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儿来了书信。”
赵错一早在军营的大帐中收到了京城来的信件。
他听着帐外的金石之声,今日就要发兵豫城,不过他并未急着动身。
安乐去沐浴了,如今帐内只剩下他与小别枝,这可是难得的独处机会呀。
“国师大人,我们一起看一下她的信吧?应该也有对您的问候。”
小公爷笑着撕开了手中的信封。
“你与我说这个做甚?”
楚国师娇小的身子在他面前显现。
她依然冷着俏脸,平静地望着赵贼,不过美眸中却隐有愠色。
这个混账,这几日都是不知疲惫地兴风作浪,还总想把她也骗上床去。
“这是焰儿给你的信,本座看也不合适,她知道了会怪我。”
楚别枝轻咬下唇的别过小脑袋。
她杏眼中有着不安之色。
显然她不能面对……
“没这回事。”
赵错走上前握住了她的玉手。
“焰儿可是好孩子,这次虽然只寄了一封信来,但是肯定也写了关于您的事。”
他拉着小国师走到了桌椅之间。
这个傲娇没出声。
半推半就。
“你又要对本座做什么下流之事?”
小公爷才坐下,就把她往怀里抱,冰清玉洁的国师大人可不干了。
“你这个混账东西!是要将我抱在怀中,一同看焰儿的信?你将我们当成什么了!竟敢……”
楚别枝恼羞成怒地在他怀中挣扎。
她这时也看到了信封上的字迹。
似乎写明了让她也看的。
“小别枝,您要是再不听我话,我一会上战场可就没力气了。”
赵贼威胁似的咬住了她的小耳朵,为什么等一下到战阵上会无力,当然是把气劲都用在了女人身上了呀。
“你还知道这里是前线?将士们若是知道你在此时此刻还在倚红偎翠,该如何做想!”
她气得低头咬在了贼人的手腕上。
“哼。”
赵错却是气焰嚣张。
“国师大人也不想被二十万将士知道你在军营中受我欺辱吧?”
他说着又放轻了语气,在她的侧脸上印了一下,温声细语地说道。
“我说笑的,我们只是看封信而已,不会有人知道,闲言碎语更是无,您安心就是。”
小公爷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信封打开。
楚别枝见此也不出声了。
不过她心中却是悸动。
‘这可是焰儿的信……我真的要在小贼怀中一起看吗?’
国师大人心中有种莫名的滋味,无地自容的惭愧之中,似乎还有着一丝难言释放感。
“这是写给我们两个的信,小焰儿会说什么呢?上来就是先问候您呀。”
赵贼认真地看着书信。
焰夫人的这封信倒是写得一板一眼。
她没有什么情话,只是用认真又天真的句子诉说思念,不时用颇具童趣的话说着京中。
“我们回京之后还是莫要再往来了……”
楚别枝不知何时红了眼眶。
她看不得纸张上对自己满是尊敬爱戴的话语。
这都是什么事?焰儿分明是爱苦了赵小贼,她如何能横插一脚?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莫急。”
赵错用脸颊摩挲她的发鬓。
“你不是个东西……”
小别枝闷声骂了他一句。
“我该发兵豫城了,今日首战,为了士气我也必须上阵。”
赵错轻声说道,他此时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紧张,但是又不能表露在脸上。
这一战的干系太大,他不能输,一定要今天就打出胜势。
岚姐姐可还在等他捷报……
“魔后这次没有给你信。”
楚国师看着面前装着几封信的小盒子。
锦盒中还剩下两封信,分别是赵赏心与陈皇后的,唯独没有照太后。
传信一次,耗费的人力物力极其夸张,也就是权倾朝野的赵大将军才能几天一封家书。
“我今天打了胜仗,立即太后娘娘送去首战告捷的消息,已久让她等太久了。”
小公爷心里也有点儿失落。
不过他不觉得女魔头是不耐烦了。
她这次不来信,指不定是在想着给他什么惊喜,坏女人怎么可能冷落了情郎。
“你快看了余下的两封信,再等一会,那些将军就该来见你了。”
“还是先留着吧。”
赵贼故意说起了不吉利的话。
“我先打赢这一仗,再回来看这信,心里有期盼的东西就不会死了。”
“你非要在这时候说这话?有本座在,你想死也难!”
