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悲 意
宇宙洪荒，演天地之万物。
九天十方，蕴万灵之根基。
轮回六道，补大道之残缺。
因果循环，乃生死之必然。
……
此为天理，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生死之间，大恐大惧。
然而，上古修行之人则借天之力，运天之势，改天之命，逆天而行，无畏无惧，只求超越，可以永恒……这便是世人梦寐以求的长生之术。可惜的是，上古之争毁灭了无数文化传承，许多古典文字就此消泯，使得如今修行界日渐衰落，不复昔日的盛况，更别说逆转生死，修得长生之术。
所以，当冰月等门徒看到戚明右画下的那些古文的时候，心神震荡可想而知。这可相当于一本“活着的”传承之书，其珍贵的价值不可估量。他们几乎同时有种想把对方绑架的冲动，只是心中有所顾忌，最后不得不强压下这样的念头，静观其变。
……
聚武台的角落处，方含眉头深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蓦然间，她联想到在天机门的典籍中，曾经看到过关于祭祀之礼的记载……早在上古时期，由于天灾不断，因此常有智者祷告上苍，祈求族人平安，这就是祭祀最初的形式，而后随着需要的不同，发展成为一种专门的仪式。在任何部族里，祭祀者就是精神的支柱，其地位永远凌驾于族人之上。
很明显，戚明右的作为应该就是属于祭祀一类。只不过，天道循环自有规则，渺渺众生，谁能永生不死，或孽缘，或报应，或天命……戚明右欲为李岳凡延续生机，这种做法实乃逆天而行，有违轮回之法，于大道所不容，若遭反噬，轻则折寿，重则断命。
外人只看表面神秘，却不知其中凶险异常。
……
天上雷云翻涌，不时有电光闪现。
光芒照在岳凡脸庞忽明忽暗，如同生灭之间的转换，透着诡异与神秘。
龙俊与丁毅将自己一身元气尽数灌注岳凡体内，脸上渐渐显露出疲惫，甚至有些苍白的病态……看来二人已经元气大伤，力有不逮。即便如此，他们仍不肯放弃，眼中闪烁着一种坚毅和一丝安然。
在龙俊和丁毅的心里，李岳凡不仅仅是他们的师父，更是他们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哪怕是以命换命，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付出自己的命。
“龙大哥、丁大哥，现在这样就好，你们先退开吧，剩下的交给我……”
戚明右看着二人毫无保留的举动，心中感动万分。如果说，以前他是因为李岳凡的关系而对二人产生好感，那么现在他对二人则是多了一份认同。是的，也只有龙俊和丁毅这样的人，才配做李岳凡的传人。
“明右兄弟，一切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救回师父……”
龙俊与丁毅虚弱的喘着大气，对戚明右又是一番嘱托，然后退开一旁紧张的等待着，生怕出现半点意外。
戚明右神情郑重，翻手取出骨杖不停比画着。
“逆死而生，斗转星移，大梵往生，出入冥冥……”
随着戚明右的施展，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无形中扩散，让人心头一凛。
随即，岳凡周围，一个个奇异的符号仿佛生命般闪动，就像是天地间最为原始的印记，承载着世间万物变化之玄妙。
最后，这些符号一点一点的融入岳凡身体之中……
“生机，引……回光咒，契！”
戚明右一声暴喝，骨杖划破掌心，接着印在岳凡眉心处，鲜血直接渗透于他的体内。
那不是普通的鲜血，鲜血中蕴涵着庞大的生机。三息过去，戚明右面无血色，倒是李岳凡的眼中多了几分神采，体内散透出一丝淡淡的生机。
看到如此场景，众人不禁震撼，而后惊异的目光注视着戚明右的一举一动。
谁都没有想到，这世间上竟然真有起死回生之术，李岳凡体内的生机明明已经枯竭，现在却有了一丝活命的可能，尽管机会渺茫，但这般奇迹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
“这戚明右果然了得，竟然能为李岳凡点然心火，再续生机！”
朱康景眼中精光一闪而没，似乎动了杀心。
一旁太叔元见状，悄悄传音道：“皇上，我们要不要现在动手先将李岳凡除掉？此人实力强大且一直与我们为敌，坏我们大事，今日若不将他除掉，留在以后始终是个心腹大患。”
