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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大帝计划
    不是冬泊百姓希望冬泊国灭,也不是冬泊国君希望冬泊国灭。

    是哪个层次的人希望如此,到了战争开始的时候,便一目了然。

    如东林峡谷这般重要的地方,冬泊没有长期派兵驻扎,这绝不是冬泊国君觉得没有必要。

    哪怕是已得知娄樊大军自孤竹这边过来,直扑帝都仙唐,这般重要地方依然没有冬泊军队过来驻扎防御。

    有的,是一支几百人的大玉御凌卫的队伍,还有大概二三百冬泊当地百姓。

    为首的那汉子叫严城东,是当地一名猎户。

    此时此刻,看着娄樊人再一次被打的退了回去,他也长出了一口气。

    “大人。”

    严城东看向陆纲:“娄樊人,应该很快就会再上来吧。”

    陆纲点了点头。

    严城东坐下来,抓起水壶喝了一大口,缓了一下后想继续喝,回头看向跟着他一起来的人,把水壶递了过去:“喝口水。”

    水,在这里也是很快就要消耗完的吧。

    他们这几百人,带来的干粮和水,省着些,应该也不够十天。

    “你祖上有人做官吗?”

    陆纲问他。

    严城东摇了摇头:“没有。”

    陆纲眼神有些疑惑。

    严城东道:“我们家十几年前,就是因为躲避战乱才搬进这东林峡谷里住的,跟着我的那些乡亲们也是。”

    他说:“后来在这住的习惯了,也就没想再搬走。”

    陆纲问:“那这次,为何你们不躲了?”

    严城东回答的是那么平静:“没地方躲了,东林峡谷后边就是仙唐城,仙唐城要是被攻破,还能躲到哪里去。”

    陆纲沉默下来。

    严城东道:“我把老婆孩子都送走了,让她们去仙唐,我就留在这吧。”

    他拍了拍身边的石头城墙。

    “这里原来有过兵,我打猎的时候和他们都熟,一年前,不知道为什么,我再到这的时候他们在收拾东西,说是得到调令要撤走了。”

    “我问他们为什么,这里如此重要,为何要调走?”

    “他们说,不知道,没人知道为什么,也没人理解,可军令就是军令。”

    严城东看向陆纲:“大人,冬泊这边的情况,和你们大玉应该不一样吧,这边......有些人,有些事,已经烂透了。”

    他还说。

    “离开这的时候,放鹿台的将士们心情其实很复杂,他们在这孤单,哪里都不能去,像是进了囚牢一样。”

    “可他们得到调令走的时候,却没有一个高兴的,他们说,不该走啊。”

    严城东看着陆纲问:“连他们这些当兵的,都知道这里不能没有人守着,为什么上边当官的就不知道?”

    陆纲:“他们知道,所以他们才把人调走了。”

    严城东其实也想到了,可是当陆纲说出这句话后,他心里还是很难受。

    “短短十几年。”

    严城东说:“十几年前,娄樊人打过来的时候,冬泊上下一心,富人倾家荡产的出钱,穷人出生入死的拼命,现在,十几年,就十几年......”

    他问:“大人,这么看的话,这十几年前的仗,是不是一直都没有结束?”

    陆纲说:“是。”

    这仗,一直都没有结束,只不过这十几年来,换了一个地方打,换了一个方式打。

    娄樊人在这十几年间,到底收买了多少人,拉拢了多少人,只怕一直到冬泊国灭都看不清楚。

    十几年,对于人生来说都不算太长,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更为短暂。

    却让一个国家,被蛀出了千疮百孔。

    其实在几年前,御凌卫就有一份密报从冬泊送往歌陵,陆纲看过之后,觉得有必要呈递天子。

    可当时玉天子看完后,并没有太多表示,只是说了一句......

    做个教训也好。

    那份密报,报告的是冬泊官场上的变化。

    御凌卫暗中监察冬泊发现,从几年前开始,冬泊为官者,不管是大官还是小官,似乎都格外羡慕娄樊那边。

    御凌卫的谍卫察觉到了这种变化,随即暗中调查。

    他们发现,这些年来,冬泊的官员,尤其是地方上的底层官员,对于娄樊的向往很重。

    可是他们平日里,又不可能有机会,主动去娄樊那边看看。

    御凌卫深入调查后发现,这些年来,从娄樊那边来冬泊的行商数量,比起十几年前那场大战之前,要多了数倍。

    这不正常。

    按理说,大战之后,两国几乎断了来往,如此敌视的情况下,为何娄樊商人到冬泊的数量更多了?

