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对酌协议
两边一阵厮杀,但由安德莉亚率领的弓兵正不断从城墙上放下箭雨,对布鲁家的军队造成一大损伤,布鲁家的气势渐落下风,两军交战,兵荒马乱之际,李奥忍着箭伤的痛,环视军队,正思索着何时退兵,却从战线的另一端,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飞扬的尘土中迎面驰来。
是迦尔。
李奥瞪大眼睛,喜叫:“迦尔!”
迦尔似乎没听见,在马上看着两军交战。
李奥翻身上马,一手拔起军旗朝迦尔驰去。
迦尔这才看见李奥,也拍马迎上。
“你来了啊!迦尔!”李奥如获大赦,“太好了!我军正在苦战!”
迦尔皱眉,“你不先问问艾琳娜吗?”
“我正要问呢,”李奥硬生生改口,“你就说了!她人呢?”
迦尔不信,仍回答:“远远就看见两军交战,怎么可能让她靠近,我将她藏在远方。我看见布鲁家的旗帜,就想来确认是你还是其他布鲁家的军队,果真是你,艾琳娜想必很开心……”迦尔只觉得这话说来又甜又酸。瞥见李奥右肩上的伤,以为是当时他不去救艾琳娜竟往自己手上砍去的伤,“你手还没好?”
李奥:“这是新伤,刚才中箭了。你来的正好,快帮我们击退敌人!”
迦尔:“我知道。你既已受伤,便至军队后方躲起来吧!”
李奥点头,迦尔来了就放心了,往军队后方移动。
迦尔抬头观察四周局势,心想:这次是要攻城啊……
迦尔握紧黄金神枪,纵身投入战场。
***
“……那是谁?敌军怎么忽然出现猛将?”乔瑟夫从城墙上俯瞰。
彼得也觉得不可思议,“看他的样子……黄金勇者?”
从城墙上往下看,只见从军队中窜出一人,全身耀眼,挥舞着手中长枪,在军队里势不可挡,他舞枪的速度飞快,远看就像他用黄金神枪制成黄金盾牌,正举着盾牌往城墙靠近,就连满天箭雨也打不穿那黄金屏障,他就像条金色的蛇游走在军队里,眼看就要抵达城门。一旁的克莱德与艾瑞克都看傻了眼,虽然早耳熟黄金勇者的传说,但这么近看他舞枪却是第一次,均目瞪口呆。而尚恩已趁混乱之际,带着欧文移动至城内。
迦尔停在城门前,抬头望向城墙,与乔瑟夫和彼得对视。
乔瑟夫问彼得:“你觉得一对一,欧文赢的了黄金勇者吗?”
“值得一试。”彼得下楼找欧文,只见欧文正站在城门旁与尚恩争论。
欧文:“让我去!我能对付黄金勇者!”
尚恩:“你没见到他刚才的样子吗?”
欧文:“就是看见了,才更应该要我去啊!你觉得除了我,谁能战胜他?”
“让欧文去吧!”彼得说,“尚恩你在一旁掩护他。一有什么不对,你就带着你弟弟跑!”
尚恩只好答应,随着欧文出城。
欧文上前迎战迦尔,近看他,只觉得他身上的黄金铠甲与手中的黄金神枪更衬的他肤色银白。
欧文看着迦尔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黄金勇者啊……仔细一看,他的脸色还真不是一般的惨白,简直比尚恩还夸张……等等,在阳光下还会……发光?不是苍白而是银白……不只他的衣服武器会发光,连脸也会啊!哈!不愧是黄金勇者,真是一身闪耀,从头到脚,由内到外。
欧文边想边觉得有趣,脸上一直挂着笑。迦尔见欧文面带笑容地盯着自己,只觉得奇怪,打算等欧文先攻,没想到,欧文也在等他展开下一步。
迦尔:“你不先攻吗?”
欧文:“你先吧!”
