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未末问道:“殿下,大将军他还推测了些什么?”
辛言缺道:“他还推测出,若王洛神
逼迫你太狠的话,你一定会退半步,想出个折中的法子来,他还说宁大人那个人啊,天生就是个折中的人。”
宁未末沉默了许久。
若是别人这样说他,他自然会有些不爽。
可这话出自林叶之口,宁未末没有不爽,只有几分苦涩。
“不管怎么说,事该怎么发展还是会怎么发展。”
辛言缺道:“就像是陛下说过的那样,不管这件事的过程是看起来我们占优势,还是他们占优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的结果不会变。”
宁未末道:“可这件事的过程如果看起来不漂亮,那说明的是......我无能,奉办处无能。”
辛言缺道:“别瞎说。”
宁未末道:“臣确实是这样想的。”
辛言缺道:“那你想错了,顶多是你无能,关人家奉办处其他大人们什么事?人家又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你一个人的无能罢了,安心。”
宁未末:“......”
辛言缺笑了笑后说道:“你们每个人啊,会如????????????????何行事会如何思考,其实陛下都清楚。”
宁未末叹道:“所以陛下大概也早就想到了,臣会在这个时候做个折中的决定。”
辛言缺道:“既然陛下用你为宰辅,自然就知道你会如何做事。”
宁未末又叹了口气。
辛言缺道:“我不知道你一脸苦相是为什么......陛下还说过,要论做官,宁未末一定会比林叶做的长久。”
宁未末没开心的起来,还是只能一声苦笑。
因为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夸他,实际上是给他定了性。
一个会做官的人。
“回去吧。”
辛言缺道:“身为宰辅,你离开奉办处太久了也不好,回去之后把我交代的几件事办好,其他的事你就静观其变吧。”
宁未末最怕的,就是在这关键时刻,他的位置,只能做一个静观其变的人。
在满朝文武都在私底下讨论着陛下要退位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看破了陛下的心思。
陛下会退位,可绝对不会以一种游山玩水的方式退位。
陛下那样的人,如果不给他掌权二十几年的皇帝生涯画一个完美的句号,他又怎么可能甘心。
他足够聪明,但可能就是因为太聪明,所以总是会在关键时候选择最折中的法子。
不会太激进,也不会退缩,永远都在正确的位置上。
他说:“其实,臣若是再笨一点就好了。”
辛言缺听到这话撇了撇嘴:“林叶不比你聪明?”
宁未末一愣。
辛言缺道:“我这个人很不讨人喜欢,因为我说话想来不顾及别人感受,谁叫我地位高呢,没必要太在意别人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看着宁未末的眼睛说道:“若你是林叶,若你有他的地位,有他的修为,你现在就在怒山大营,麾下十万精锐......”
他走近一步,和宁未末面对面的站着,直视着宁未末的眼睛问:“你敢做和他一样的事吗?”
宁未末沉默。
辛言缺道:“你不能,也不敢,所以你矫情个屁,最该矫情的是林叶,其他人都可以把自己的矫情忍忍,忍不住也得忍。”
宁未末俯身道:“臣,记住了。”
辛言缺道:“陛下说的没错,谁在什么位置上就该把什么事做好,如果做不好,那不是位置错了,而是放在这个位置上的人错了。”
宁未末心里一紧,再次俯身道:“臣,记住了。”
辛言缺回到椅子那边坐下来,一边倒茶一边说道:“连我都比你有资格去矫情。”
宁未末心里又一紧。
与此同时,上阳宫。
一名弟子快步走到上阳宫后山的大院门口,这里平时不准弟子们随意进出。
这个大院就是专门给陆骏集准备出来的,老掌教说过,有的人能管人,有的人不能被管。
能管人的就去管人,不能被管的就让他踏踏实实的干自己的事。
陆骏集是个天才,甚至可以说是天才中的天才。
他不能修行,但是靠着他绝对聪明的头脑,靠着他研制出来的那千奇百怪的武器,他可以与赋神境之下的任何一人一战。
大礼教尚清讫的符文之术厉害吗?
那肯定是厉害,相当的厉害,上阳宫这种地方,都因为有了一个尚清讫而变得更加令人敬畏,你说他厉害不理会?
但真的要一对一打起来,尚清讫未必就是陆骏集的对手。
尚清讫被人称之为远程最强,陆骏集何尝不是?
以陆骏集千奇百????????????????怪的手段,他甚至可以不出现在敌人面前。
这名上阳宫弟子到了门口,就俯身请示,说是大礼教神官陈微微,请陆骏集到奉玉观正殿去主持尚清讫的葬礼。
守在门口的弟子摇了摇头道:“大礼教说,任何事不能打扰他。”
来请人的弟子急了:“那可是大礼教的葬礼!”
