不太好,你们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玉安就是太客套了,他还想多送咱们一程。可惜眼瞅着要变天了,他再不回去怕是要淋雨。”
这借口也就糊弄糊弄小鱼儿和三个小的,像是察觉到大哥对宋玉安敌意的如长乐和荣哥儿,可完全不觉得大哥说的有一个字眼是真的。
不过目的就是要堵小鱼儿的嘴,她不说了最好。
长安现在尤其不想听见玉安的名字从小鱼儿嘴里说出来,没别的原因,纯粹是觉得心塞。
好在小鱼儿除了惋惜一下不能继续跟着玉安哥哥学丹青,便很快被荣哥儿转移开注意力。
荣哥儿:“哎呀,把买东西的事情忘了。”
长安也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早就打算好在这边商铺中给二叔婶婶捎两件大氅回去,我都打听好款式了,结果这就忘到脑后了。”
荣哥儿:“索性现在客船还没驶出多远,不行咱们回去再把东西买上?”
小鱼儿连忙摆手,“别费那功夫了,你们下次回去再给买了送给爹娘也是一样的。再不济回头托人送去通州,也不耽搁爹娘穿用。”
长乐想了想也说,“小鱼儿说的对,现在还是别回去了。毕竟咱们船到通州的时间是早就告知二叔和婶婶的,他们指不定早早派人在码头等着。咱们迟到太久,二叔和婶婶会担心咱们出意外,再惊到婶婶就不好了。”
商商量量的,众人最后还是决定不回去了。那两件看好的大氅等他们回来了买下来,直接让人送到通州就是,左右也真的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三胞胎懒得听兄姐们说话,客船刚一驶动他们便跑到甲板上了。他们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每人手中都拿着钓竿,旁边小罐子里还放着蠕动的蚯蚓当钓饵。
这明显一看就是早有预谋。
不过还别说,三胞胎排排坐拿着钓竿钓鱼的画面还是挺美的。没见旁边驶过的几艘船只,都有人特意跑出来看这画面么。
他们也会对着三胞胎笑着拂须,可那笑是善意的,充满了对孩童的欢喜,与对他们稚嫩的举动的好笑。三胞胎都机敏,察觉到旁人没有恶意,也就留任他们瞧着了。
他们三个都长得精致可爱,粉雕玉琢,看得着抱不着,更不是他们家的,眼馋的也只是那些人而已,他们本身可没有什么损失。
最后,三胞胎钓了不到半个时辰鱼,就了了的收拾东西进了船舱。
天黑了,影响视力,最重要是影响他们发挥。
同样的时间钓的鱼更少,衬得他们多无能一样,这是三胞胎绝对无法容忍和接受的事情。
不过仅仅这半个时辰,他们的收获也不菲。就见长绮轻松地提着小水桶欢快的进了船舱,木桶并不大,里边大大小小的鱼却足有十多条,加起来怕不得二十三斤。
仔细一瞧,有鳜鱼,有草鱼,最大的竟然是两条鲤鱼,其中还有一条泥鳅,也不知道是怎么被钓上来的。
三胞胎一番炫耀,这晚上的晚膳自然就是全鱼宴了。好在客船上自带着厨娘,常年在水上生活,早就练出了一身过硬的手艺。这不,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端上来,兄妹几个吃的赞不绝口。他们甚至还生出心思,请这厨娘回府里当两个月差。
不过这打算最后还是取消了,因为厨娘与船工的儿媳妇即将生产,老人家近几天就准备回家守着儿媳妇,等着照顾小孙子呢。
吃饱喝足,又聊了会儿天,夜色就很晚了。
长安安排了房间,让几个小姑娘都去休息,长洲和长晖也一样。他和荣哥儿则准备交替着守夜,以防万一。
浍河在他们说这些的时候,依旧笑呵呵的在旁边瞧着。其实守夜的事情有他与带来的侍卫,根本用不着府里的公子。但这也是锻炼他们的机会。
这次是他们跟随者,两位公子守不守都无妨,但这种安全意识却是值得肯定和提倡的。不然缺乏危机意识,真个毫无烦忧去休息了,指不定要阴沟里翻船。
长安和荣哥儿分了上下夜守夜,上半夜荣哥儿来,到了下半夜,长安来守。
荣哥儿争不过大哥,索性也不争了。
眼瞅着众人都去歇息,河面恢复安静,只有呼啸而过的河风与不知何处的游鱼跳出水面发出的噗通声。
四下里还算安静,荣哥儿觉得左右无事,便拿出书本开始看。
很快到了下半夜,长安早早过来换班。
荣哥儿不和大哥客套,将书本阖上,哈欠连天的回去厢房休息了。
这一觉直到天亮,等荣哥儿听到敲门声,晕晕乎乎的坐起身时,门外的长洲和长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兄弟俩将门撞开,直接扑到荣哥儿身上,“三哥你快起啊,我们都用过早膳了,就差你了。你赶紧起身吃点东西,马上船就到通州码头了。”
说完又兴奋地嗷嗷叫,“嗷嗷嗷,马上要见到爹爹和娘了,好开心啊。”
荣哥儿:在你嗷嗷叫之前,可不可以先从我身上下去。你多大斤两自己没点逼数么,简直要把亲哥压吐血了。
荣哥儿一边腹诽,一边将长洲从身上拎起来放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