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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一章是上阳也不是上阳
    岳中旗只是缓步而行,不管陈微微的攻势如何凶狠残暴,他的步伐始终都没有改变,从容不迫。

    捏着指决,面相庄严,以不变应万变的岳中旗,在这一刻比起那身穿大红色锦袍的陈微微来说,更像是一位主持上阳正义的掌教真人。

    眼看着自己无数攻击对这个老道人毫无意义,陈微微的心中也不免产生了几分惧意。

    魔功大成,初入赋神,在那一刻陈微微只觉得自己天下无敌。放眼整个天下,也无一人能与他比肩。

    他甚至在想,凭着这般旷绝古今的修为何必要再去搞什么阴谋诡计?直接杀进臻元宫内逼着辛言缺让位,不让就将辛言缺直接灭杀......岂不更为痛快?

    他觉得,以三重蝉魔功入赋神,要比正经的上阳修行入赋神要强大的多了。

    然而此时这位老道人朝着他一步一步而来,陈微微又习惯性的想要跑路了。

    可是显然,那个看起来性格老实温厚的道人不打算让他走。于是陈微微怒喝一声:“你不要忘了你是干什么来的!你来歌陵,是我让你来的,是守护奉玉观来的!”岳中旗一边走一边说道:“我现在,就是在守护奉玉观。”陈微微道:“守护奉玉观你要对付的不是我,而是朝廷!”岳中旗道:“朝廷要取缔奉玉观是朝廷错了,你修行魔功玷污奉玉观是你错了。”陈微微怒道:“我不如此做,我如何守得住奉玉观!”岳中旗竟然回答道:“你守着的这样的奉玉观,不要也罢,现在我倒是理解了,为什么朝廷要取缔奉玉观。”他没有任何功法的施展,只是踏步而来。

    可是陈微微百般功法千般修为,在这不动如山面前都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一样。

    狂风骤雨,岳中旗岿然不动。

    “你修的这是什么?!”陈微微知道岳中旗是个老实人,问什么答什么,所以立刻就问了一句,想从岳中旗口中知道一些什么情报,如此就能应对这无法攻破的防御。

    “我也不知我修行的是什么,大概依然是上阳心法小周天。”

    “不可能!”陈微微怒道:“原来你也是个骗子,还以为你是个诚实君子,小周天哪有这般的威势,你分明是偷学了别处的功法,冒充上阳神术!”岳中旗不为所动:“我自无愧。”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陈微微不得不在大殿里辗转避让。

    明明那个老道人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一直在走,而他看起来千变万化攻势无穷,但攻的那个才是退避的,守的那个才是进攻的。

    大殿里,陈微微显得越发狼狈。这给了陈微微一种无与伦比的挫败感......让他想要仰天朝着臻天怒骂。

    凭什么?!我未入赋神之前,总是遇到些压我一头的人,现在我已入赋神,还是会莫名其妙遇到个压我一头的人。

    这贼老天,到底还要戏弄我到什么时候?随着心中怨念突然变大,陈微微的那双眼睛变得比之前更为赤红。

    在这一刻他朝着岳中旗嘶吼一声:“谁也别想再阻止我,你们都是我绊脚石!”在吼完这一声吼,陈微微脸上的皮肤竟然裂开了。

    不只是他的脸上,他的身上也都裂开了无数的血口,那样子就像是干裂了大地一样,密密麻麻的口子让人看的头皮发麻。

    哪怕在之前那一刻已进入心如止水境界的岳中旗,在看到陈微微如此变化的时候心里也为之一振。

    裂开的陈微微。直接朝着岳中旗扑了过来,这次他没有再次闪避,也没有再使用修为之力远距离的攻击,他直接扑过来,像是一头野兽。

    他如同一只变异的猫,竟然死死的扣住了岳中旗的护体真气,十根手指血糊糊的刺穿真气的时候,指甲和血肉都被磨的脱落,刺进来的是手指骨头。

    可是毫无痛觉的陈微微还在奋力的往两边拉扯,岳中旗的护体真气在这一刻也被扯开了一条痕迹。

    在出现裂痕的那一瞬间,陈微微一张嘴,从嘴里喷射出来一道黑色剑气,瞬间就到了岳中旗身前。

    在黑色剑气刺中心口的同时,岳中旗心口位置竟然又出现了一朵璀璨的金莲。

    剑气击碎了金莲,也仅此而已,没能继续向前。

    “死吧!”陈微微咆哮着发力,双手被护体真气切割的已经只剩下骨头,就这样硬生生把真气彻底撕裂。

    而在他一步跨入护体真气之内的时候,他损坏的手指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自动的修补着。

    岳中旗看到这一幕,右手双指朝着陈微微眉心点了过去。

    “驱魔!”当的一声。不避不闪的陈微微,额头被双指直接点中,可这一点,犹如铁杵点在了一口金钟上。

    一声脆响,陈微微的脑袋向后猛的仰了出去,如果换做普通人的话,这般仰头的力度和幅度,脖子肯定是断了。

    可陈微微仰头之后很快就把头收回来,额头正中出现了一个坑,头骨都被这一指点的几乎透了,可他脸上的狰狞却更重了。

    下一息,陈微微朝着岳中旗的脖子一口咬了下来。岳中旗左手抬起来直接挡在陈微微嘴巴前边,也任由陈微微一口咬住。

    他右手捏了个指决,上阳宫周天神术运转,指尖爆发出圣洁的白色光芒,亮如烈日。

    一指,再次点在陈微微额头上。这才是噗的一声,陈微微的头再次急速迅猛的往后仰了出去,指尖的劲气在他头顶上犁出来一条血沟,而陈微微额头上那个坑,这次是真的破开了,但劲气却没能刺入陈微微大脑之中。

