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衡确实是想要让甘棠就此离开的,就像是以前的想法那样,但却又和以前不太一样。
他其实不是很能明白此时的自己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但他心里很清楚甘棠的身份。所以,与其任其发展,走到无法控制不能解决的地步,不如就此结束,遏制,熄灭,一了百了。
甘棠如今的情绪如何,他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只是他并未多说什么,说的越多错的就越多,便仅仅只是接过她的话,和她说道:“那你好好休息。”
除此之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说完之后,便转身朝着门口走去,打算离开这里。
在他转身时,甘棠将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失落和难过充斥满她的整颗心脏,让她喘不过气来,眼泪更是止不住地落下。
泪眼朦胧,视线不清,她张了张嘴想要喊住时衡,可她的喉咙突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所以,直到时衡从屋子里出去,她都只是眼含热泪地看着他,将他的背影深深印在脑海里。
时衡径直走出了院子,他离开寝殿,往其他地方漫无目的地走去。
心中难安,总觉得有些愧疚,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越是想下去就越是难受,时衡强制性地让自己回过神来,将这些事情抛出脑海,杜绝继续想起。
本来觉得这样控制着肯定慢慢就不会再想下去了,谁承想越是控制就越是难忘,哪里有不去想的可能。
这样终究不是办法,他便在认真思索之后,打算转移一下注意力。
或许,这样就能让他不再想下去了。
只是,如何才能转移注意力呢。
思绪飘飘荡荡,时衡最终想到了离醉和桃七。
传来陌生气息的地方,就像是桃七看到的那样,是一处周围没有其他坟头,就孤零零的只有一座坟茔的地方。
那里有两道气息传来,一道属于一只年头久远,有些道行的鬼,一道属于一只有着四五百年修行的猫。
对于他们的到来,并未惊扰到那只鬼和猫。他们感应到了他俩的存在,但却自顾自地待在他们的地盘里,没有要出来或是躲避的意思。
他们是来帮助云郎的,就没有过多地关注他们两个。
在那里等了大概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云郎的身影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可以想象的到,在他们捏诀离开之后,他是有刻意再加快过速度的。
离醉和桃七一同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云郎看到了他们,不过并未直接走到他们身边,而是朝着离醉发现那只鬼和猫的地方走去。
不过数十步的距离,他很快便站在了那座坟茔前。
“长宴。”他朝着那座坟茔叫了一声
距离不远,声音自然也传到了他们耳中。
视线跟着云郎落在那座坟茔之上,很快,便见一道身影出现。
“阿郎!”那道身影有些兴奋地回叫了他一声,当视线落在他身上,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之后,他颇为惊讶,“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这个被云郎叫作长宴的身影,便是那只有些道行的鬼。
原来他们是认识的。
这倒是让他们吃了一惊。
不过,桃七很快就想到了一件事。
她记得君湘湘跟他们说过,云郎此前每次去冬眠的时候,都会跟她说他是要去找一位老朋友。
看着视线中相对而立,彼此看着对方的一妖一鬼,桃七觉得云郎口中的那个朋友,说的应该就是这只鬼。
她没有再继续想下去,收回思绪,再次将注意力落在那边一妖一鬼身上。
沈长宴问他的那个问题,他还没有回答。看着他疑惑的眼神,云郎就和他说道:“这就是我每次来冬眠的时候,分离出来留在湘湘身边的分身。”
分身?
“你的本体呢?不是在冬眠吗?怎么将分身唤来了?”虽然沈长宴的所在之处和云郎冬眠的地方很近,但他并不知道云郎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在前不久云郎要冬眠的时候见过他,此后并未见他离开,所以就不是很能理解,他现在为何要将他的这道分身给唤来。
听到问到这个,云郎就没奈何地叹了口气:“本来你应该永远都不会见到我这副样子的,但前不久我的修为出现了问题,不能化成人形了,就以这道分身来到了这里。”
“你的修为怎么了!?”沈长宴惊讶地看着他,又问,“你的分身到这里来做什么?是要解决不能化形的问题吗?”