迦尔只想赶快结束战事去找艾琳娜,听欧文这么一说,二话不说,举起黄金神枪朝他攻去。
对方是大名鼎鼎的黄金勇者,欧文不敢小觑他,为了应战使枪的黄金勇者,欧文也拿枪,见迦尔攻来,忙举枪抵挡,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在黄金勇者身上能不能发挥功用。
“锵”一声,迦尔的长枪才一戳,欧文就感觉手一麻,虎口剧痛,长枪从手中脱落。迦尔一枪往欧文刺去,欧文一个闪避,枪正中他左手腋下,立时落马。
迦尔见欧文刚才那么自信的迎战,以为他身手不凡,没想到才一招,他就知道眼前人绝非自己对手。
一直以来,欧文都因为自己的能力不肯好好练武,因此纵使无敌,功夫却不强,才一招就被迦尔打脱长枪。
欧文心惊:原来我的能力对黄金勇者没用……不愧是神兵器……
这是欧文第一次感受到他人的攻击,仍自惊慌,眼见迦尔的长枪又来,向旁避开心脏,虽然避开要害,腋下仍是被枪戳中,剧痛之下落马。
迦尔见欧文落马,高举神枪往他刺去。
“锵”又是一声,迦尔的枪敲在另一枝枪上,他以为是欧文捡起地上的枪抵挡,将枪移开,不禁一愣,只见枪下是另一张脸,正苍白愤怒的瞪着自己,那人正是尚恩。
迦尔将枪收回,纳闷:他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才这么一想,尚恩与欧文已消失了。
***
“医护兵!”尚恩进城大喊,医护兵上前接过欧文,待在医护兵队伍里的丹尼尔也混在里面。
“赶紧替他包扎!他受重伤了!”尚恩语声未毕,人已不见。
迦尔正自纳闷,忽然眼前又冒出一个人影,拿长枪朝自己迎面刺来,迦尔举枪一挡,一转枪朝那人戳去,那人向后一闪,迦尔这才看清这人是刚才那忽然出现又消失的男子。
迦尔这时已确信尚恩身怀绝技,枪法与刚才的欧文不同,向尚恩展开猛烈攻势。尚恩自知无法靠枪法战胜迦尔,施展能力在迦尔面前一闪一晃的攻击他,尚恩鬼魅般的身影让众人目瞪口呆。
“尚恩……尚恩何时会这种……”乔瑟夫话还没说完,猛地想起之前曾听下属说过,曾在捉拿拉瓦时,被人袭击,那人能在空中一闪即逝,身影形同鬼魅,军中都称他为“鬼影”。
这是巧合吗?还是……乔瑟夫想着,看向彼得。只见彼得对于儿子鬼魅般的身手似乎习以为常,正聚精会神的盯着儿子与黄金勇者,毕竟这也是彼得第一次看见黄金勇者,且对方比试的对象还是自己的儿子。虽然知道黄金勇者天下第一,但彼得仍想知道尚恩的能力能对黄金勇者造成多少影响,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
尚恩移动的很快,迦尔一时攻击不到他,但精湛的枪法,也使尚恩碰不到自己,两人就这样僵持不下,斗了好几回合。突然之间,迦尔一个闪身,一枝箭从布鲁军队飞出来,因为从迦尔后方来,尚恩没看见不及闪避,一箭射在心上,紧接着腹部又中了第二箭。
迦尔回头一看,只见李奥拿着弓对着自己与尚恩,一旁中箭的肩膀已包扎好。
还是一如往常卑鄙啊,迦尔心想。
李奥第一箭差点射中迦尔,且两人激战,旁人怕误伤自己人都不敢轻易介入,迦尔知道唯有李奥才会因为自己身穿黄金铠甲敢毫无顾忌的放箭。自己因为是精灵,感知比常人敏锐,远远就能感应箭的来向,轻易闪避,但尚恩就没这么幸运了,连中两箭,其中一箭还是射在心上,八成是活不了了。
尚恩摔在地上,迦尔不打算痛下杀手,只是抬头望向城墙,与乔瑟夫和彼得对视。
“说好的一对一决斗!败者全军投降!你们要弃城投降了吗?”强纳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彼得气得破口大骂:“你们还知道是一对一决斗?为什么放箭偷袭?”本来苍白的面孔一下就气得涨红。
强纳森指着李奥肩上的伤,“刚才那箭是之前这箭的回礼!现在扯平了!好了!还有没有人要挑战?”
