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海是不认识高铁山的，可耐不住高铁山看到他亲热的劲，不等于大海问对方是谁，高铁山就已经把那天看到于大海去家里他看到了，甚至于大海去高家干什么的事都学了。

    高铁山学的当天出入没有差错，于大海也确认高铁山是他那个未曾见过面的小舅子。

    于大海下乡的时候，高铁山一直在外面求学，在初三念了三年也没有考上高中，于大海下乡也不过四年，而高铁山又不愿回乡下，哪怕放假也留在城里，如此一来，于大海在乡下的那几年自然也没有见到人。

    高铁山眼珠转来转去，“姐夫，我姐呢？”

    于大海没有冷落他却也没有太过亲近，“你姐今天刚回乡下去办身份证。”

    “怎么今天才回去？”高铁山惊呀，“上次我姐回去我妈一直拦着不给我姐拿，还是我偷偷拿出来给我姐的，这几天我在学校也没有等到我姐把户口送回来，我就怕我妈发现，在学校也不安心，哪知道今天和朋友路过这，到是遇到姐夫了。”

    高铁山还在研究怎么与齿轮厂打通关系而挣翘钱的事，结果一张嘴说的完全是另一个版本，睁眼说瞎话对他来说也是小菜一碟。

    “上次你姐就拿到户口本了？”于大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都变了。

    高铁山点头，听顾着套近乎，也没有细看于大海的异常反应，“是啊，还是我偷出来追上去给我姐的，我姐没和你说?也是，我妈这人就是脾气不好，又好面子，才没好意思和你说这事吧。不过姐夫，你怎么在这？是回来探亲的吗？”

    高铁山是知道姐夫的父亲在齿轮厂上班的，这些天一直等不到姐姐来市里，他又惦记着那个挣钱的生意，所以时常过来转悠，今天还真被他碰到人了。

    心情自然好，对于大海的热乎近，比亲妈还亲。

    于大海这边却一直没有从真相里反应过来。

    高秀芬明明拿到户口却一直说没有拿到，想到那个只会低着说话，甚至说话就害羞的妻子，竟然和他撒了一个弥天大谎，于大海气的就胸口气短。

    好，真是好的很。

    那些在他面前装贤惠的作派，也是装的吧？

    办不了身份证就不能工作，不能去砖厂，嘴上天天说着想帮他分担压力，却还找理由逃避不去砖厂工作，甚至还要在家里学习考大学，一个个想下去，这些事情窜到一起，于大海才发现他错的有多离谱。

    或不是厂子里突然给家属安排工作，高秀芬仍旧只能在家里呆着，理所当然的偷懒。

    这次若不是因为厂子里给了工作，甚至将来还有可能转正，她也不会去办身份证吧？

    于大海咬紧了牙，才忍着没让脸当场阴下来。

    高铁山还扬着笑脸，在这边邀功，等了半响也不见姐夫感谢他一句，正纳闷就见姐夫向他看来，唇角一扬还对他笑了。

    “铁山，这事多谢你了，要是没有你，你姐办身份证的事还不知道要拖多久。”

    高铁山笑了，“姐夫，咱们是自家人，你别这么客气。我姐姐一个人回去，姐夫留在这边，是等我姐办完身份证回来在一起回乡下吗？”

    高铁山也藏了个小心眼，姐姐自己回去，这几天姐夫又自己，他正好可以借机会和姐夫套套近乎，然后再提瑕疵齿轮的事情。

    于大海心里怒火翻天，想到在乡下时高家人看不起他的目光，想到上次去拿户口高母的嘴脸，最后想到高秀芬对他的欺骗。

    细品高铁山问的话，于大海也发现了问题。

    高秀芬不但骗了他，也骗了高家人，她到底要干什么于大海还猜不透，可今日既然知道了，他自然不会再瞒着，自然不能如了高秀芬的愿。

    以高家人的难看嘴脸，知道他们进城了，也不会消停吧？

    他抿了抿唇，轻轻一笑，“你姐没和你们说我们进城了吗？我接了我爸的工作，你姐现在也在厂里上班。”

    这回换成高铁山傻住了，“你们进城了？我姐上次没有说啊。”

    “等等，我姐现在也进厂子工作了？”高铁山几呼是喊出这一句，喊完后又忍不住小声埋怨，“肥水流外人田，她还真是心狠，在厂子上班，一点小忙都不帮。”

