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缓缓升起,一抹晨光出现在汪洋之上,海水波光粼粼,美煞了旁人。
但此时每个人的内心都是沉重的。
在战士们看来,这是一场完全没有任何预知的战争。
他们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尤其是那些曾经从事于雇佣兵团的战士们,更是在知道他们对手的时候,已经抱着一种赴死的决心。
让人疑惑的是,事态并没有按照战士们所想象的那样去发展,反而局面愈发的平静了。
就在刚刚轰炸了加方第一台直升机后,以湄港号为首的队伍接二连三的轰炸了詹姆斯岛周边的很多建筑设施及船只,包括设立在詹姆斯岛不远处的十几个监测塔台和巡逻艇。
意想不到的是,詹姆斯岛上内部的救援并没有很快到达,甚至并没有做出任何关于警告的事情。
美方和加方的静默,让跟随江洋出行的人员变的更加紧张。
庞大的队伍很快到达詹姆斯岛附近,而路上再也没有拦截的船只和飞机,反而全部撤离到了湄港号的警戒范围以外。
一艘渔船刚刚驶离詹姆斯岛,在见到湄港号以及庞大的队伍后吓的迅速后退,船员们纷纷惶恐,弃船跳进海里朝着詹姆斯岛内部游去。
这是专门负责出海给詹姆斯岛上的贵宾打捞美味的渔船,祖胜东的对讲机很快传来了信息。
“普通渔船,没有任何威胁,完毕。”
祖胜东收到消息后看向江洋:“是艘普通的渔船,是否击沉。”
江洋站在船头,淡淡的道:“打了。”
祖胜东和段玉生对视一眼,随后拿起对讲机:“击沉,完毕。”
话音落。
直升机上传出命令讯号,然后下达到各潜艇和巡逻舰内。
“嗡……!”
空气中再次颤抖,十几艘巡逻舰内的炮弹齐发,对准那艘渔船猛烈射出。
“轰隆隆!!”
“嘭!!!”
渔船在这只庞大的军事队伍面前显得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如同烟花炸一只可怜的苍蝇那般,顷刻间便是灰飞烟灭。
惨叫声不绝于耳,出海打捞美味的船员们在海里也没能躲过一劫,在炮弹的轰炸下很快淹没在汪洋之中。
此时的战士们这才明白,原来老板这次交代给他们的任务,叫“无差别攻击”。
所谓无差别,几乎算是战斗体系中最残忍的指令。
无论是有没有攻击能力,无论视野范围内出现军事力量或者是手无寸铁的平民,哪怕是天空出现一只鸟,海里露出一条鱼,都会成为这只队伍进行攻击的对象。
这是一种极为残忍和反人道主义的命令。
但太平岛和湄港的战士们接受的训练就是如此,对于战士们来说,服从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无论这道命令是对还是错。
在段玉生和祖胜东看来,此时的江洋是那样的陌生。
这一刻的他,跟以往印象中的那个男人完全不同。
“尽管我知道这些话不该说。”
段玉生思考片刻,还是开口道:“但你有没有想过,这座岛虽然是罪恶的,那些反抗的士兵可以是獠牙,但是刚刚那艘渔船上并没有装备武器,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威胁。而那些船员看起来只不过是为岛上那些人出海打鱼的普通渔民,他们的手里也并没有配备武器。”
“甚至,我们捏死他们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他们见到我们的时候,第一时间已经弃船逃跑了。”
“对于这样一群没有任何作战能力的人,无辜的人。”
段玉生看着江洋冰冷的侧脸:“我们真的有必要赶尽杀绝吗?”
“无辜?”
江洋转头看向段玉生:“我为什么会从你的口中听到无辜二字。”
“他们用自己的勤劳换来一群恶魔的一日三餐,喂饱了那些伤害更多无辜的人,那些提供钱权与资源交易的人,那些自以为主宰了这个世界的人,那些把原本平等的人类分成三六九等的人,那些给普通人戴上项圈个手铐的人,那些真正剥夺了人们自由还让人们歌颂他们的人,那些虚伪的不能再虚伪,却演了一出又一出的大戏给人们看的人。”
“无辜?”
江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詹姆斯岛:“当这座岛成立的时候,当高华把这座岛上的调查文件交到我手里的时候,当我知道这座岛是为何而成立,都有哪些人到这里来,他们都做了些什么的时候。”
“这座岛上就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至少,它在我看来是这样。”
江洋面色阴沉,眸子里的疯狂愈发的明显:“我现在这副样子,就是他塞恩想要的。”
“湄港的建立,51区之行,以及今天的詹姆斯岛。”
“若不是他塞恩想让我来,或许我到现在都还不清楚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世界。”
江洋死死的盯着海面:“你觉得我现在残忍,那么我告诉你。”
“我觉得我现在可怜极了。”
“我从没像现在一样,被人安排好了所有的人生轨迹,我的世界观与价值观被重新塑造,乃至于我从小到大建立起的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全部推翻重来,包括我的信仰。”
“可怜的是……”
江洋转过身来,面对段玉生:“我明明知道这一切是因谁而起,为何至此。但我无能为力,我改变不了任何。”
“只能一点点的去接近,了解,然后接受。”
“同样。”
江洋指着脚下:“这里也是他让我来的,我不得不来,而且是大张旗鼓的来,灰溜溜的离开。”
“在这之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炸几座眺望塔和渔船。唯一能发泄的,只是那些他送给我发泄情绪的炮灰而已。”
“我纵有一肚子火,也深刻的明白我与他之间的差距,太平岛与那五只怪物的差距。”
江洋眼神中灰暗了些许:“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
“但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事情就是,尽管我什么都明白,却依然做不了什么,改变不了什么。”
“登上那坐岛,我与塞恩必是同流之人。”
江洋自嘲一笑:“尽管他杀了我的兄弟,尽管他在一点点的残食我的内心,尽管如此,我都要成为他的工具,成为那个为他谋取利益的尖刀。”
段玉生听的云里雾里。
祖胜东则低头沉默,右手轻轻拍了拍江洋的肩膀。
“抽支烟。”
祖胜东拿出一包香烟,给江洋和段玉生每人发了一支,然后掏出火机给二人点燃,自己这才抽了一口。
江洋接过香烟,再次转身看向大海,不再说话。
“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祖胜东咧嘴一笑:“一个,关于我为何能出现在你们面前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