“除掉李岳凡？”
朱康景环顾周围情况，而后沉默。他不是没有想过斩草除根，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动手，显然是很不明智的选择。先不说这台上的百数天道高手刚才全都受过李岳凡的恩惠，就算是铁血与寇斐等人就让他有几分忌惮。
就在朱康景犹豫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冷的声音：“主子若想除去李岳凡，鬼魅可以潜伏过去，与他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
朱康景眉头一跳，好似有点心动，可念头一转，随即又压下了自己的想法。他当然不是舍不得自己属下的命，只是在场之人懂得异术的可不只鬼魅一个，难保不会有人看破鬼魅的隐匿之术，要是成功还好说，要是失败的话，自己不但损兵折将，还会陷入被动的局面。
沉吟片刻，朱康景摇了摇头道：“算了，现在还不是杀人的时候，毕竟李岳凡只是回光返照，保住了一点生机，能不能恢复还是两说，更何况还有些人未动，我们何必急着打开局面。”
太叔元心领神会，鬼魅亦不再多言。
另一方，铁血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岳凡身上，心神却不时扫过朱康景等人，以防对方突然偷袭。虽然说，铁血并没有对李岳凡表现出太多的关心，但是内心的情感却是做不得假，他们曾经同生共死生，那种超越生死的友谊不是时间所能淡化的。
在人群之中，还有一双温柔的眼眸正凝望着李岳凡，那就是关芯。
刚才，在李岳凡生机枯竭的一刹那，关芯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心里某个地方，传来一阵阵刺痛。她未有过如此的心痛，好比灵魂般难以割舍。现在，那一线生机令她看到了希望，她多想冲过去伴着那个人，只可惜对方永远都不会是属于她的。
有些感情，注定了只会开花，不会结果。
关芯黯然无语，默默融入沉静之中。
……
“岳凡兄弟，师父现在怎么样？”
龙俊和丁毅顾不得修养，急切的望向戚明右。
“乖徒儿，李小子没事了吧？”
寇斐连忙上前询问，王充与付帅等人亦跟着围拢上来，脸上满是热切。
作为李岳凡真正的朋友，他们能够体会对方此刻的感受。骨肉重聚，谁不希望好好活着享受这天伦之乐，哪怕活的再艰苦、再沉重……只要可以活着，一切就有希望。
戚明右此时已全身湿透，他长长舒了口气道：“我已经将龙大哥和丁大哥的元气融入到岳凡大哥的体内，保住他一线生机，命暂时无碍。”
“暂时无碍？”丁毅惊慌道：“你是不是说师父还是有生命危险？那我们该怎么办？”
“起死回生乃是逆天而行，哪有这么容易就成功……”
戚明右无奈道：“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岳凡大哥体内的一点生机保住，然后才能去想办法。不过时间现在有限，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回复生机的办法，才能真正救回岳凡大哥。”
“什么？！”
听到戚明右这番话，大伙激动的心情瞬间沉回谷底……回复生机的办法，如果是在上古时期还好说，可在现今来讲，想要回复生机无疑难于登天。
“岳凡大哥，你现在感觉如何？”
戚明右俯子看着暮气沉沉的岳凡，鼻腔冒出一阵酸意。
“我很好，谢谢。”
岳凡抬头，冲着戚明右笑了笑，对于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他仿若未觉。对他来说，生死之间无所谓恐惧或其他，能够多一点时间来陪小冰儿总是好的。
岳凡笑得很开怀，笑得很灿烂，谁都没有见过他像今天这样笑过，那是发自内心的欢喜，这样的笑容感染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李岳凡这样的笑容，众人不觉得开心，反而生出一股浓浓的悲意。
是的，悲意！
半身坎坷，生命是那么的漫长。
幸福在怀，生命却如此的短暂。
是讽刺还是无奈？
众人无言，唯有自己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