守门的弟子一脸无奈:“你和我吼没有用,大礼教他什么性格你应该知道。”
“我去。”
就在这时候,陆骏集迈步从大院里走了出来。
他一出现,弟子们连忙俯身行礼。
来请他的那弟子连忙说道:“陈大礼教说,按照辈分,威望,在掌教真人不在奉玉观的时候,大事该有陆大神官主持。”
陆骏集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陈微微,我稍后就到。”
那弟子听了心中踏实下来,连忙转身跑回去报信。
陆骏集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个大院,似乎是有些不舍,也不知道,他的眼神里为何会出现这种不舍。
“去把我昨夜准备出来的东西拿来。”
陆骏集吩咐了一声,那当值的弟子就连忙跑进院子里。
不多时,几名弟子抬着一口大箱子出来,那箱子极大,绝对能装进去三个人。
看起来也很沉重,几个弟子抬着都显得有些吃力,这些弟子可不是寻常人,他们的力气比起寻常壮汉要大的多。
陆骏集在前边走,几个弟子抬着箱子在后边跟着。
一路走过后院,穿过走廊,最终走到了奉玉观的臻天大殿。
上阳宫弟子,向来都自称是臻天弟子,上阳宫的掌教,历来都被人称之为臻天留在人间的使者。
大礼教神官的地位仅次于奉玉观观主,在陛下宣布取消奉玉观观主之位后,大礼教神官的地位,也就仅次于掌教真人了。
陈微微虽然不能服众,可他毕竟是大礼教神官。
站在弟子们之前,看到陆骏集过来,他略微沉吟了一下后,带着弟子们快步迎接过去。
自从见识过尚清讫的实力之后,陈微微不敢再轻视任何一位大礼教。
哪怕是与他一起被提拔起来的聂无羁,他都觉得不该轻视,或许那个家伙,也是深藏不露。
陆骏集一到近前,陈微微就俯身行礼:“陆师叔。”
他叫一声师叔,是为了显得自己谦卑。
陆骏集看了他一眼后说道:“你座师是云州天水崖司礼神官,他是奉玉观二代弟子,算我师侄,你应该喊我太师叔。”
陈微微一愣。
他是完全没有想到陆骏集如此不给他面子,到了大礼教神官这个地位,按照惯例,彼此之间都以师兄弟论。
他叫一声师叔,他觉得已经算给了陆骏集面子,但他给的这面子,陆骏集不收。
“把我东西放下,你们几个退下吧。”
陆骏集吩咐一声,后院的弟子们听了,连忙把那口大箱子放好,然后躬身退出大殿。
陆骏集走到棺木旁边,此时棺木还没有封盖,他低头看了看尚清讫的尸体,那张脸,如此熟悉。
“按照辈分来说,其实我也该喊他一声师叔才对,他是掌教弟子,我虽挂名掌教弟子,但实际上,许多事都是他代为传授。”
陆骏集后撤两步,撩袍跪倒,他这一跪,大殿里的弟子们全都跟着跪了下来。
陈微微往四周看了看,沉默片刻后也跟着跪了下来。
“尚师叔死于奸人之手,到现在,人已入殓,即将出-殡,可凶手到底是谁,依然没有任何线索。”
他说到这的????????????????时候,陈微微提醒了一句:“在尚师叔......在尚太师叔的手里,发现了一片衣服的碎片,从碎片来看......”
他话没有说完,陆骏集就打断了他。
“你闭嘴。”
陈微微脸色一变。
陆骏集叩首之后起身,看向在场弟子。
“上阳宫行事你们都知道,千年来,上阳弟子所奉行的规矩,其实没有那么多,只有四个字,便是究结圣人遗训......维护道义。”
“江湖上的道义,上阳宫管,上阳宫内的道义,上阳宫没道理不管。”
他缓步走到那口大箱子旁边,伸手把箱子打开。
一边说话,他一边从箱子里往外取东西。
第一件取出来的,是一具如同骷髅一样的东西,只是比正常人都要大,骨架看起来也有些奇怪。
在众人注视之下,陆骏集竟然把这骷髅架似的东西穿上了。
这东西应是根据他的身材量身打造,穿戴起来格外的合适。
穿戴好之后,那骷髅面甲放下来,正好能挡住他的脸,他那双眼睛,也正好从骷髅面甲的眼窝里露出来。
穿戴好这骷髅战甲后,他俯身从箱子里取出来第二件东西。
一把......剑。
那是一把看起来至少和一个壮年男人一样高的巨剑,从厚度和材质来看,这把剑的分量,可能比五个,甚至比十个壮年男人加起来还要重。
剑身足有一尺半阔,厚度犹如双手合十后最厚的地方差不多。
重剑,还有锋。
这把剑上的锋芒,摄人心魄。
如果不穿上那一套骷髅战甲,以陆骏集的体质一定提不起来这把剑。
穿戴整齐,拿了巨剑,陆骏集再次走到棺木旁边。
他仗剑而立。
“你们说的什么阴谋诡计,什么杀人凶手,我都不信,我只信自己会查出来的东西。”
他单手伸出去,那把巨剑就被他平举在半空,剑那么沉重,却纹丝不动。
“这把巨剑之内,我注入了尚师叔的修为之力,如果杀人凶手身上曾经有过尚师叔的修为之力,或是曾被他的符术碰到过,我这剑,就能测的出来。”
说到这,他手里平举着的剑,逐渐的转移着指向了远处的陈微微。
这一刻,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