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糖分太高了,您不能吃!”
“就吃一小块!”
“一小块也不行!”
“过几天是我生日。”
“您不能每次都用这个理由来骗我,回头您儿子知道了会打电话投诉!”
“投诉就投诉,我想吃块蛋糕还要经过他同意?再说他也不会来,你怕他做什么?”
林跃回头看了眼,一男一女,女的大概四十来岁,身上穿着华溪疗养院的护工服,男的上了年纪,两鬓已经斑白,坐在轮椅上吵着要吃蛋糕。
华溪疗养院条件很好,能够把老人送来这里,说明儿女的经济能力都不差,但林跃知道,很多老人在这里住了几年,儿女来探望的次数屈指可数,林跃就觉得眼前这个衣着讲究,却吵着要吃蛋糕的老人,大概率也是这种。
刚好护工来了通电话,店里人挺多,有点吵,她便往门口走了几步才接通。
老人趁机想要去拿冰柜里的蛋糕,但他坐在轮椅上,高度不够,尝试了几次也没站得起来。
“我帮您拿吧。”林跃看不下去了,上前帮忙,“您想要哪一块?”
老人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柜子里琳琅满目的蛋糕,最后落在她手里端的托盘上。
“我要你手里的!”
“这款已经卖完了。”
“那你把你这块给我。”
“那不行,我也喜欢吃这个口味!”
林跃那天心情也不好,原本只是出于同情想要帮个忙,结果没曾想遇到一个脸皮厚的,瞬间同情心全无,扭头就要走,但老人不依不饶,拽住她的衣角不松手。
“喂,你这老头怎么这样!”
“把你手里那块蛋糕给我!”
“……”
林跃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眼看已经有人围上来,公众场合,她虽然戴着口罩,可也很容易被认出来,所以只能忍着气把蛋糕让了出来。
“祝你吃完血糖飙到10!”
林跃把蛋糕搁老人腿上,却不忘笑眯眯地咒了他一句。
林跃从甜品店出来整个down到谷底,她没有再买蛋糕,直接去了余兰心那里,进去的时候正是午饭时间,余兰心独自坐在靠窗的桌子上吃午饭。林跃进去,她斜过来看了眼,“大白天穿成这样,你是要出去卖吗?”
林跃身上那条裙子是无袖款,除了领口落得有点低之外,说不上多露,但这样在余兰心眼里就已经属于大逆不道。
“妈,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难听?”
“你也怕难听?怕难听就自重些,别成天穿得跟出去卖似的!等等,你过来……”余兰心突然放下筷子,朝林跃招了招手。
林跃吸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我放下东西!”她将带来的水果放进冰箱,这才走去客厅。
余兰心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在她胸前两块淤斑上。
“你胸口怎么回事?”
林跃低着头,没坑气。
余兰心顺手抄起旁边的碗就往她身上砸,林跃闪了下,碗在她脚边落了地,汤渍贱在她鞋子和小腿上。
“你怎么这么贱,没男人就活不了吗,还是天生就是贱种,怎么养都改不了骨子里的贱命!”
她边骂边用手指戳着林跃的眉心,言辞表情就仿佛林跃是一个多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
刚好护工带着医生进来,看到地上和桌子上一片狼藉,林跃没作声,转身进了洗手间,顺便把余兰心的叫骂一起隔绝在外面。
林跃站在镜子前面,看着里面的自己,白色带条纹的裙子,上面被甩了点汤渍,油腥晕开来,一大块一大块特别恶心。
她用湿毛巾擦了下,擦不掉,索性也就不去管了。
从洗手间出来,医生把她叫了出去。
“……她最近情绪是有些不稳定,好像跟院里其他老人也发生了几次争执。”
医生的言下之意是余兰心的病有恶化的迹象,可春节那会儿余兰心住在玉兰城,林跃觉得她跟正常人无异。
“前段时间她一直很好,怎么会突然这样?”
“可能跟环境有关,也有可能受了什么刺激,具体我也说不准,但像您母亲这种情况,最好您能经常抽时间来看看。”
林跃默默收口气,最近几个月她几乎一直呆在剧组里,确实也没时间来看余兰心。
“好,我尽量。”
“另外我这边重新给她换了药,先服用一段时间,如果情况没有好转再另外作打算!”
林跃跟医生聊完,回到房间,护工已经重新去拿了份饭菜过来。
余兰心坐在沙发上吃,视线看着电视机上的剧情。地上和桌上都已经打扫干净了,周围一切如常。
每次都这样,无论打骂得有多凶,但事情一过她就会跟没事人一样。
“您要不要去把裙子洗一下?”护工问。
林跃摇了下头,“不用,我还有事,先走了。”她走到门口又回头,余兰心依旧坐在那,手里端了半碗汤。
电视里不知道放了什么剧情,她看得入迷。
“我带了些水果过来,搁冰箱里了,记得拿给她吃。”
林跃从楼里出来,脑中不断思考一个问题她心软又嘴硬,总是一边下决心,又一边原谅,所以经常陷入一段关系中,不断被辜负,又不断被说服,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跟魏知南这样,跟余兰心也是这样。
林跃有时候真的特别讨厌这样的自己。
“你好,请您出示证件!”
林跃抬头,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另外一个片区。
华溪疗养院规模很大,根据不同的等级分了好几个区域,而林跃面前出现的便是华溪里面最的一块片区。
之前林跃带余兰心来办入院的时候也了解过,区域内住的都是大佬级别的人物,无论是安保、服务还是医疗条件都是顶级的,可是房间数量有限,所以并不是花钱就能进来。
“抱歉!”
林跃跟保安打了声招呼,正准备离开,转身却被一架轮椅挡住了去路。
林跃愣了愣,瞬间认出对方,不就是刚才在甜品店非要走她那块栗子蛋糕的老头吗?不过推他的已经不是护工,换了个看上去也有些年纪的老人,旁边跟了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性。
“蛋糕是她给我的!”
林跃愣了下,都没反应过来,对方穿西装的男性上前,用咄咄逼人的口吻说“魏老先生有糖尿病,不能吃甜食,你居然给他拿蛋糕,你是哪个科的,我要找你们领导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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