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两粒棋子,路线走得正确,走子即无止境,若一子走错,全盘皆输,那该死的胜负欲做祟,左娉婷不知不觉玩了四五把,把把输,眼看钱袋消耗过半。恼火道“不玩了不玩了,要回家了!”
春花秋月焦急,连连拉扯左娉婷坐下,安慰道“小哥哥,不着急,文的不好玩,我们还有武的!”
春花抬手击掌为令,四名佣仆抬了两大缸酒进来,左娉婷惊愕不已,目瞪口呆,暗道玩这么大吗?
左娉婷道“本公子不能喝酒,你们玩,我走了!”脑海中浮现喝醉被绑栏杆上的画面,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想着就后怕。
春花一把按住她肩膀,道“别急呀,也可以不喝酒,只要银子带的多。”
秋月道“小哥哥,这样吧,我们输了喝酒,你输了给钱,不是两全齐美吗?”
左娉婷思索片刻,道“行,不喝酒就行。”
秋月道“来来来,这个简单,掷骰子比大小,每人骰盅里有三枚骰子,加起来谁的点数多谁赢。”
左娉婷道“好呀,小爷就不信了,今天运气这么差,就没赢过!”
春花秋月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骰盅轻摇,骰子在盅内翻滚碰撞,吴忧有样学样,摇起骰盅,口中喃喃念道“天灵灵地灵灵,一定要大!”
打开骰盅,左娉婷兴奋得大叫连连“啊哈哈,大,我赢了,你们喝酒喝酒!”
左娉婷像是在这莳花馆找到了娱乐价值,这个游戏简单不费脑力,运气还不是一般的好,春花秋月二人也是海量,半坛酒下肚,却面不改色。
“快喝”左娉婷见春花犹豫,好不容易赢一把,说罢抬手一灌,酒都呛进秋月的肺里,惹得她直咳不停,“再来再来。”
春花秋月对视一眼,眼疾手快熟练的将盅内骰子换掉,“开!”一声令下,左娉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住了,她的运气这么快就用完了吗?春花秋月那是两个骰盅里都是三个六?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凑上前一看,确实六个六,这是最大的点数,她怎么可能赢,迟疑着,久久不敢打开骰盅。
“开呀,快开呀!”春花秋月催促道。
左娉婷双手紧紧握着手中的骰盅,手心沁着汗,心中默念天灵灵地灵灵打个平手。索性一闭眼,猛的打开骰盅,侧过头偷瞄,一个六,两个六……一个五,左娉婷大失所望,暗骂倒霉就差一点。
春花秋月大笑道“小哥哥,你输了!”
左娉婷扔下银子,心有不甘,道“再来!”
她输红了眼,春花秋月运气极好,上来全是大压小,一把接一把,很快钱袋子见了底,左娉婷暗道这下完蛋了,没钱了。
突然,左娉婷脸色苍白,捂着肚子,大喊道“哦,疼疼疼,肚子疼。”
春花秋月慌了神,这脸色惨白不像装的,连连关切道“小哥哥怎么了?怎么这是!”
左娉婷道“肚子疼,也许是这水果寒凉,脾胃不受!你们这……圊厕在哪,小爷我快憋不住了!”
春花指了指屏风隔断后,道“后面后面。”
左娉婷作势捂着肚子,猫着腰,快步跑过去,喊道“等我啊,我去去就来!”
秋月冲着圊厕方向大喊道“小哥哥快些回来!”
“知道了!等我哦!”左娉婷大声应道,关上圊厕的门,四周环顾,这圊厕虽不及吴家天府,却也不失豪华,甲煎粉、沉香汁,还有澡豆防臭气,连恭桶都是檀香木打造。作势大声嚎啕,“诶哟,疼……诶哟,疼……疼死小爷了!”
圊厕墙上小轩窗洞开,比她还高出一个头,左娉婷心中窃喜,“嘻嘻,你们就等吧,小爷先告辞了!”
左娉婷双手攀上窗沿,脚尖一点,轻身一跃顺势钻出窗口,瞪着大眼往下一看,痛苦无奈的皱眉摇头自言自语,“左娉婷呀左娉婷,你忘了这是二楼!”