他是鬼不是妖,并不了解他们的事情。虽然有些道行,但并不厉害,只是活的年头久了,积攒而来的而已。
每次在面对云郎的时候,他总是有数不清的问题询问。
不过每次,云郎都会耐心给与他回答。就算是现在,也不例外。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修为突然就出现了开始消散的情况。”他先是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然后又接着回答其他的,“若是我有办法解决的话,我的分身应该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我也很想能靠我自己就解决这件事,只是我连问题的所在都不知道是出现在哪里。”
又一声长叹出口,云郎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桃七和离醉:“我的分身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将他们带来,让他们看看我的问题是出在哪里,然后给我个解决的办法,好让我不至于就此在这世间消散。”
沈长宴于他,就像是一个对于世界充满好奇的孩子一样。不过因为他们两个已经有好多年的交情了,云郎将他当做朋友,这世间唯一一个朋友,便对他总是不厌其烦,不管他问多少问题,都耐心地为他一一解答。
视线跟着云郎落在不远处的桃七和离醉身上,沈长宴之前就已经看见他们了。他虽然感觉不到他们两个身上强大的修为气息,但仅仅只是看样子,也明白他们两个不是什么普通人。
之前本着不要惹事不要随随便便就对谁产生好奇的态度,他并未理会他们,就当做不知道,继续待在这儿,和他的乐殊小猫咪一起。
不过现在是云郎将话题扯到了他们身上,他就顺势问他:“他们是什么人啊?是不是很厉害?”
云郎收回落在他们两个身上的视线,压低了些许声音,跟他说道:“那个女的和我一样是个妖,那个男的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他们两个都很厉害,就是那个女的明明是妖,非要装作是个猎妖师,难免有些招人讨厌。”
他不知道,这些话一个字不差地传进了桃七和离醉的耳中。
“阿七,你招人讨厌了。”离醉忍不住笑着调侃了她一句。
桃七对此并不在意,她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管他喜不喜欢我,我又不是为了招他喜欢而来。”
听见她这话,离醉的笑意更是明显。
很快,他就又听桃七说道:“只要我不招你讨厌就行了,其他人我不在乎。”
她咧开嘴朝离醉笑,这副笑意被离醉尽收眼底,让他更是开心了。
桃七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那边还在交谈的一妖一鬼:“他们两个有这么多话要说吗?”
她不是很能理解,明明云郎一路上都表现的很着急,巴不得他们赶紧帮他找到原因,然后解决掉那个问题,让他恢复正常。可他现在的样子,可完全没有丝毫着急的样子,就像是之前那个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离醉对此并不觉得疑惑,他也朝那一妖一鬼看去,为她解了惑:“虽然我们是来帮他的,但他其实心里还是很担心,担心我们帮不了他,他依旧逃不过要从这世间就此消散的命运。所以,他想同这世间唯一一个好友好好说说话。毕竟,这一别之后,可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够再见到了。”
就像是离醉说的这样,云郎确实是这样的想法。
他本来只是想着再最后见一见沈长宴的,可当他见到这个好友,同他说了话之后,心里就生出了不舍,话越说越多,仿佛说不完一样。就连态度都改变了好多,也不着急了,就那样心平气和地站在他面前,继续和他说着话。
对他生出了理解之意后,他们就也耐心地等着。只要云郎不着急,觉得这不是在浪费时间的事情,那他们就没有一点儿意见。
反正,他们有的是时间,并不急于这一时。
对于那边那两位的身份有了个大概了解之后,沈长宴就盯着云郎,颇为认真地教育他:“阿郎,那两位是来帮助你的,你这样毫不避讳地表达你的厌恶,太不礼貌了。”
在教育人的时候,他就不像是个孩子了。但尽管如此,云郎依旧不被他所压制。
“怎么?”云郎笑了一声,问他,“难道我在暗地里表示我的厌恶,就是有礼貌了吗?”
相比于暗地里,他这样当着面表达更好。当然,若是改变一下态度就更是好了。
奈何,此时的云郎还无法真的改变这个态度来面对桃七他们,以至于当后来桃七他们真的帮了他之后,他对他们生出了无尽羞愧。
但到了那个时候,早已为时已晚,没有了弥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