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鸿接下了这份差事。
不过,他转念一想,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要知道,时至今日,大吴本土有四十五个郡,外加一个西域都护府,八百多个县!
一个县至少三家医院,还要保证每个乡开设一个诊所……
先不说诊所,医院就要有两千多家!
这需要多少的医者?
十个八个医者一家医院,够用吗?
不够用!
而且,这还是保底一个县三家医院,如延陵、吴都、金陵这样的大县,人口众多,至少要五家医院这样。
诚然,大吴的医学院这几十年来,培养出了不下十万的医者,但他们多被用于军事领域,有不少人已经外出到诸藩王国定居,以及随军屯驻了。
真正能被吴鸿用上的医者,可能少之又少。
想到这一点,吴鸿不禁硬着头皮,向庆忌进言道:“父皇,儿臣认为,若是在各地设立这么多的医院、诊所,医者可能一时间供不应求。”
“儿臣斗胆,请父皇降旨,招募民间的医者、郎中,作为医院和诊所的医者。”
“就算他们的医术一般,好歹也有着药理的底子,经过一番培训之后,一定能尽快提高医术,料理一些小病不在话下。”
“善。”
庆忌自然是了解这样的国情。
他想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了一个较为严重的问题。
什么问题?
庸医问题!
在大吴的一些地方,巫祝之风盛行,连会最基本医术的野郎中都没有,人一旦生了病,洒点圣水,祷告一下,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了。
这还算是好的,最可恨的是那种庸医。
庸医不会医术,不懂装懂,最后胡乱用药,把人活活治死的,也不是没有。
“另外,李克。”
“臣在!”
“我大吴要立一条新的法令,你且记下,随后写入《吴法》中,颁布出去,让天下人都知晓。”
庆忌语重心长的道:“在我大吴境内,凡我大吴子民,没有‘行医执照’,不得行医,有违者,酌情而定,轻则流放边国,重则斩首。”
“所需之行医执照,经由各地之郡医院考得,由当地县令、院长盖章,若盖章之医者出了事,医死了人,或者不具备应有的行医能力,余者同罪!”
“诺!”
李克当即答应下来。
在这个事情上,庆忌不会姑息养奸的。
要是让庸医治病,一不小心医死了人,必须经过一轮新的考核,倘若该医者并没有足够的医术,却已经被承认有了行医执照,那么负责盖章的县令和院长,都是难逃罪责的。
这就是大吴的株连之法。
医生医死了人,不一定要偿命,或者是被惩罚,但是经过考核之后,确认该医生没有相应的医术,可能是要偿命的。
这时,太子恒手持牙笏站了出来,朗声道:“父皇,我大吴县一级的医院,合该有两三千家,所需药材,也将士不可计数的。”
“象郡、桂林郡、滇郡、黔中郡等地,地处偏远,那里的国人还较为贫困,然有药材之用。”
“儿臣认为,国家可以从大西南选用药材,以使一些贫困人家上山采药,补贴家用,甚至是因此发家致富!”
“善。”
庆忌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大吴的象郡、桂林郡、滇郡、黔中郡等地,其实就是后世的两广、湖南、云南、江西这些地方,发展状况还是不容乐观的。
那里的黎庶基本上过起了温饱生活,吃穿不愁,但也仅此而已。
大山阻塞,如之奈何?
大西南要发展起来,以“药材”致富,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也是未尝不可的。
“吴鸿,此事还是交给你负责。”
“诺!”
吴鸿郑重其事的答应下来。
坐在龙椅之上的庆忌,又环视一周,看着在座的公卿百官们,缓声道:“二三子,朕欲在大吴境内实行全民免费医疗的同时,一起实行义务教育,即全民免费教育,让所有人,凡我大吴子民都能读书,开启民智。”
“尔等认为如何?”
“……”
庆忌的此言一出,群臣不禁一片哗然,很是诧异。
关于开启民智的问题,大吴的君臣争议过不是一次两次了。
法家学派的大臣主张“弱民”,读书人越少越好。
儒教学派的大臣则是主张“强民”,让天下人都有书可读。
其余诸子百家,也都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谁也说服不了谁。
以前的庆忌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开启民智的事情,闭口不谈。
一旦提起这个事情,庆忌必然是“之后再议”,然后没了音讯。
这一次,庆忌居然是主动提出来的?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陛下,不可,万万不可!”
果不其然,邓析第一个出来反对,慨然道:“民智一开,如千里之堤决口,如洪水勐兽一般,恐怕一发不可收拾!”
“常言道物以稀为贵,士子也一样,智者也一样,若士子多了,智者多了,何足贵也?”
“再者说,天下黎庶一旦有书可读,不论是士兵也好,农民也罢,或是工匠,或是商贾,他们都可能一股脑儿的选择仕途!”
“这人人都想当官,谁为国家务农?谁为国家务工?谁为国家当兵打仗?”
“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请陛下三思!”
群臣当中,有相当一部分的公卿百官跪了下来,请庆忌再考虑考虑。
对此,还不等庆忌说话,太子恒就站了出来,直言不讳的道:“邓大人所言,谬论也。”
“我大吴号称是天朝上国,礼仪之邦,然遍地都是目不识丁的国人,何敢自称天朝?何敢自称礼仪之邦?”
“智者一多,于国有大利也。至少是利大于弊!”
“父皇陛下早年有一句笑言,曰:三个臭皮匠顶个范少伯!”
“范子是我大吴数一数二的智者。这虽说是一句笑言,却也足以说明,人多力量大!”
“若我大吴子民一个个都知书达理,习君子六艺,忠君爱国,何敢说于国不利?”
“至于邓大人所担忧者,乃是开启民智之后,国人不能各安其业,也是所言差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