    陈微微再次把头收回来的时候,看起来那已经不像是一张人脸了。头顶正中被豁开了个口子,血像是瓢泼的一样往下流淌,额头正中有一个小洞,依稀还能看到那洞里有什么东西在动,从洞里,还流出来并不是鲜血的液体。

    “嘿,杀不死。”陈微微咧嘴一笑,然后又一口咬了下去。岳中旗也没有想到,一个修为到了赋神境的人竟然是用这样近乎于野兽的方式战斗。

    岳中旗曾经不止一次的和弟子们说过他不会打架,此时所有的反应都是由心而生。

    面对这般狰狞恐怖的陈微微,进入心如止水境界的岳中旗内心中起了一圈涟漪。

    这还是人?可岳中旗坚信,只要自己再一指点在那个位置,就能将这个玷污了奉玉观,玷污了上阳宫的魔头送进地狱之中。

    他再次抬起左臂,以一臂换一命的决心,要把这个祸害了上阳宫,祸害了道门清净的魔头杀死。

    陈微微一口咬下来的时候,再次被岳中旗的手臂拦住,如此状态之下的陈微微根本就不会去思考对方要做什么似的,直接一口咬在了岳中旗的手臂上。

    随着他来回不停的疯狂拉扯,岳中旗的手臂竟然直接被咬断了。岳中旗在这一刻眉头紧皱,可双目之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辈修士,当敬畏上阳。”说着话,岳中旗朝着陈微微额头上那个洞又一次点了过去。

    可就在这一刻,陈微微往上一甩头,那条断下来的手掌飞起来,正好被岳中旗一指点中。

    在击穿自己手掌的那一瞬间,岳中旗心如止水的境界破了。他下意识的收了劲气。

    陈微微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口咬在了岳中旗的脖子上,此时此刻,陈微微的满嘴牙齿都是黑色的。

    他咬住之后没有往下撕咬,而是将自己的三重蝉魔功真气不断的注入进了岳中旗体内。

    一息之后,岳中旗下意识的一掌拍在陈微微太阳穴上,陈微微的脑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撞在了肩膀上,身子也歪到了一边。

    可是后退几步的陈微微却狞笑起来,抬起手指着岳中旗问道:“现在你也算是个魔,你还凭什么来杀我?”岳中旗明显感觉到一股邪恶的狂暴的力量在自己身体里迅速的游走,迅速的污染着他的一切。

    就好像他是一盆清水,陈微微往这盆清水里吐进去一大口墨汁。岳中旗连连后退然后盘膝坐下来,身上散发出一种炽烈的白光。

    断臂处,黑色的血液像是小小的瀑布一样往外流淌,随着他不断发力,黑色血液的颜色越来越浅,在逐渐恢复正常。

    陈微微并没有上前,只是冷笑着看着。而他此时的样子,也在逐渐的恢复。

    脸上的裂痕在修补,身上的也是。而岳中旗的脸色却越来越白。陈微微道:“艾悠悠说你是个百年不遇的人,说你单纯,你是最会修行的人但又是最不会使用修行之力的人,现在看来他说的没错。”他没有阻止岳中旗驱除那犹如墨汁一样的邪魔之力,是因为他很清楚就算岳中旗可以驱除也会精疲力尽。

    那个时候他再杀岳中旗易如反掌,何必现在过去和岳中旗做拼死之战?

    一旦感知到自己今日必死,岳中旗就可能拼了一身修为和陈微微同归于尽。

    所以陈微微只是看着。岳中旗嘴里轻轻的念着什么,陈微微懒得去听,那是他曾经最为敬仰但后来最为厌恶的上阳道法,此时听岳中旗犹如吟唱一样的声音厌恶更重。

    “你纯粹,你了不起,你心中只有那个完美无瑕的上阳。”陈微微围着岳中旗走动,一边走一边讥讽:“你自无暇,可上阳无暇吗?从多少年前开始,上阳比朝廷的腐坏还要厉害的多?”

    “三十年你在小如意城那种地方安静修行,对你来说这是多好的事情,对我来说,也许也是。”

    “我见过了你太多你没见过的东西......这奉玉观内,比那些做官的人还要现实还要恶心。”

    “你拼了命的守护的真的是对的?要我说,朝廷想废掉上阳才是对的。”陈微微道:“说起来我也佩服你,艾悠悠之前还说你可能会成为我对抗朝廷的强力帮手,我也没想到你会为了那腐烂的上阳跑来和我拼命。”他说这些的时候,岳中旗并不理会,全心全意的把体内的三重蝉魔功往外逼,他断臂里往外流淌的血液也逐渐恢复成了鲜红。

    可是,他的脸色惨白无比。哪怕是到了赋神境修为,是血如此之多也难以承受。

    远超常人的体魄可以让他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安安静静的修行得以恢复。

    可现在,他身边有个魔头,只等着他油尽灯枯的那一刻。但他不放弃。

    他心中的上阳,不是陈微微说的那个上阳。他要守护的上阳,也不是陈微微说的那个上阳。

    那是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