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完鱼回来何秀就觉得身体软软的很难受,她又不和大人说,吃完晚饭连脸脚都没洗就爬上自己的床。她和小宝共一间房,两张小床靠在墙两边,床头边上搁着两张小桌子,这是他们平常做作业的地方。
小宝进来说“你怎么就睡了?爷爷叫咱们练功。”
“你自己练吧。”何秀有气无力地说“我头好痛,让我睡会儿。”
虎头见小宝一个人出来,奇怪道“秀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
小宝回答“何秀说她头痛。”
陈岚听说女儿头痛,忙从厨房里跑出来对小宝说“你要叫姐,再听到你喊名字,小心屁股开花。”
她跑到床边摸摸何秀额头,入手滚烫滚烫。心疼道“你这孩子,不舒服也不知道跟妈说一声,起来!妈带你上医院。”
她把何秀从床上扶起来,一边替她穿衣,一边朝房门外喊“小宝,叫你爸过来,你姐在发烧。”
小宝跟传声筒一样大喊“爸,姐发烧了。”
兴国赶紧冲出来,陈岚埋怨道“一回来就躲在房里写呀写,连女儿发烧都不知道,你这爸是怎么当的。”
兴国讷讷地不敢做声,摸摸秀的额头说“得上医院,我去找援朝借车,你快些把她衣服穿好。”
虎头和赵奶奶也跑了进来,虎头道“吃饭时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病了呢?”
赵奶奶对何秀说“你这丫头太倔,不舒服就要赶紧说出来,下次不能再瞒我们。”
何秀点点头,赵奶奶又说“可能是受了风寒,下午她跟小宝在湖里摸鱼,赤着脚下水哪有不着凉的。”
陈岚瞪儿子一眼,骂道“小兔崽子,下次再敢带你姐下湖,我打断你的腿。”
小宝摸着自己的鼻子,一脸无辜“我也下湖了,我怎么没事,不能赖在我身上。”
援朝站在小宝身后说“你姐姐能跟你一样吗,她是属凤凰的,你是属狗的,还是泼皮的那种。”
兴国抱起何秀说“哪那么多废话,快去把车发着。”
陈岚道“要援朝去干嘛,我们俩去就行。”
援朝笑道“嫂子,你忘啦,我那位是大夫,而且是儿科大夫,以后你们要走后门就找我。”
虎头拍下援朝的头说“你小子是话多,没看到你哥和你嫂子都着急上火嘛。”
援朝摸着脑袋道“爸,你就不能轻点。幸亏我是钢筋铁骨,才挨得起你开山碎石掌。”
正如赵奶奶所料,何秀确实是受了风寒,到医院打了一剂退烧针,又开些消炎药,临走时夜诊的大夫对淑梅和陈岚说“这孩子体质弱,要加强营养。”
这一折腾上半夜就过去了,等回到家,何秀已经在兴国怀中睡着。陈岚抱过女儿对丈夫说“你去跟援朝挤挤,我带着秀睡。”
兴国点点头,小声说“我去打盆冷水,要是还发烧你就用毛巾给她敷。”他打盆冷水放在床边,又轻手轻脚地带上房门。
援朝见他哥进来,立刻牢骚满腹“我真是命苦哇,你们一个个都想霸占我的床,先是小宝,现在又是你,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兴国把他往床里推,呵呵笑道“快了,等你结婚就没人要霸占。”
陈岚一宿没怎么合眼,时不时摸摸何秀额头,热了就敷上一条毛巾。直到快天亮烧才完全退去,这才合上眼搂着女儿睡会儿。
何秀蜷缩在陈岚怀中,像一只可怜的小猫,让人倍生怜爱。尽管生病,可小脸上却带着笑容,因为她从兴国和陈岚的身上体会到他们对自己的爱。以前爷爷也爱她,可爷爷的爱从不表现出来。这是她第一次获得被宠爱的感觉,那种感觉真是太美妙,她甚至希望自己就这样一直病下去。
也不知是烧糊涂了还是她愿意做这样的梦她一直都以为自己被兴国爸爸驮在背上,那背又宽广又温暖,陈岚妈妈拍着她哼唱摇篮曲,那声音又轻柔又甜美。小宝撅着嘴站在他们脚下喝醋,何秀得意地说“这是我爸妈,不是你的。”
小宝扔掉醋瓶子,抓住她的两只脚往下拖“是我的,你下来。”
秀大声道“不下,就不下。”用力蹬着小宝的手。
这一蹬把她惊醒,望着陈岚略显憔悴的脸,她伸出小手去摸,轻轻地叫一声“妈。”
陈岚睡得很浅,这声呼唤让她无比激动,喜悦之情比初为人母时小宝那含糊不清的“姆,姆″还来的强烈。她眼角含笑,搂着秀,饱含深情地应声“诶。”
然后亲着女儿的额头说“宝贝,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何秀摇摇头说“妈妈,我好了,不想吃什么。”
陈岚摸着秀的脸笑道“以后不能跟妈客气,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就跟妈说,知道吗?”