“卑鄙无耻!布鲁家都这么无赖吗?”乔瑟夫气道。但见识到黄金勇者这么厉害,谁还敢上前?且连尚恩伯爵都落败,士兵们见他如此,看来没人敢出城挑战。明知敌方耍诈,要是这么直接投降着实不甘,但正面迎战又打不过黄金勇者,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只说了:“派医护兵去将尚恩抬回来……”
医护兵出城,这时,却有一将骑马从医护兵身旁疾驰而过,他全身铠甲,头盔将面容整个罩住,手持长枪往迦尔冲去。
迦尔举枪应战,那人才出第一招,克莱德不禁大惊,不自觉向前一步,屏气凝神的盯着那人。
那人看来也是使枪好手,与迦尔一招一式的拆解下去,但仍是看得出来,迦尔沉甸甸的黄金神枪那人应付的很吃力,迦尔的每一击都让那人往后退了一点,动作也会稍微迟缓几秒,乍看之下,那人与迦尔战的不分上下,但内行人都看得出来,这人面对迦尔的攻势越来越勉强,时间一长,胜负自然会分晓。
彼得这时已去确认尚恩与欧文的伤势,剩乔瑟夫一人站在城墙上观战。
乔瑟夫心想:这人是谁?军中有这么好的枪兵吗?枪法真好,只可惜,遇上的对手是那黄金勇者……要是不即时喊停,那人多半也会命丧黄金神枪之下……
乔瑟夫震慑于眼前那人精湛的枪法,惜才之心油然而生,正要出声,“当”一声,那人随着被打飞的头盔一起坠马。迦尔见到那人的真面目一惊,克莱德比他还惊讶,骑马冲向两人。
迦尔看那人,这不是……
“邦妮!”克莱德喊,“先别出手,迦尔!”
刚才一身盔甲跟迦尔缠斗数回合的人竟是邦妮?派克。
邦妮从刚才就一直躲在城墙上偷看两军对决。当她看见李奥与强纳森三番两次耍诈偷袭单挑中的敌军,早已气得忘记自己属哪方阵营。虽说兵不厌诈,但耿直的邦妮向来最重视诚信,见李奥与强纳森都是天下有头有脸的人物,竟然还干得出这种连无名小卒都不屑一顾的勾当,不禁替两人感到可耻,且两人还是打着布鲁家的名号,真是败坏布鲁的名声。当时,邦妮就气得想出城给李奥与强纳森一人一枪。之后看见迦尔来了,虽然她曾见过迦尔耍过几次黄金神枪,但见他在战场上、军队里舞枪却是第一次,顿时便对迦尔目不转睛。且同样身为枪兵,面对这神技,免不了全身蠢蠢欲动,加上正好没人出城迎战,邦妮跃跃欲试,遂将自己的处境与隶属布鲁家的事暂且搁一旁。她此刻眼里只有那把黄金神枪与挥舞它的黄金勇者。她想上前会一会他,想知道,挑战天下第一是何种滋味。
迦尔认得邦妮,又听见克莱德的叫声,便退至一旁。心里只觉得莫名其妙:她不是布鲁家的人吗?难道布鲁家起内哄了?唉……随便怎么样都行,真想赶快结束,早点回到艾琳娜身边……
邦妮担心身份曝光,忙捡起落在地上的头盔,忽然克莱德纵马疾驰,经过邦妮身旁一手将她抄上马,载着她头也不回的往刚才迦尔来的方向驰去。
这一下变故,众人都一头雾水。
强纳森:“邦妮?派克?为什么会在敌军里?难道丹尼尔也在此?”转头看向李奥,“你买通城里的人,莫非就是她?”