她果然恼怒地呵斥道。
“有您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赵错轻笑,他的心已经随着帐外的轰鸣声而颤动,这一次能抢占先机吗?
或许不是能与不能,而是只能,没有第二个选择。
他要废帝从今天开始惶惶不可终日。
……
“久安关中的伪朝贼军如何了?”
永照帝面露疲色地坐在豫城的城楼之中。
他随军多日急行,身体早已疲惫不堪,必须要休整半日才行。
好在,他用一个月的大雨换来了如今的形势,两边的兵力已久没有多少差距了。
“回禀陛下,敌军昨日就在关外三十里处扎营,随时可能进攻。”
一名精神矍铄的披甲老者拱手说道。
“这城楼加固的不错。”
少年天子起身在紧实的城墙上转了一圈。
他最担心的就是贼军会在此时攻城,不过想来也不可能,二十万大军镇守的坚城是断不可破的。
若是不计较粮草的情况下,他能带兵在这儿守上十年。如此高墙铁壁,想来赵贼那小楼一样投石机,已无用武之地。
“老城已经下令,将豫城之后的十数座要城也加固一番,彻底废了贼人的攻城利器!”
老将慎重地说道。
“林将军此举实乃老成谋国。”
废帝欣慰地看着他,大虞还是有忠臣的,大事可成。
“我父皇当朝时,林阁老也是首辅,魔后窃据朝政而罢阁,依然不敢拿您如何,年前还让您当了执刑司掌司……”
“圣上!老臣此生只为楚室效忠,死到沙场方是终!”
披甲老将决绝地说道。
他正是不久前从京城出逃的林安民。
正是他的离开,苏澄霁成了新的掌司,赵错补了副掌司的缺。
“好!朕有林大人相助,必能中兴大虞!此番重定天下,您之功可封一等公。”
永照帝好似激动地对他拱手。
林安民顿时动容!
他连忙还礼。
“皇上言重,为君尽忠乃是臣之本分,不敢言功。”
少年天子礼贤下士的将他扶起,神色依然恳切,郑重其事地道。
“林公舍命离京来投,此等忠心,朕安能负你?你我今生以诚相待,为后世做一段君臣榜样!”
他说得情真意切!就是林安名这样的多朝元老,也不禁热血涌动!
“臣定不负皇恩!”
“报!”
一声急切地高喊传进了城楼中。
正在上演军臣情深的二人顿时面露不满。
他们回头看去,一名探子火急火燎地冲入堂中,单膝跪地的高声禀报!
“启禀陛下,将军!敌军向豫城攻来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林安民不惊反喜地问道。
“敌军来了多少人?可能看出是佯攻还是真的要打,快说!”
“回林将军的话!南军全军向我方开来,声势震天!”
小卒急喘气地说道。
“赵错小儿!”
林安名大笑了一声!
“魔后拜这小子为大将军,实乃天助陛下!万胜!”
他还真没见过这样子打仗的,对面主力军聚集的一座坚城,绝不是一两天能打下来的。
南军贸然出动,开始全军出击,赵贼是要累死三军啊!
今日先守城,敌军迟早力尽,届时出城决战!
“是否有诈?”
永照帝半喜半忧。
他还真不觉得那个逆贼会是蠢货。
毕竟,这么长时间的交手,每次都是他在吃亏。
‘朕的皇后也落入贼手多日……’
废帝心口一阵绞痛。
他都不敢去数到底多少日。
那个恶贼心狠手辣,安乐或许已经有了身孕,如之奈何……
“如今的局势还如何能用计?”
林安民摇了下头。
先帝在世时经常命阁臣去处理地方战事。
他几度身居内阁首辅,自然也是知兵的,对此事的局势看得通透。
“两边的大军都在这里了,任何算计在万千铁蹄下都不值一提,胜负就看敌我哪边先出错。”
“赵贼此时攻城,是有逼我们出城决战的意思,我军多日行军正疲惫不堪,他就是要抓这个时机,可惜……”
林安民轻蔑地摇了下头。
“他攻不破这城。”
他从容地道。
“传我军令!命守城将士做好准备,再去调一万猎牛军过来。”
林将军不紧不慢地下令后,又是对着永照帝一拜,他的语气已是胜券在握。
“还请陛下移步,与我同到城楼观战,以振士气。”
“朕也想看林公破敌。”
废帝轻点了下头。
他们的二十万大军确实累的没有上阵之力了。
多日奔袭,骑兵都受不了,更何况以双脚行军的步卒。
“这雨为何就不多下几日呢?”