何秀点点头。
陈岚高兴地道“你再睡会,妈去叫爸买点肉回来,给你煮碗肉片汤。”
虎头起的早,像往常一样站在堂屋的台阶上大吼一声“小宝、秀、援朝,快起床。”
陈岚正在井边洗漱,皱着眉头怪道“爸,你小点声,秀还在睡觉。”
虎头哦哦两声,跑到小宝和援朝房门口,捏着嗓子细声叫唤“小宝……援朝……起床啦……”
援朝打开房门说“就不能让我多睡会儿,昨晚哥打一晚上呼噜,吵的我一宿都没睡。”
兴国把他从房门口推开“你还没睡,踹一晚上被子,我给冷醒好几回。”
小宝揉着迷糊的眼睛,照例跑到菜地里来一阵天雨散花。
陈岚对兴国吩咐道“你骑上车去买点肉回来。”
援朝听到买肉,立刻谗着脸凑到陈岚身边问“嫂子,今天什么日子?又不是星期天。”
陈岚没理他,直催丈夫“快去,早上的肉新鲜。”
受到轻视的援朝不满地说“难怪你和我哥睡一块没事,耳朵都有了免疫力,听不见人说话。”
“快领小宝练功去,别在这碍手碍脚。”陈岚瞪他一眼后又兴奋地小声说“秀叫我妈啦。”
赵奶奶边梳头边说“日久生情,这话错不了。”
兴国笑道“我也去讨一声爸听听。”
陈岚催道“你还是快到菜市场去。”
她转身对婆婆解释“医生说秀体质太差,要多增加营养。”
赵奶奶点点头说“是要多加点营养,瞧那孩子瘦的跟猴似的。”
援朝苦着脸说“害我白高兴一场。小宝,我们去练功,先把马步扎好。”
陈岚见他一幅谗像,抿嘴一乐,又对兴国说“你多买点回来吧。”
何秀也听到虎头的吼声,她想讨爷爷欢心,虽说身体有点发软,但仍从床上爬起来。
陈岚见她出来,埋怨道“怎不多睡会儿?快回房,回头妈来叫你。”
兴国摸着她的额头问“还难受不?”
伺秀摇摇头,轻声说“爸,我好啦。”
这一声爸叫的兴国是心花怒放,连声道“好了也要多休息,病后有个恢复期。”
虎头道“让秀练练也好,体质差一要靠营养调,二也要锻炼。来,秀丫头,跟小宝站一块,今天爷爷再教你们一招擒拿术。”
小宝见何秀病好,心里很高兴,边练边跟她说悄悄话“秀,你以后不准再生病,你一病妈就赖我,还说要打断我的腿。”
“那是妈吓唬你,你以为她真会打断你的腿呀。”
“我也知道是吓唬我,她不打腿打屁股总可以吧。屁股开花的滋味你没尝过,老痛啦。”
“你调皮才打你,下次你挨打我替你扛,不过你以后得喊我叫姐,不然我就不帮你。”
“我叫顺了口哪改的过来,还是叫秀好。”
“不行,得叫姐。”何秀吓唬他道“你要是不叫我就告诉妈,她铁定会揍你。”
小宝苦着脸说“好吧,好吧,我叫,我叫,但你以后一定要帮我啊。”
何秀点点头,拍着小胸脯说“乖弟弟,你放心,有姐姐在保证你吃不了苦。”
赵奶奶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会心一笑,到厨房里跟陈岚说“给秀熬点红糖生姜水,去去寒气。”
婆媳俩正说着话,发旺和金娣从那间借给他们家的房里出来,叫声赵叔和赵婶后说“又要麻烦叔和婶……”
“是不是借地方?”赵奶奶打断发旺的话问“有多少桌?”