李奥不答,心想:我真不想管他们布鲁家的事,只差一步就能拿下这城,这时候还有人出来搅局……
尚恩中箭后便昏迷不醒,众人都以为他死了,医护兵却仍能听见他微弱的心跳,将他抬去治疗。安德莉亚见尚恩中箭后的情景,担心那箭上有毒,也跟了进来。
医护兵撕开尚恩胸前衣服,却发现他心脏的位置紧贴着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所幸有那包东西,箭射在那包东西上,没直击心脏。将布打开一看,里面藏着一把匕首,那是尚恩小时候从保护区得来的。
安德莉亚见到那匕首,眼睛一亮,不敢置信的盯着尚恩。
这匕首是艾葛莎的,却是被她弄丢的。
安德莉亚不会认错,那特有的刀身与刀柄,正是出自父亲马修?拉瓦之手。伊利亚人有一个传统,男子会自制手工艺品送给女子,让女子判断此男子的生活能力,再决定要不要与之结缘。马修替安德莉亚、艾葛莎、艾薇儿分别都做了一把匕首,各自的样式皆不同,安德莉亚一眼就能认出,尚恩身上这把是父亲做给艾葛莎的。
十二年前,安德莉亚初遇拉维尼两兄弟,那时她身上正带着稍早前跟艾葛莎借来的匕首。她从熊的手上救下兄弟俩,又用这匕首替其中一人斩断毒蛇。那人是什么来历她至今都不知道,只知道,她救了他,他却一言不发的离开,他临走前,她朝他扔匕首。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知道自己很生气,是气他不告而别,还是气他是城里来的巴尔人自己不知道。但她知道要是自己想,那扔出去的匕首会插在那人头上而不是他头上的树木。事后安德莉亚回去找那棵树,想将匕首寻回,东西却不见了。
回去后,安德莉亚将刀鞘还给艾葛莎,说将匕首弄丢了,要将自己的赔给她,艾葛莎说不用,说父亲制给自己的匕首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父亲也笑说,艾葛莎下一支匕首,应该要由心上人来赠。至今,艾葛莎仍是珍藏着父亲赠的刀鞘。
竟是被他拿走的?看样子,还贴身带着?安德莉亚不敢置信的盯着昏迷的尚恩。她不能理解他的行为,就像她不能理解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医护兵发现尚恩胸口没事,都松了一口气,看他腹部,只见尚恩腹部不断渗出血来,医护兵手忙脚乱替他止血,奇怪的是,那血说什么也止不住,仍是源源不绝的流出来,只见尚恩的脸色越来越惨白。
医护兵见状,皆惊慌:
“怎么回事?”
“这血怎么止不住?”
“莫非这箭上有毒?”
“但这毒……无色无味……查不出是何种毒?要怎么医治?”
“去通报彼得侯爵来!”
混在医护兵里的丹尼尔凑近一看,心想:既然是中陆王射的毒箭,那很有可能是……
趁其他医护兵不注意,丹尼尔悄悄在尚恩的伤口上撒现形粉。尚恩吃痛挣扎,只见他的伤口开始冒烟,烟下渐渐现出几只小虫兽,正用利牙紧紧咬着尚恩的伤口,使其伤口不断渗出血来。
果然……丹尼尔心想。这是布鲁家特有的小虫兽,会隐形,用利牙咬住人体,使其不断流血,虽然体积小数量却多,总是群体行动,造成的伤害不可小觑。常出现在布鲁家野外,但只要撒上布鲁家特有的现形粉,就能使其露出原形,轻易解决。这些小虫兽胜在能隐形,露出原形后,与寻常虫子一样容易对付。
丹尼尔见尚恩血流不止,而那箭又是来自自家军队,很有可能箭上在不注意时被虫兽沾染上了,不知情的李奥还以为尚恩倒下是因为胸口那一箭。
丹尼尔拿起刚才尚恩包裹在胸前的匕首,将尚恩伤口上的小虫挑去,随即替尚恩止血包扎。
“止住了!”丹尼尔喊。
其他医护兵凑前看,“真的!真厉害!刚才怎么会止不住?”
丹尼尔含糊,“多试几次总会见效的……”
“处理好了?”彼得上前。
“好了!这位替伯爵止住伤口的!”医护兵指着丹尼尔。
“做得好!多谢!”彼得握了下丹尼尔的手,这时才看见丹尼尔藏在军帽下深蓝色的卷发与精致的五官。
彼得微微一愣,不及细想,便凑近看昏睡的儿子。
只见尚恩脸色痛苦,本来就苍白的脸此时更是全无血色,幸好没伤到要害,转身说:“我去看看欧文。”随着其他医护兵至隔壁房间看欧文。欧文虽然没伤到要害,但吃了迦尔一枪已让他苦不堪言,伤口包扎好后便沉沉睡去。
彼得看着儿子的睡颜,脑中浮现刚才尚恩痛苦的神色,对布鲁家与黄金勇者的怒火更盛,握紧拳头的指节泛白。
***
克莱德见身后无人追来才停下马,与邦妮下马。邦妮下马时,手中的头盔落在地下。
克莱德忙察看邦妮,怕她刚才被迦尔的枪伤到,只听她说:“没事!我刚才只是从马上摔下来而已,没受伤!”
克莱德松一口气,才说:“妳不是应该和丹尼尔待在保护区吗?怎么会在这里?”