    再后来,又发现这些娄樊商人,多是和冬泊国内各大家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能顺利入关,也多是因为如此。

    比如赫连家。

    赫连家在冬泊是出了名的大家族,位高权重,在对抗娄樊入侵的时候,赫连家出力甚巨。

    在娄樊南下的时候,娄樊的赫连家也是战功显赫。

    但这并不妨碍,两个赫连家在暗中有所联络。

    甚至,一些战后没有来得及的逃回娄樊的娄樊人,还得到了冬泊一些家族的暗中庇护。

    而这,让娄樊大帝看到了灭掉冬泊的机会。

    他开始改变策略。

    十几年前,娄樊人通过和冬泊各大家族间的关系,保持着极为密切的往来。

    大量的娄樊商人入关,在冬泊境内却不以做生意为主。

    他们渗透到了冬泊各地,唯一的目标就是接近做官的人。

    哪怕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官,也不会嫌弃,他们都会倾尽全力的巴结。

    娄樊大帝给这些人制定的计划,不是收买所有人,而是腐化他们,进而改造他们。

    大批的冬泊官员,大大小小,不管是有实权的还是没有实权的,在这十几年间,都和娄樊人私底下有所交往。

    商人们请他们喝酒,给他们送礼,但并不会求他们办什么事情。

    在喝酒的时候,一个劲儿的宣扬在娄樊做官有多美妙。

    他们说,哪怕是娄樊不入流的九品小官,在地方上也备受尊敬,非但可以拿到比冬泊这边二品大员还要高的俸禄,甚至可以不受约束的纳妾。

    只要是做官的,就不会有什么规矩和礼法束缚,想娶多少个老婆就取多少个,而且,还说娄樊那边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以能嫁给做官的人为荣,不管是的第几房她们也不在乎。

    还说娄樊官员,哪怕没有爵位,也会有封地,能做到七品官,就有百亩封赏,不必缴纳任何东西,所收归官员个人所有。

    这就造成了一个很严重的后果。

    冬泊的官员们,九成九都没有去过娄樊,但他们却坚信自己了解娄樊。

    在他们眼中娄樊就是天堂,就是极乐世界。

    谁若与他们辩驳,他们还会愤怒起来,大抵会回一句,是你了解还是我了解?

    再久而久之,连冬泊的一些百姓都开始传扬,说娄樊那边,一袋米才几个铜钱,而且不必缴纳赋税。

    十几年,只这十几年。

    越是官职低的冬泊官员,越是坚信娄樊那边繁华锦绣,坚信那边富足美好。

    这不是一个两个人思想上出现了问题,而是大面积的官员都开始动摇。

    这样的计划持续了大概十年之后,娄樊大帝知道,真正的灭国计划可以实施了。

    他下令,让大量的娄樊虎啸军,假扮成商人从冬泊入关,然后前往孤竹。

    孤竹国,是娄樊大帝全盘计划中也同样重要的一环。

    因为大玉,对孤竹没有对冬泊那么好。

    孤竹和娄樊不直接接壤,所以大玉这边,不必给孤竹提供大量的援助。

    这事,就是如此扯淡。

    大玉给冬泊的援助是全方面的,可是冬泊人却因为娄樊人潜移默化的影响,觉得娄樊更美好。

    所以说,真真切切帮助一个人,可能还不如一个骗子对这个人的影响大。

    孤竹国这边,本来就因为大玉的区别对待而心生不满。

    同为大玉属国,冬泊那边拿到了无穷无尽的好处,孤竹这边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娄樊大帝就算准了孤竹人会心里不平衡,于是这十年来,同样不间断的派人去腐化影响孤竹人。

    因为冬泊就算有所改变,但冬泊绝对不可能藏兵三十万。

    一旦暴露,十几年的计划就付诸东流,娄樊大帝不允许出现这样的失败。

    所以,藏兵计划在孤竹。

    冬泊这边所有关卡上的人都已经被收买,所以假扮成商人的娄樊军队,分批,在几年内,悄悄的入关然后又出关进入孤竹。

    与此同时,已经被娄樊彻底收买了的孤竹国,国内已经在大量的打造兵器甲械。

    娄樊虎啸军现在的兵器甲械,都不是从娄樊带过来的,而是从孤竹拿到的。

    在孤竹的全力支持下,娄樊在几年前悄悄转移过去三十万大军。

    并且,配备齐全了所需的所有物资装备。

    当冬泊国君玉羽成元已死,新任国君玉羽成匆即位的消息传到娄樊之后,娄樊大帝就知道,到时候了。

    消息一来一回走了几个月,再加上其他准备,大概一年后,远在孤竹的三十万虎啸军,得到了娄樊大帝的命令。

    与此同时,娄樊大帝亲自调集了八十万大军南下,直逼冬泊北疆。

    只要冬泊国君敢把北疆的兵力调回去,娄樊大帝的八十万大军,就会直接冲破北疆,与三十万虎啸军汇合。

    这是一个已经持续了十几年的计划,这计划中,许多看起来无足轻重的小人物,都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比如说,冬泊北疆边关那些巡查的人,他们的官职并不高,可他们拿到了不少好处后,对于娄樊商人进出管理的极为宽松。

    比如冬泊与孤竹接壤处的边关,一样被腐蚀,几乎失去了作用。

    再比如,如今这东林峡谷中的放鹿台,原本有八百冬泊精锐驻守。

    而一些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在这场战争开始之前,所起到的作用更加恐怖。

    这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东林峡谷放鹿台,为何没了兵?

    原本这里有八百冬泊精锐驻守,可是因为上面一句话,说这里驻军无用,于是就被调走。

    而这些事,冬泊国君却根本不知情。

    当满朝文武说的话都是谎话,作为国君,再睿智,再精明,也无法分辨出什么是谎话了。

    当真话的数量远远低于谎话,一万句谎言中只有一句真话,那么真话就变成了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