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左娉婷拦腰挂在窗沿上,不上不下十分尴尬。
夜已深,左木白在桃源谷焦虑不安,这左娉婷不知道又跑到哪里疯了一天。
莳花馆房中春花秋月等了许久不见左娉婷出来,道“这家伙,不会跑了吧?”
秋月起身欲前往圊厕喊人,瞥见地上掉落的钱袋,捡起一看早就空空如也,恼道“好啊,果然是想跑!”
春花冲佣仆道“快叫人把那小子给我堵住,不能让他跑了。”
“砰砰砰砰”圊厕的门被拍的摇摇欲坠,左娉婷暗道不好,这伙人肯定是见他要跑路,来堵她了。
春花秋月语气中带着怒气,大声喊道“快出来!”
肯定是不能退回去的,左娉婷心一横,硬着头皮还是滚下窗,直落掉下一楼的草坪,“诶哟,摔死小爷了。”
“快来人,他在这边。”
她爬起来,脚踝一阵刺痛传来,腿一软又跪了下去,抬眼看,左右两边的回廊上,好几个佣仆操着家伙冲她而来,眼看就到跟前,一时慌神不知往左还是往右,“我的妈呀,这么兴师动众?”
虔婆喝令道“把他抓起来!”
左娉婷顾不得脚伤,一瘸一拐快步离开,瘸了腿的兔子再腿长,也蹦跶不过四肢健全蛤蟆,一众佣仆围上来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诶呀,别打脸,别打头,别打肚子……”
“好你个泼皮,没钱就想跑!”莳花馆虔婆此时叼着个烟斗缓缓而来,怒喝道“把钱付了,放你走!”
左娉婷道“我没钱了,都给春花秋月了!你让我回去,取来给你。”
虔婆冷笑,道“你当我傻啊,放你回去,你还会乖乖拿钱来?”
左娉婷道“那我没钱了,打死我也没钱了。”
虔婆大怒,道“那就打死你这泼皮,放心,死了管埋。给我往死里打!”
左娉婷连连求饶,要不是她脚上受伤,要不是被几个人围着压制,她早就跑了,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被虾戏,“别打脸。”
“哥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左木白正倚在房门上打着盹,耳旁好像忽然传来左娉婷的呼救,吓得一激灵,莫非是兄妹连心?呼救声,还有女子尖叫,喊打声,棍棒相击声……
“打,往死里打!”
“打死他!”
“哥,左木白,快救我!”
“给我打,你们没吃饭吗?”
左木白大惊失色,喃喃道“娉婷你在哪?”
左娉婷“哥,你快来救我,我要被打死了!”
左木白怎么也想不到吴忧会去那儿,又气又恼,飞快跑出桃源谷,满大街的找人,路过莳花馆时,脑海中回响起白天左娉婷的话,说不定她真来一探究竟了。
左娉婷不知何时夺来了佣仆手中的圆木棒子,像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东窜西撞,把莳花馆搅得天翻地覆乱七八糟,小吃菜肴洒落一地,娇俏俏的美女吓得花容失色,衣冠楚楚的客人更是怒骂喋喋。
嘈杂喧嚣的此时,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旋即而来,一手将左娉婷身旁的佣仆掀翻在地,扛起左娉婷就往门外跑。
虔婆见来了帮手,火冒三丈,怒吼道“好啊,还有帮手?来人,一块打!”
为防止二人翻窗逃跑,虔婆下令紧闭门窗“别让他们跑了,给我往死里打!”
一众凡夫俗子,左木白重伤初愈,不敢全力打,对方人多势众,他显然吃亏了。
左娉婷焦虑道“哥,你打得过吗?”
左木白道“打得过。”
话音刚落,瞬间几十个佣仆带着棍棒一拥而入,将左木白二人团团围住,不由分说就是一阵棍棒伺候。
左木白将受伤的左娉婷护在身下,棍棒如雨点般砸在背上,道“不过这次人有点多!”
暗骂左娉婷这个惹祸精不让他有一天省心的“你的保镖呢?”
忽然间,大堂内鸦雀无声,棍棒相加也停了,大门“砰”的一声被踹开,“还不快跑,等着再打三百回合吗?”
左娉婷抬头望向门口,兴奋道“吴愁!”