邦妮:“你是第一天认识丹尼尔吗?那小子怎么会甘于安静的待在保护区,麻烦越多的地方他越是要去!这里靠近中陆王与强纳森大人,他要找出传出谣言的真相。”
克莱德:“就算是这样也不该加入敌人的军队啊!多危险啊!”
“在这东西落下之前,我都是安全的。”邦妮踢一脚地上头盔,“就算现在身份曝光,但强纳森大人就在这里,我能向他解释我不是叛徒,我没有杀爱德华王!”
邦妮此刻并不知道派克家已全被斩首,强纳森与爱德华?二世当然知道谣言非属实,是存心要消灭他们一家,她仍以为现在是个将误会解释清楚的好机会。
克莱德知道强纳森现在亟欲杀邦妮与丹尼尔,着急:“丹尼尔呢?也在敌军里?”
邦妮点头,“他是医护兵。”
克莱德哭笑不得,这对主仆不好好躲起来反而加入敌军,王子竟然还去当了敌军的医护兵,替敌人疗伤,这种事想必只有邦妮与丹尼尔才做的出来。
克莱德:“听着,邦妮,妳现在不能回布鲁家军队,强纳森大人要杀妳!”
邦妮不以为意,“误会解开就不会这样了。”
“妳不了解,”克莱德抓紧邦妮肩头,“这谣言是二世大人与强纳森大人一起捏造的!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将妳我抓回布鲁家。我回去就算了,但妳不一样,他们要铲除丹尼尔,会将妳也连同解决!”
“我家里人呢?”邦妮着急,“选边站了吗?二世大人有刁难他们吗?”
克莱德正要回答,忽然看见一人骑着马又牵着另一匹马一路驰来,是艾瑞克。
艾瑞克上前,一脸紧张,“邦妮!克莱德!快逃!两边军队都要抓你们!”
两人大惊,“什么?!”
“先不管为什么邦妮会在敌军阵营里,”艾瑞克边说边下马,“两边军队现在正吵得不可开交。克莱德就这样把邦妮带走,布鲁家对星落城不好交代,城里开始指称邦妮是布鲁家安插的奸细,与布鲁家军队里应外合,当时才能这么轻易挖地道攻城。布鲁家否认邦妮是派去的奸细,说你们两个是叛徒,总之,两军现在都要抓你们!赶快逃吧!”
克莱德知道强纳森是想将自己抓回去交给爱德华?二世,但抓邦妮却是打算杀了她,派克家已全家遭处斩,再来只要将邦妮解决,丹尼尔就真的毫无依靠了。
克莱德忙催促邦妮上马,邦妮却不动,只说:“丹尼尔还在城里,我得去找他。”
“妳还有余力担心他?担心自己吧?”艾瑞克啼笑皆非,“现在不只布鲁家军队,连星落城里的**都要抓你们,快逃吧!逃得越远越好!”
邦妮:“接下来他们就会去找丹尼尔,或许会将他挟持做人质以对抗布鲁家军队……”
克莱德:“当人质一时之间是安全的,他们不敢轻易杀害布鲁家的小王子,但妳我就不一样了,邦妮。我们是布鲁家的叛徒,且是由强纳森大人亲自下令追杀,又害他们的城差点被攻破,现在任何人都想杀我们。”
艾瑞克:“听见了吗?与其担心别人,不如担心妳自己。再说,有我在,我会照顾好丹尼尔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邦妮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无法保护丹尼尔,反而还会给他添麻烦,便决定不回去。但背着一堆冤枉的罪名还是觉得委屈,只觉得一切莫名其妙,又气又脑。
克莱德明白她心思,安慰:“忍一时别急,妳可是邦妮?派克啊!能屈能伸的邦妮?派克!留着一条命回去,再将一切都解释清楚也不迟。”
邦妮咬牙,“等我回去要将一切都讨回来!”翻身上马,克莱德在一旁苦笑,跟着上了另一匹艾瑞克带来的马。
艾瑞克:“尽可能的逃吧!我不认为强纳森会轻易放过你们……”
克莱德:“我知道,多谢!艾瑞克!”
邦妮:“保重啊,艾瑞克!看见丹尼尔叫他小心点!”