发旺笑道“四十来桌。”
陈岚直咂舌“这么多!摆酒的地方说好没?要是地方不够,我把援朝和小宝的屋腾出来。”
金娣忙打手势,发旺道“够了够了,铁柱家也可以摆七、八桌。”
一说到铁柱,赵奶奶马上想到一件事,问“你打算让哪个舅舅坐上席?”
发旺一拍脑门“我还真没考虑,幸亏赵婶提醒我。”
他又问金娣,金娣也不好回答。
虎头道“中国人就是礼多,要依我说盘着腿往凳上一坐,有吃的就行。”
援朝弄不清这里面的文章,奇怪道“这还要考虑什么,建平不就两个舅舅嘛,肯定是大舅坐啊。”
赵奶奶笑骂“你晓得个鬼,现在哪只有两个舅舅。金柱银柱都比金良大,而金良又是亲舅舅,你说该让谁坐?”
援朝摸摸脑门说“依我说,哪个舅舅都别坐,让外公外婆坐才对。”
陈岚道“外甥结婚,母舅最大,一般都是大舅和媒人坐首席,外公外婆没有席位。不过金娣姐家特殊,按江北的礼节来说是疏大如亲,也就是说疏房的母舅和亲母舅一起来做客,坐上席的一定是疏房母舅。所以疏房母舅一般不来,只会派儿子来。但金柱哥就在屋跟前,不来说不过去,还指望他帮忙呢。”
赵奶奶笑道“金娣,你先跟金良说说,你们亲兄妹好说话。要不就装不知道,让他们去拉扯。金柱和金良都是好说话的人,拉扯完反而会更亲近。”
发旺点点头说“得找位会牵席的人。”
抬眼看见兴国扶着车进来,立即眉开眼笑道“让兴国来牵席。”
“牵什么席?”赵兴国没听到前面的话,丈二摸不着头脑。
赵奶奶对儿子道“考验你能力的时候到了。”
兴国听到缘由后,连声推辞“不行,不行,我没那份量,还是况叔来做最合适。”
“对,对,”虎头也赞同“他俏皮话多,又是长辈,是最好的人选。”
发旺一笑“是啊,怎么把他给忘了,我这就找他去。”
金娣又对陈岚打着手势吱唔几句。
待夫妻俩走后,虎头问“金娣说什么?”
陈岚道“叫我们这两天别弄饭。”
赵奶奶乐道“好,我们也吃两天大户。”
陈岚从兴国手中接过菜,在厨房里单独给女儿做了碗鸡蛋肉羹,又将剩下的肉煮了一大锅肉片汤。浓郁的香气和美妙的鲜味让援朝感慨万分“秀啊,你要天天病就好,这样叔每天都能喝上肉片汤。”
赵奶奶没等陈岚开口,抢先敲小儿子一筷子,骂道“大清早的就说丧气话,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小宝眼馋何秀碗里的鸡蛋肉羹,又不敢讨要,时不时拿眼睛盯着看,心里盘算那碗里还有多少,够自己能吃几口。
何秀仿佛读懂他的心思,端起碗往他碗里匀“我吃不了许多。”
待还要匀时,陈岚阻止道“就这一点点还吃不了?快吃!多吃身体才会好。”
小宝得了这小半的鸡蛋肉羹已是满心欢喜,两个孩子就跟比赛似的,呼啦啦几口就让碗底朝天。
兴国见秀小小年纪却晓得顾及小宝,心里十分高兴,把嘴一抹说“我去上班。”
何秀从凳上蹦下来道“爸,我去给你拿包。”
兴国得意的直笑“还是女儿好,知道帮爸,小宝就知道讨吃的。”
小宝用手抹着嘴说“下次我替你拿。”
待秀拿了包回来,援朝逗道“秀,把叔那枪拿来可以不?”
虎头照着援朝头上就是一巴掌“那东西是小孩能拿的!自己拿去。”
赵奶奶边收碗边对小儿子幸灾乐祸道“活该!你要是眼红就早点结婚生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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