少年天子站在城楼上。
他眼前是一片清爽的平原。
昨日细雨朦胧,今天就只是乌云遮顶,不会再阻碍行军打仗。
“赵贼敢发兵,想来是仗着那投石机器了,真是把我们当傻子了啊。”
林安民冷笑了一声,雷鸣一般的奔马声已经在远处传来,他也闻到了各道城墙上传来的金汁气息。
永照帝胃里一阵翻滚,不过他没有把不适表现在脸上,他心中仍然不安。
这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轰!”
马蹄声如暴雨一般靠近。
他们隔着好远就看到了漆黑一片。
好似无尽的士卒,浩浩荡荡向豫城而来,有着一股推翻一切的压迫感。
“好一支虎狼之师,都是我大虞的儿郎啊,却受了伪朝裹挟。”
少年天子见此也是感慨一声。
“陛下仁善。”
林安民轻叹了一口气。
“南军是最大的拦路虎了,只要打垮他们,我们就走灞江直取京城。”
废帝听着他的话顿时心口一热,他不是在打天下,一隅之地不可能和掌握各府县的朝廷打持久战。
他灭了南军主力,第一件事就是整军杀向京畿,正皇帝位。
入主皇宫才能号令天下。
“赵贼竟敢亲身上阵?”
永照帝忽然眯起了凌厉的双目。
他看到了,就在敌军的最前方,一名身披银鳞甲的少年正是自己的永世仇敌!
逆贼!他必将此獠千刀万剐,不过纵是将其挫骨扬灰也难消心头之恨!大事若成,第一步就是灭了赵家而后快!
“林将军,直接下令放箭,先压他们一头。”
少年天子含怒说道。
他心里想着赵贼被流矢射死也好。
安乐太护着贼人了,他以后想杀了这个贼子,恐怕也是难啊。
“传令……弓弩手齐射!”
一轮箭雨洒下!
不过早有准备的南军在摆阵的同时做好了防御。
二十万大军先后而至,城中的一波齐射,其实也不过绒毛细雨。
“乱国贼子!安敢到朕面前逞能?今日定叫你有来无回。”
废帝放声嘲讽了一句。
两军对峙,若是有机会的话,双方将领都是会先打嘴仗的。
战阵上骂人也是有讲究的,主要就是要宣扬一件事,敌军师出无名,我方为大义而战,无论何时这都是最重要的。
“好一个厚颜无耻之徒!两军阵前,竟敢大放厥词。”
赵错也抬头看了去。
他到了阵前反而平复了心境。
城楼上的永照帝的怨怼神情让他心中轻笑。
“赵错!朕乃是大虞正统,今起兵诛杀窃国魔后,是为了天下百姓!你真要一错再错?”
少年天子很快平复心境的痛心疾首道!
他其实已经快要吐了。
一旁金汁味太浓。
“当今皇太后殿下乃是尔嫡母!”
赵错跨马而立,拿出了尚父的气魄,语气也变得是要清理门户。
“不忠不孝,无君无父!当今圣上乃是先帝嫡亲兄弟,你这废帝,安敢擅言正统?”
赵将军说话之间,已经有四架在轮子上的巨大管状物被推了上来,漆黑色调令人心生寒意。
“这是个什么东西?”
林安民愣住了。
“火炮!”
永照帝脸色大变!
“这东西不是只有京城那一门吗?还是道宗废了大力气铸造的,江南怎么有这么多?”
他认识敌军推出来的东西,道宗炼制的火药也有百年了,之前的每个新年他都会在宫中看花火。
“敢问陛下,此物是什么攻城具?以往……”
“轰隆!”
一声天雷巨响炸开!
豫城的高墙在轰鸣间猛地颤抖!
少年天子身旁燃烧的大锅翻倒,金黄液体洒了一片,还有几滴落在了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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