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罗素真正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醒了过来——因为在他刚刚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听到了翠雀那带着调笑的轻快语气:“终于睡醒啦?”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因为呼吸的频率。”
翠雀说着,伸手轻轻拍在了自己后脑:“你看看你枕着什么……你这坏猫。”
罗素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枕在了翠雀的胸口上。
他第一反应中,除了愧疚就是有些担忧:“我枕了多久……你不疼吗?”
“没事,也就是这半个小时。当你开始滚来滚去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快醒了。这么一小会的时间,也就是有些闷……你的头比我想象中要轻不少。”
翠雀这么说着,还是伸手来揉了揉。
看着目不转睛瞧过来的罗素,她轻轻又拍打了一下罗素的猫头:“坏猫……要不换你来揉?”
“我觉得我行诶。”
“我觉得不行。”
翠雀笑了笑,捏了捏罗素的脸。凑过去亲了另一侧的脸颊,在他脖颈处深深吸了一口。
她晃悠着尾巴,那魅惑的笑容带有些许侵略性:“还是等晚上吧……晚上再让你揉。”
罗素抖了抖耳朵,也是凑过来抱在了一起,脸颊碰触、脖颈交缠。
自从他们确定关系,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此时也正是关系最为火热的时刻。
在翠雀觉醒了恶魔之后,他们终于能够互相确认彼此的心意。
至于一般情侣要过的家长那一关,他们反倒是没有任何压力……毕竟翠雀的父母喜欢罗素的程度,甚至比喜欢自己亲闺女还要再高一点。
这就像是过年回家的时候,把自己养的猫丢给爸妈代为养。
最开始的时候,爸爸妈妈都会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还会念叨着“养什么猫啊、能养好你自己吗”之类的话。
但再过一段时间,就突然发现猫的家庭地位,不知不觉间就变得比自己还要高了。
翠雀和罗素的情况,大致来说就是这样的。
看着罗素终于睡饱了,翠雀才将被子掀开。
她揉了揉自己丝毫不见赘肉、马甲线肉眼可见的小腹,抱怨着:“我好饿啊……都已经一点多了。我们出去吃饭吧。”
“阿姨没做饭吗?”
“你把我抱得紧紧的,我根本走不开呢。”
翠雀没好气的说着,从床边拿起已经放凉了的三明治、两口就吞到了腹中。紧接着又拿起凉透了的奶把它冲了下去。
罗素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有些惊奇:“我倒是不饿诶。”
“哈……”
不知为何,翠雀却是突然笑出了声。
罗素有些奇怪的看着她,若有所思:“你是不是趁着我没睡醒,给我塞了点什么?”
“能猜到啊?还是说你当时已经醒了?”
“醒了倒是没有……要是在我家的话,那应该是醒了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在翠雀家里入睡的时候、睡的会更沉一点。
毕竟他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别说是保安或者保镖、就连条狗都没有。若是一个人睡的时候,睡的太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摸进来把他的猫头给剁了。
但在翠雀家里睡觉的时候,就可以完全放松警惕了。
因为不用给他们做午饭,翠雀的妈妈随便给自己准备了点吃的、也就这样对付了一顿。
毕竟她也不是真正的家庭主妇,她也是有着自己的事业的——作为一名作家,她写也是很耗费脑力、很累的。若不是给翠雀做饭,她通常也都是随便给自己做点对付一下、没有给自己做大餐的那个闲心和精力。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翠雀在家,她就直接点外卖了。
为了不给翠雀带个坏头,她坚决在家里就不点外卖——至少女儿在家里的时候,还是要如此坚持着的。
等待着罗素去洗漱的时候,翠雀也打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发丝、并简单的化了个日常妆。
当罗素洗完澡出来擦干身体,吹干耳朵和尾巴上的毛发的时候,她差不多也就化完了。
她本就生的美貌,其实并不会那么依赖化妆。
但是化妆本身就是一种态度……它更像是一种自我暗示、一种将自己内在的美激发出来的仪式。罗素也不会责怪她化妆很慢,只会穿好衣服之后坐在一旁、小心让自己不要碰到她,随后专注的看着镜中的她。
“你今天出门,最好是低调点,”翠雀一边化妆、一边随口说道,“昨天梳牙引发的那个大新闻,今天热度已经爆了。热搜前十里面六个都和你有关……你要是在路上被逮住了,我觉得可能我就该上新闻了。”
“官宣不好吗?”
罗素反问道:“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吧。更何况我也不是做什么‘男友营业’的……”
“还是等等吧,”当讨论正事的时候,翠雀的态度总是这样沉静而理性,“不要火上浇油。
“就像是你之前安排的一样。这件事对你的不利影响,都可以顺利扭转……但前提是事态依然可控。
“不要小看舆论。舆论是会自行扭曲的怪物,没有人可以完全掌控舆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还是低调些吧。”
说着,她回过头来俏皮的一笑:“要不,我干脆给你也化个妆?”
“也行。”
罗素原本想要拒绝,但想了想还是应了下来。
他看着镜中的翠雀坐在自己身后,伸手扶正自己的头颅、左手便悄悄伸向了身后翠雀的大腿。
被翠雀轻轻拍开之后,他干脆握住了自己的尾巴。
他总是闲不下来、安静不了的性格——如果他安静了下来,那么多半是困了。
“你看看新闻吧,不用你盯着看。”
翠雀看着罗素坐在这里等待化妆时,总有些焦躁的感觉,便温声提议道:“说实在的,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么大胆。”
“你指什么?”
“用这么激进的手段引蛇出洞啊。”
“激进吗?我倒是不这么觉得。”
罗素头颅的位置保持不动、仅让嘴巴微动,轻声说道:“权力的座位空了,那就要有人去坐。我不去坐,也会有别人来坐。既然总要有人来坐,那与其让‘无知之幕’那些人来,倒不如让‘扶济社’来、让‘理发师’来……”
“可那是‘理发师’,不是‘群青’。”
翠雀有些忧虑:“这样会让理发师和群青在明面上对立起来的。”
“无所谓的。群青与理发师,终究是核与壳的关系。若是群青这边失控,我也可以用理发师那边的身份调整回来……肉烂在锅里,无论舆论落在哪边也都是可控的。”
“若是理发师真的与群青相互对立起来,感情上更倾向于理发师与扶济社的人们,不会认为群青有些任性吗?毕竟如此一来,群青就彻底与他们脱离了。”
“任性?”
罗素只是笑了笑。
“我只是希望用真正的天空来祝福他们,告诉他们这天空除了‘天灰色’、还能存在其他的颜色。告诉他们,这世上还有一种颜色可以叫做‘天蓝’。
“如果这也算是任性的话……那就让我成为最任性的英雄吧。
“至于脱离……那只是早晚的事。”
当罗素继承了“萨尔”之名的时候,他就不只是与大众脱离了——他几乎要与整个世界脱离。
他还没有跟翠雀讲这件事。
……他也还没有做好分离的准备。
哪怕仅仅只是可能,也必须将其重视。
事到如今,能够为“罗素”下决定的、已经不只是他一个人而已了。
而在他身后,翠雀突然捧住了他的头。
“我一直相信的。”
她悄声说着,轻声呢喃:“我相信着你。”
从她下定了决定,追上罗素的步伐、跟在他身边的那天起。
就已然做好觉悟——
亲眼见证这因他而逐渐转变的新世界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