艾瑞克:“我会的。”
两人策马急驰而去。
“我还是不敢相信你们的内贼有机会潜入,”彼得不敢置信,“我们城的防守如此严密……”
强纳森:“就说了那不是我们的内贼,他们是布鲁家的叛贼,谋杀亲王,劫走王子,偷偷潜伏于贵城罢了!若是不信,找到人你们要杀自便。”
双方隔着城墙交谈。
“杀是会杀,”乔瑟夫冷着脸,“我要他们为攻城造成的损伤负责。”
李奥:“对了,刚才那位叛徒劫走王子,潜伏在贵城里,我不禁好奇,她是不是同样将王子藏在城里?”
迦尔闻言,眼睛一亮,想起爱德华王曾托付自己照顾丹尼尔,但自己的心都在艾琳娜身上,鲜少会想到丹尼尔,对爱德华王颇感歉疚。爱德华王给迦尔的感觉就像艾琳娜的父亲,迦尔打从心底愿意完成爱德华王的请托,此刻一听他们提起丹尼尔,不禁留神倾听。
乔瑟夫笑:“没这种事!我军军纪严明,哪这么容易让敌军窝藏?”
李奥嘲讽:“公爵没看见刚才的情况?”
乔瑟夫“哼”一声,“军队都是由彼得侯爵管理,我想他比我清楚。”
彼得:“据我所知,布鲁家的王子并未混在军队里。要是有,早就被人发现了!养尊处优的小王子怎么可能适应的了军中生活?”
此言一出,李奥、强纳森均想:那是你没见过丹尼尔,他可不像你想像中的王子……
两人遂相信敌方没见过丹尼尔,不会打算挟持丹尼尔作人质。但既然邦妮从城里出来,丹尼尔很有可能藏在里面,只是还没被发现而已,以此为由,更能合理化布鲁家攻城。
强纳森:“刚才的叛徒绝对将王子藏在贵城,介意让我们进去搜一搜吗?”
“说没有就是没有!”乔瑟夫怒,“要搜也是我们的人自己搜!怎么会是你们进来搜?”
李奥:“公爵这么说莫非是心虚?我们怎么知道王子是不是正被你们挟持为人质?且刚才的约定还算数吧?一对一决斗,败者全军撤退。目前还没有人能敌过黄金勇者,你们要投降了吗?我们可以进城了?”
乔瑟夫:“说好一对一决斗却屡放暗箭偷袭!你觉得这种约定能算数吗?不管你们相信与否,我说布鲁的王子不在就是不在!”
乔瑟夫越说越怒,抬手示意城墙上弓兵放箭,想再一次用弓箭逼退敌军。正当他要挥下手臂时,一骑从敌军中脱颖而出,任谁看都知道公爵要发作,这种关头还敢出来,无非是找死─找死的艾瑞克单枪匹马奔驰至城下。
艾瑞克没带盾牌,随时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被万箭插成刺猬,然而,他对一排蓄势待发的弓箭手视若无睹,艾瑞克一手提着长枪,另一手拎着头盔,他向乔瑟夫展示手上头盔,“认得这玩意儿吗?公爵大人?我想你最熟悉不过。布鲁是鸽,向往天空,憧憬自由与飞翔,头盔上只会有白鸽与羽翼,但这东西,”晃了晃手中头盔,“上面是虎叼紫藤,劳尔?曼德斯公爵的忠诚精神全在这上面,想必不是布鲁军中该有的东西。”
艾瑞克手中的头盔正是刚才随着邦妮出城的那顶。
“它既已被叛军带出星落城,”乔瑟夫冷声,“就不再属于星落城,你喜欢的话可以送给你,曼德斯公爵从来不是小气的人。”
“感谢你的慷慨大方,但不属于布鲁的东西,我们绝对不拿,”艾瑞克学着乔瑟夫的语气,“布鲁从来不是贪小便宜的人。”
“你不要就扔了它,”乔瑟夫不以为然,“我们不缺这一个头盔。”