左木白脸如火烧般滚烫,想不到这么狼狈的一幕被外人看到了,形象大打折扣。
吴愁道“快走,这定身符箓只能维持一刻钟,再不跑就没机会了!”
“快走!”闻言,兄妹两赶紧搀扶着,狼狈不堪逃出莳花馆。
桃源谷桃园传出阵阵鬼哭狼嚎,凌筠细心揉着左娉婷脚踝,道“不用担心,没事的!”
左木白从莳花馆出来就一路阴沉着脸,此刻再也憋不住,指着左娉婷骂道“左娉婷啊左娉婷,你本事真大啊,你居然去那种地方?你要不要点脸!”
左娉婷不以为然,道“怎么了,不就是花点银子玩玩骰子喝喝酒嘛,大惊小怪。”
左木白被她一番话,气得七窍生烟,当着两个女子的面,有些话他实在无法启齿,骂道“你你你……你真是不知羞耻!”
左娉婷少年心性,不知所云,耸耸肩,道“有什么羞耻?不就是运气不好输了嘛!”
左木白见她这般顶嘴,气得无语,放出狠话道“哎呀……真是气死我了,总之,以后你不能再去那些什么叫馆啊院啊的地方,否则被人打死我可不管!”
“哦!”左娉婷满口答应,眼睛不安分的东瞟西望,心中却暗道凭什么听你的!
凌筠浅笑,道“城主都是为了你好,那些地方真的不能去。”强忍着没笑出声,左娉婷初次出远门的经历还真是有趣。
左娉婷道“谢谢筠姐姐,你真好,不仅人漂亮,还温柔,要不……我们三人结拜如何?”
凌筠怔了怔,诧异道“啊?结拜?”
左木白闻言一口拒绝,道“不行,我不同意!”
堂堂城主家的金枝玉叶,怎么能跟一个女官结拜?
左娉婷诧异,三人关系既然这般要好,为何不结拜成异姓兄姐妹,道“为什么,桃园结义,传出去一定是段佳话美谈!”
左木白叉着手,气恼的瞪着吴忧,真是不知她这脑袋里一天到晚想什么?真是一天天尽出馊主意,道“要拜你们拜,别拉上我!”
凌筠也自知道不妥,俨然拒绝“小姐,怎么能跟我结拜呢……”
左娉婷摆摆手,道“不论那些,我没有亲姐姐,还不许我拜一个姐姐吗?以后多一个人疼我,不好吗?”
左木白道“你……你要气死我!”
凌筠道“小姐,我们身份有别,结拜是万万不可的!”
左娉婷说什么也不依,道“你是要抗旨吗?”
凌筠一怔,左娉婷是皇亲贵族不错,现在搬出了公主架子,道“我可是皇帝哥哥亲封的长乐公主,给我拜把子你可是攒了八辈子的福气了,你还拒绝?”
凌筠神色更慌张了,道“公主?那个……那更不可以了,结拜一事,真的不可以。”
左娉婷不以为然道“我又不在意这些身份,我命令你,跟我结拜,当我姐姐,你要是敢抗本公主的旨,那我只好……诶呀,结拜,必须结拜!”
焚香起案,左娉婷凌筠二人再拜而誓,道念左娉婷,凌筠,虽然异姓,今日既结为姐妹,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锄强扶弱,愿无愧于心,有福同享,有难共担,皇天后土,实鉴此心,如有违背,天人共戮!
就这样,在左木白,吴愁的见证下,左娉婷赶鸭子上架得了一位结拜姐姐。凌筠更是一怔一怔的,得了天大的殊荣。
左木白不想再多逗留,眼看就要过年,文馨他还没有找到,休整了一晚上,第二天天一亮就下令赶路,左娉婷依然是想在这里多玩一些时日。
左木白无奈,兄妹只能再次分道扬镳,左娉婷身边有吴愁,他也该放心一些,虽然不太喜欢这个吴愁,但毕竟是皇帝的人,他也不好说什么。
左娉婷道“哥,你先回去,我一定在除夕之夜赶回云雾城!”
左木白冷哼了一声,很有先见之明地说道“你说的明年除夕之夜吧,哼,劝你最好乖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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