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的时候,夏弥回到了那个藏在高楼大厦后的老旧小区。
难得这里还留着梧桐树,树叶已经落光了,枯枝把黯淡的阳光切成碎片。
31号楼是一栋红砖外墙的老楼,水泥砌的阳台,绿色油漆的木窗,说不清它的年代了,&bp;&bp;楼道里采光很不好,只有几盏昏暗的白炽灯照亮,墙上贴满“疏通下水道”或者“代开票”的小广告。
“15单元201室”的蓝漆门牌钉在绿色的木门上。
隔壁飘来炒菜的香味和教育孩子的声音,温馨幸福。
夏弥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邻居老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闪出来,拎着两根葱,满脸和善:“小弥回来了?”
夏弥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个阳光清爽的笑容:“嗯,放学了。”
“以后上了大学就不在这儿住了吧?”老太太笑呵呵的问。
“应该不会了,我要去国外读大学。”夏弥明媚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老太太双眼忽然精光四射:“那你这房子卖不卖?我孙子再过一年要结婚了,还要再买个房子,大家都是邻居,找中介不如直接买卖…”
“不卖。”
夏弥清脆脆的打断了她,脸上笑容忽然淡了:“这是爸爸妈妈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我不卖。”
老太太一滞,旋即有些讪讪的退了回去。
门开了,夕阳扑面而来,夏弥站在阳光里。
“我回来了!”
她笑着说,脸上的神情却慢慢开始变化,明媚阳光的笑容渐渐稀释,最后变得面无表情。
正对着门的是一面大大的落地窗,窗外巨大夕阳正在坠落。
黯淡的阳光在地面上投下窗格的阴影,跟黑色的牢笼似的。
关上门,夏弥觉得自己变成了耶梦加得,有那么一个瞬间。
屋子空空的,&bp;&bp;只有一张摆在屋子正中央的床,&bp;&bp;和一个立在角落里的老式五斗柜,&bp;&bp;另一侧的角落里是一个燃气灶台和一台老式的双开门冰箱。
全部家具就这些。
她走过去,打开了五斗柜。
这是一个满满的五斗柜,收拾得整整齐齐。码在纸盒里的头花,从木质的到金属的到玳瑁的,还有闪光缎的蝴蝶结;长袜短袜棉袜丝袜都卷成团一个挨一个放在某个抽屉的一边,像是一窝毛茸茸的松鼠,另一边居然是五颜六色的内衣,同样叠得整整齐齐。
除了这些,还有单独一层的复古唱片机,以及一排排整整齐齐装好的精致唱片。
夏弥把唱片机抱了出来,然后从书包里取出一张全新的唱片……《如烟》。
如果去将柜子里所有的唱片都翻出来,就会发现那都是同一个人的作品。
龙和人一样,最开始只是降临这个世界的孩子。
耶梦加得需要支撑。
夏弥更需要。
曾经夏弥跟楚子航说,夏木也是她的朋友,那句话是真的,只是夏木自己不知道。
她将唱片轻轻放好,回身坐在床上,靠着床头抱着双膝。
简简单单的白色床单和白色的羽绒被,枕头也是白色的,只不过有轻松熊的图案。
黄色的小熊坐在枕头一角,&bp;&bp;表情认真。
“我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回忆满天…”
干净的男孩嗓音在小屋里回响。
夏弥面对着夕阳。
太阳就要落下去了,黑暗从窗外蔓延进来,她长长的影子投射在墙上。谷竱
外面隐约有喧闹的声音,放学的孩子们在操场上打篮球。
这些年,她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
没有爸爸妈妈,没有痴呆的哥哥,没有人给她做饭,没有人陪她说话,寂静的深夜里坐在这里,听着人类的声音,揣摩着学习人类的事。
这条名叫“耶梦加得”的龙伪造了名为“夏弥”的人生,她有几分是夏弥?或者夏弥其实根本不存在,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耳际,眼前,此生重演。”
“是我来自漆黑,而又回归漆黑。”
“人间,瞬间,天地之间,下次我,又是谁…”
夏弥缓缓地合上眼睛。
此刻夕阳收走了最后的余晖,夜色如幕布把她覆盖…
翌日。
初阳带着朝气,照亮整个卡塞尔学院。
夏木与绘梨衣开始了他们第一天的大学生活,选课、上课,与各色各样的同学照面、认识。
傍晚时分,他们托运的行李终于被专门送到了寝室。
也许那不能说是行李,而是搬来了一整个更衣室,从冬装到夏裙,填满了几乎一半的寝室。
“晚上要参加舞会,我们换装吧。”
夏木看着足足挂满了一边墙的女孩衣裙,嘴角掀起兴奋的弧度。
专门给绘梨衣定做的各式各样衣物,终于送来了,尽情的打扮这个完美的女孩,令他怦然心动。
“来,从第一套开始,我们一件件的换,直到最适合的那套。”夏木给她拿衣服。
绘梨衣眼睛里的雀跃很明显。
作为一个女孩儿,而且有点知道自己很漂亮的女孩儿,当然难以拒绝这么多漂亮衣服。
她习惯性的拉开腰带,身上巫女服就像片片云彩剥落。
夏木也能很习惯的只将视线聚焦在她小脸蛋上,不去注意眼角余光。
第一套衣裙是黑色长裙,将她从肩膀到脚踝遮得严严实实,细长的黑色高跟鞋,令她身高几乎与夏木耳朵平齐。
但礼服从来都是最大胆的平时穿不出去的衣服,怎么可能真的如此保守。
等绘梨衣将红发高高盘起,转过身来,夏木就被一抹绚丽的白嫩充斥视野。
这是一条露背裙,从她秀气的后颈将漂亮精致的肩胛骨,沿着流水无法附着的雪背,一直到美丽的后腰,几乎到圆润处才重新遮掩住。
夏木喉结滚动了下:“转一圈好不好?”
绘梨衣两只小手提着裙摆,轻轻飘飘的转了一圈。
夏木几乎窒息。
“好看吗?”
绘梨衣看到夏木的眼神时,就得到了答案。
女孩儿的直觉总是很准,区别只在于她们愿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
夏木根本挪不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拿来一套:“再试试这个。”
“好!”
绘梨衣注意着他的眼神,心湖里有一圈圈的喜,化作涟漪,晕染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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