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林跃双手举起来,捞了下头发,“你让我先捋一会儿。”
一个个重锤砸下来,林跃有些消化不了。
如果兮兮是苏青禾和他哥的女儿,那苏青禾跟他是什么关系?
“苏青禾不是你的白月光吗?”
魏知南忍不住笑出来,“你脑子里成天装的是什么?”
林跃“……”
魏知南“没有什么白月光,当初我跟她确实交往过,但后来她认识了我哥。”
林跃“她背叛了你?”
魏知南“当时觉得是背叛,后来想想太正常,如果把我和我哥放在一起,我向来都是被放弃的那个。”
林跃听得心里揪了下,“你别这么说。”
魏知南却觉得这很正常,起码在他二十岁的时候,确实无法拿来跟魏启承比。
“我哥从小就被当成接班人在培养,苏青禾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在东拓站稳脚跟,而我的心思全部在插科打诨上,赛车赌马逛窑子,还经常因为打架进派出所。”
林跃“……”
之前听人说过魏家老三挺浑的,也就这几年有点长进,但没想到他浑成这样。
林跃“你还打架?”
魏知南“我以前是学校里的一霸。”
林跃“……”
她想起来了,之前他揍康兆邦的时候手法很老道,像是练家子。
“我怎么听你这口气还挺自豪的?”
“有吗?”魏知南笑了笑,“其实我之前的理想是当个厨子。”
林跃“又来!”
魏知南“真的!”
林跃“那你为什么不去开餐厅,要跑回来造什么车!”
魏知南含笑的眼梢突然捋平了,“造车是我哥的愿景,他以前有两个爱好,钢琴和车模,但魏骥不同意,所以最后还是学了管理。”
林跃“你是为了延续他的理想才去造车吗?”
魏知南低头,思考了一会儿。
他不想定义自己的人生,二十岁之前他一直在插科打诨,但起码自由,二十岁之后…
“我哥车祸,我要占大部分原因。”
“什么?”
“那时候我在国外比赛,最后一个赛程,希望他可以去现场,为此他推了所有行程和工作,却在去机场的路上发生了车祸,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当场死亡。”
有时候命运就在一念之间,连一点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我收到消息已经是两天之后,没有人通知我,也没有人给我打一个电话,我是在网上看到新闻才知道他因为车祸去世,连夜赶回来,人已经下葬。”
林跃的心已经完全被揪到了一起,“你觉得这是你的错?”
“不是我觉得,我所有人都这么觉得!”魏知南回忆那段时间,魏启承意外身亡,魏骥痛失爱子,把所有责任全都怪到魏知南头上。
“我出生的时候魏骥就找人给我算过命,说我命中带煞,注定孤独终老。我其实一直不信,包括医生诊断我没有生育能力,我都觉得不至于,但我哥走后我觉得这话有点道理。”
林跃内心的忧伤像泉水一样慢慢往外涌。
她已经能大致拼凑出一个故事的轮廓他跟他哥的感情很好,甚至可以说魏启承是他整个成长岁月里唯一一个给予他亲情和爱的人,最后却因为他意外去世,从此他便跌入自责和愧疚的深渊中,直至将哥哥的人生背到了自己肩上,为此他放弃了开餐厅的梦想,从头开始学机械设计,回国后创立启程,还有玉兰城的那架钢琴,包括现在这个孩子。
“你娶苏青禾,让兮兮认祖归宗,也是因为你哥?”
“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
兮兮是魏启承的女儿,是魏启承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他不可能完全坐视不管。
“魏骥知道兮兮不是你女儿吗?”
“知道!”
“他竟然知道?”
“如果他不知道,不会对兮兮这么好!”
“那他为什么没有揭穿你?”
“因为除了我,他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
“什么意思?”
魏知南转过身来,把手伸进林跃的睡衣里,将那罐已经凉掉的咖啡拿了出来。
“能不问了吗?我今天已经说得够多。”多到他身心俱疲,多到他觉得以后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
林跃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那种涓涓生出的疲惫和痛心,让他在这个冬夜里匍匐在地,变得虚弱不堪
“最后一个问题。”林跃任由魏知南的手抚摸着她的腹部,温热手掌一点点侵蚀她的皮肤,“当初在壹岚,你为什么会站出来,把我从韩少凌手里带走?”
他笑了笑,有些无奈。“你就非要我回答这种问题?”
“对,你说我当时对你笑了笑,我不会天真到认为你是对我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这个词太假了,更不可能发生在魏知南这种人身上,何况林跃记得自己当时的鬼样,浓妆艳抹,俗气又风尘,真的不至于因为一个笑而勾了魏知南的魂。
魏知南叹口气,看了眼手机,凌晨四点多了,就快要天亮。
车子停在郊外的街道上,周围并没有高楼阻挡,可以看到天边已经泛出一点鱼肚白。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化了很浓的妆,记得应该是金色的眼影,让我想到小时候看的日出。”
在那样乌烟瘴气的包厢,他昏昏沉沉,如深陷泥泞中,然后林跃进来了,冲他笑了下,犹如万丈光芒冲破厚重的云层……
“后来我去了西洲,你在台上唱那首《笑看风云》,当时我已经拿到dna报告,知道孩子是我的,那种感觉很奇怪,让我突然意识到这世上终于有了一个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人,他因我而存在,我是他的父亲,而你……”他看着林跃透亮的眼睛,“如果你非要认为苏青禾是我的白月光,那么你就是太阳,让我起码有那么一个瞬间,觉得往后的人生有了意义。”
林跃觉得自己不应该哭的,起码这个时候不应该哭,不然显得太没用,但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你这算跟我表白吗?”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我已经说得这么明显,林跃,你非要逼我说那三个字?”
“对!”
魏知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把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是他的极致,他活到这岁数,真的没有跟第二个人说过这些话,但是她一直哭,她的眼泪就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吗地扎下来。
她一哭他就觉得自己可以破掉很多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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