“你以为你扔的仅仅只是一个头盔?不,公爵大人,”艾瑞克失笑,“你丢失的是公爵大人的精神。而我口中指的公爵大人,”他咬字加重,“是真正的公爵大人。”
爵位不世袭,乔瑟夫今日能被称一声公爵,全是拜父亲劳尔?曼德斯为王的爱将,破格授权所赐,就连星落城也是父亲的馈赠。
乔瑟夫最讨厌被拿来和父亲比较,因为比不上,生平最怕的就是使父亲蒙羞,而这点显然不是秘密。
艾瑞克似没嗅到愤怒的味道,仍旧滔滔不绝:“我知道你们这里不兴骑士文化,但难道不是骑士就不讲荣誉了吗?这上面,”打量着头盔,“虎叼紫藤,充满劳尔?曼德斯公爵的荣誉精神,无论是对王的效忠或是对夫人的忠诚,两者你都丢不起。你亟欲证明自己与父亲的差距不大,但天真的乔伊啊,”艾瑞克口吻戏谑,“从你能轻易丢了这象征你父亲荣誉精神的头盔,就是你及不上父亲不证自明的最佳注解。”
“不就只是个头盔吗?”乔瑟夫扒着城墙的手指节泛红,“扯什么鬼精神?”话虽如此,乔瑟夫仍不能放任艾瑞克持有头盔。他觉得艾瑞克手中的不仅仅只是个头盔,而像是块遮羞布─乔瑟夫公爵的遮羞布,这布底下他的耻辱与最深层的恐惧摊在众人眼前,任人恣意观看,而他还得该死的去将这东西亲手领回。
高贵的乔瑟夫公爵当然不会亲自出城接东西,但也不能放任艾瑞克拥有它,那对他来说是种耻辱。乔瑟夫扫一眼身旁军士,想着要派谁去将头盔取回,目光在扫过尚恩的副将乔伊时停下。
乔瑟夫认得这小子,半大的孩子看起来没点管用,老是在尚恩身旁跟前跟后,他是从外面捡回来的孤儿,他的存在与一身军装都是尚恩的仁慈。而乔瑟夫之所以对乔伊有印象,除了他是尚恩的跟屁虫,也因为他的名字,这小子也叫乔瑟夫,因为和公爵同名,众人称这小子“乔伊”。
“你,对,就是你,”乔瑟夫指着乔伊,“去城下将那该死的头盔领回来!”
乔伊有点害怕,但此刻尚恩不在,求助无门,只好硬着头皮出城。
乔伊来到城下,欲向艾瑞克靠近领回头盔。
“止步!”彼得在城墙上喊,“别再靠近了,乔伊!让对方将头盔就这么扔过来!”
乔伊听话的勒马。
“扔?”艾瑞克笑,“你就这么对待劳尔?曼德斯公爵的精神?星落城的人都这么不尊重前人的荣耀?”
“布鲁家的人都这么油嘴滑舌?”彼得反唇相讥,“归还东西只需要用手,你的嘴可以省省了,布鲁家骑士。”
“布鲁家的人不油嘴滑舌,我们不会空谈称颂,而是用行动表示,”艾瑞克边说边将头盔吊在枪头上,“为了表示对劳尔?曼德斯公爵的敬意,我不会抛扔头盔,况且那样做太失骑士礼仪。”他将长枪对着乔伊,“就这么取吧,小子。”
艾瑞克的身量与气场都太吓人,乔伊本来就不敢靠他太近,这么借着长枪将头盔取回正求之不得,忙上前伸手接头盔。
彼得紧盯着这一幕,怕艾瑞克要耍什么小手段。他亲眼见着艾瑞克透过长枪,小心谨慎的将头盔送至乔伊手中,他的动作仔细,简直像怕搞砸什么似的,仿佛一个不小心,枪上的头盔就会碰碎一般─里面的秘密会随之喷洒出来。
艾瑞克动作缓慢,他手上乘载的不只是长枪与头盔的重量,还有秘密的重量─正被小心的藏在头盔里。
“乔伊!别接!”彼得话音落下的同时,乔伊的手指碰到了头盔,他还来不及反应,艾瑞克的长枪已迅速抽回。乔伊要是此刻放手,象征劳尔?曼德斯公爵的精神就会落在地上,他接也不是,放手也不是,捧着头盔愣在原地。
“怎么了?彼得?”乔瑟夫急问,“那头盔有问题?”