    想到他为了让姐姐能帮他，还偷了户口本出来，姐姐明知道他的事，当时听了什么也没有说，高铁山越想脸色越难看。

    一点小忙？于大海挑眉，对这话上了心。

    他暗下一直观察着这小舅子的脸色，看到那变来变去涌上怨气的脸，于大海心下冷笑，还添了一把火，“你看看你为了你姐，不惜被你、妈骂偷户口本出来，你姐竟然连我们进城的事都没和你说，这也太过份了。才听你说有事要找你姐帮忙，你姐也没帮，也不知道你姐是怎么想的。”

    高铁山冷笑，他虽然年少，可也不是傻子，歪头看于大海，“姐夫，你这样说可不地道啊，你和我姐是夫妻，出了这样的事你不帮我姐说话，还在这挑拨我们姐弟关系，不讲究啊。”

    坏心思被戳穿，于大海也不觉得尴尬，他对高家人一点好感也没有，坏高家人被戳穿又如何？

    他一脸混不在意的态度，让高铁山有些恼，“姐夫，我姐没告诉我我理解她，她嫁给你一点彩礼也没有，她是怕我妈知道你们回城了，而去你家闹吧。怎么说她也是为你着想，不是吗？我是她亲弟弟，亲姐弟之间说不说实话又怎么样？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

    高铁山别看爱财，却格外的护短，他与姐姐是不亲，他们家人或者他欺负都可以，但旁人不行，他看到了更不行。

    于大海一直挺看不起高家的人，此时高铁山的反应到让他意外，他也重新打量了高铁山几眼，也就是多打量几眼，并没有高看。

    于大海眸子微暗，突然笑了，“臭小子，算你有良心，还知道心疼你姐。”

    高铁山仍旧盯着他。

    于大海上前一步，揽过他的肩，与刚刚的疏远比，此时却像待自己的亲弟弟，“你不会当真了吧？我刚刚是试探你呢。当初你姐要嫁给我，你家里一直反对，甚至不惜与你姐断决关系，今天又遇到你，想到你姐姐一个人在城里连个亲人也没有，就起了试探你的心思，算你有良心，还知道护着你姐姐，不然你这个小舅子我也不能认了。”

    风回路转。

    按理说这是好事，高铁山却觉得有些不真实，目露狐疑的打量着于大海，想从他的神情里猜测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于大海笑着用手指点点他的头，“怎么想你姐夫呢？还不相信啊？”

    高铁山抿唇不语。

    于大海叹气，揽着他往家属楼走，像平时聊天一般，又带着些长辈宠着小辈的语气，“我也是年后回来的，回来一个多月你姐也回来了，厂子里看到我们俩没有房子，分了我们一间半公房，也算是刚刚安定下来。”

    路上遇到上班的工人，和于大海打招呼时有人还多问了一句，于大海就给大家介绍说是小舅子，还在念书呢。

    看于大海一点也没有嫌弃，甚至还主动和别人介绍他们的关系，高铁山心里的那点防备才慢慢退去。

    于大海带高铁山回了家，说了家里现在的情况，听说是两家分一个房子，高铁山扯了扯嘴角，“两家一起住是挺不方便的。”

    现在谁不羡慕有正式工作，可看姐夫接班分个房子还是两家住，也就不觉得羡慕了。

    于大海笑道，“能分到就不错了，别人就是不嫌弃两家住一户还抢不到机会呢，你还在上学，不懂这些，不过你心疼你姐，我明白。”

    高铁山一句真心关心的话，落在于大海耳里却变成了看不起，他面上带着笑，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冷意。

    “你姐过几天才回来，才听你说有事要找你姐帮忙，你姐不在，有什么事和我说一样。”于大海关心的口吻问。

    高铁山已经放松了警惕，这时于大海又主动示好，还不用他主动开口求，对方就说帮忙了，他也高兴，“姐夫，听说你们厂子里有瑕疵的齿轮都会报废，那些齿轮你能拿到吗？”

    于大海眸子微动，“你要这个做什么？”

    他这么一问，听在外人眼里，自动认为是有门。

    高铁山到底还小，心眼上哪里能玩得过于大海，就把外面有倒卖瑕疵齿轮按好齿轮卖，价钱低又有销路的事说了。

    “姐夫，这事是条生财的好路子，那些齿轮还能用，就是质量不达标，以废品的价格卖出去，到了外面转手就能卖上齿轮的价。”高铁山想到学校里几个同学连自行车都买上了，心动的同时，也游说着眼前的于大海。

    于大海皱眉，“这不是以次充好吗？可是犯法的啊。”

    “姐夫，你真当那些买家不知道是什么货？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不点破而以，都想挣些钱。”高铁山见于大海语气松动，卖力劝道，“姐夫，反正你们厂报废的齿轮要处理，不如给了我，咱们俩合伙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