“恐怕是,”彼得说话时仍盯着乔伊,“他不抛扔头盔,并非出自对劳尔?曼德斯公爵的敬意,也不是怕失了什么骑士礼仪,而是他根本不能这么做,”看向乔瑟夫,“他在头盔里藏了东西,这么做会使那东西露馅。”
看来只有乔伊真的将头盔视为劳尔?曼德斯公爵的荣誉精神,他颤巍巍的捧着头盔返城,却觉得手中物与平常持着的感觉不同,似乎……略重了点?而且……
“这什么味道?”乔伊嗅了嗅,发现手中头盔竟像器皿盛着液体,发现这一点后,乔伊脸色大变,想放下手中头盔却不能,猛然抬头看艾瑞克,只见他正朝自己狡诈的眨了眼睛。
不等乔伊开口,艾瑞克朗声说:“既然贵城接收了我方的酒,便不能再对我方发动攻击。乔伊公爵,”艾瑞克对乔瑟夫投以灿烂至极的笑容,“干戈化解了,离进城作客还会远吗?”
“我没喝!”乔伊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颤声喊:“我没喝你家的酒!一滴也没有!我只不过闻了一下!”
“众神在上,小朋友。”艾瑞克安慰这刚被自己捉弄的孩子,“对酌协议是从对方收下酒的这个行为即刻生效,无论你收下酒是拿来喝还是拿来洗脚,亦或是像你只是拿来“闻一下”,我不管你怎么用,收了就是收了,意思相同,当然,”加重语气,“效力同样相同。”
对酌协议与交际舞同样是大陆上不论地域皆通用的协定。
对酌协议,一方收了另一方产地的酒,收酒方不能攻击赠酒方。因此,若是双方有矛盾,一方赠酒,便是有化敌为友的意思,而对方要是接受,就代表同意,便不能再攻击赠酒方。
为了怕酒被人趁机掺了不该加的东西,酒不需要饮下,收下同样具有效力。对酌,不需饮酒,却能化干戈为酒酿。
对酌协议通常是被攻击方要求攻击方手下留情而示出的善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由主动进攻方布鲁让被动防守方星落城收下。
当然,对酌协议向来只发生在双方兵力悬殊,弱势方为了避免损失继续惨重,中途喊停的讨饶,从未发生在两军交战当下,毕竟这时候谁有闲情逸致把盏交谈,是以艾瑞克这一奇招让人始料未及。
艾瑞克刚才对乔伊说了“众神在上”,并非吓唬乔伊,对酌协议与交际舞各处通用,虽无明文规定,却受众神监督。象征陆上人的文明与礼仪,对酌协议,象征对弱者的仁慈,歌颂化干戈为友的胸怀。交际舞,提倡广结善缘,好客的美德。纵使骑士文化不再盛行,陆上仍有不成文的规定约束着人们的德行与礼仪。
陆上虽无统一的王,却仍有统一的信条,将共同信奉者“系”在一起,并替他们安上“同种人”的称号。
“你能闻闻看,头盔里确实是布鲁家的自酿酒。”艾瑞克撩起的衣袍能看见他的腰带,腰间系着的酒瓶泛着银光,比他身上任何装饰都来得耀眼,艾瑞克是众所皆知的酒鬼,远行在外,身上一定要带着布鲁家的酒。
“你竟然使诈?”乔瑟夫目眦尽裂,“布鲁家的骑士精神呢?你没有半点荣耀!只是个狡诈奸滑的盗贼!”
艾瑞克:“布鲁家爱好和平,我们的家语是“化敌为友”。我现在不就在落实我家的精神吗?相信爱德华王会以我为荣。星落城人的教条“不屈不挠”,”艾瑞克摸胡渣,“我记得是歌颂生命顽强?不是指性格像那植物一样纠缠,有理说不清吧?爱德华王会以我为荣我知道,但劳尔?曼德斯公爵会不会以他儿子为荣,就不得而知了……”艾瑞克说完,对强纳森露出得逞的笑容。
强纳森投以赞许的目光,他知道艾瑞克行事出人意表,且都有其深意,是以在他单枪匹马出阵时没加以拦阻,他拎着头盔鬼扯精神时也没出声,因为他完全信任他的臣,艾瑞克不仅是优秀的臣,也是狡诈的对手。
深怕自己会因为一个头盔丢了一座城的乔伊都快哭出来了,泪眼汪汪的盯着手上头盔。
“还不回来?”乔瑟夫冲乔伊吼,“在底下等着替你的新朋友开门?”
乔伊闻言,才拍马掉头,落荒而逃似的回城。
“何必这样吓唬小孩?”艾瑞克一派轻松的说,“头盔是你叫他取的,他只不过是你的牵线木偶,”咬字加重,“乔伊公爵。”
将他吓得最重的就是你,众人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