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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小梁同志在厂里红得发紫,黄秋艳一个弱女子,还能做点什么?
最多就是想偷着把梁进仓的亲事搅黄。
一开始的时候她和父母还不相信梁进仓有对象了。
现在梁进仓如此坚定地把鞋垫子退还,她们才知道那居然是真的。
如果没有对象,梁进仓绝对不可能这么坚决地退鞋垫。
因为她心里清清楚楚,知道梁进仓从一开始就是多么地喜欢自己。
她有这份自信,自己有资格让他如此痴迷地喜欢。
虽然中间出了宋其果那事,可她跟宋其果并没有干什么啊!
既没有公开订亲,也没有搂搂抱抱,更没有。
也就是说,自己还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那个黄花大闺女。
自己浑身上下没少点什么,什么都没变,他怎么可能前几个月如醉如痴地喜欢,过了几个月就不喜欢了呢!
所以黄秋艳就把怨气迁怒于梁进仓现有的对象身上。
毕竟自己跟梁进仓订婚在先,那个女的是后来的。
是那个女人夺走了自己的未婚夫。
如果忍气吞声这就这么算了,往后的日子一天天的可怎么熬!
她的父母看女儿一天天蔫头耷脑茶饭不思,肯定要问啊。
一听梁进仓把收下的鞋垫又给退回来了,老两口也是十分恼火。
这不玩人吗?
没他这么办事的!
收下的东西还带退的。
早知道不行你当时别接啊!
女儿说的也没错,就得把他亲事搅和搅和。
他这么欺负人,就得预备着受到惩罚。
于是父母就托人打听大仓的未婚妻是哪村的。
总得给她滴上几滴鼻涕水,即使不能给他搅和散了,也不能让他们那么舒服。
这边父母还没打听明白的,黄秋艳在厂里又发现一个问题。
惊天大问题。
梁进仓怎么跟会计郑淑叶搞上了?
因为她不止一次地亲眼得见,梁进仓老是往会计的办公室跑。
进去一呆就是半天。
郑会计那间单独的办公室,在厂里很多人眼里,几乎比厂长办公室还要神圣。
因为所有人的工资、福利,都出自于那间办公室。
而且有的工人即使去过厂长的办公室,但是很少有人能涉足会计的办公室。
一则因为会计那屋里全是账,属于闲人免进的重要单位。
二则郑会计是女的,厂里最漂亮的年轻姑娘,平时又不苟言笑,没人敢随便进她的办公室。
没想到梁进仓怎么就成了常客。
照这样发展下去,你直接搬进去办公算了。
其实梁进仓是去会计那里查数据。
比对以前的材料使用情况,单位材料的成品率,等等这些。
一年一年往前翻,很麻烦的。
可不就有空往这跑嘛。
好在郑会计不烦。
不但不烦,来了还给他用白瓷盖杯倒一杯热水,让他抱着暖暖手。
再后来,热水变成了热茶。
梁进仓发现郑会计一个年轻女孩子没有喝茶的习惯,盖杯里一直都是清水。
奇怪地问她“你又不喝茶,哪来的茶叶,唔,这茶叶还不错,龙井,好香。”
这年头茶叶是奢侈品,而且北方的供销社卖的茶叶,基本就是花茶,茉莉或者珠兰。
绿茶很少见,更别说龙井这么高档的茶叶了。
郑淑叶神秘地笑“从我爸那里偷的。”
梁进仓心里不禁有些温暖。
郑会计对自己还真是不错。
那段日子俩人经常面对面一个桌子办公。
有时候抬起头来四目相对,梁进仓发现郑淑叶长得确实很漂亮。
大眼睛水汪汪的,鼻子线条感十足,尤其是嘴长得好看,那种弧度的唇形很有味道。
郑淑叶就就变着脸训斥“快干活,抬头干什么!”
人家姑娘大大方方,梁进仓倒落了下风,赶紧低下头继续翻账本,嘴里嘟囔
“你比老师还苛刻,老师就是不让回头,没有不让抬头的。”
郑淑叶“扑哧”笑了“你可以回头,就是不准抬头。”
回头干嘛,身后就是墙,冷冰冰的。
哪里比得上看美女的诱惑力。
看一眼如坐春风,舒服半天。
屋里生着煤炉,一会儿水开了,郑淑叶过去挪开水壶,给炉子里加几块煤,盖上炉盖。
提着水壶给梁进仓续水,并顺手把杯盖从桌子上拿起来盖上。
梁进仓赶紧道谢,表示很惶恐,老是过来打扰你,还劳您给我倒水。
一边说,一边把杯盖又不着痕迹地取下来。
郑淑叶焉能看不到。
其实好几天就注意到这个细节了,也就是梁进仓明明杯子里泡着茶叶,但总是不盖盖儿。
泡茶哪有敞着盖的?而且大冬天的,不盖盖儿茶水也容易凉。
忍不住,就问他“每次给你把杯子盖上,你总是偷着拿下来,故意气我是吧?”
梁进仓表示很无辜“怎么敢啊!能喝上郑主任的茶叶已经很荣幸了,还敢气你?那我不成恩将仇报了。”
“那为什么老是把盖儿拿下来?”
“拿下来好喝啊。”
郑淑叶想打他。
这小子看着挺憨厚的,怎么也有油嘴滑舌的一面。
梁进仓想了想“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能实话实说吗?”
“恕你无罪。”
“能喝上这么好的茶叶,真的感激不尽,不过恕我直言,龙井不是这么泡的。”
“哦?”郑淑叶很诧异。
在她看来,小梁能喝上这样的茶真的算是有福了,因为她爸那里也没有多少,珍贵得很呢。
而且可以猜想,他应该是第一次喝到这样的茶叶品种。
万万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
好像很懂行的样子?
有点不大真实啊。
“那你教教我,应该怎么泡?”
“这茶你喝过没有?”
“跟着我爸喝过几次。”
“味道怎么样?”
“很好喝啊。”
“那好,你稍等。”
一会儿梁进仓把苏厂长办公室那套茶具拿过来了,刷洗得十分干净。
茶壶茶碗用开水烫过一遍。
然后茶壶里投茶。
烧水壶的水已经稍微放凉,差不多十度的样子。
洗茶。
稍微醒一醒,然后冲入稍许十度的开水,稍倾再冲一次。
这才倒入茶碗。
请郑淑叶品尝。
并且还嘱咐“喝茶不能像灌驴一样咕咚一口喝下,你要品,仔细品。”
先端起茶碗,做个示范。
郑淑叶白他一眼“怎么感觉你装模作样的,不会故弄玄虚拐着弯骂我是驴吧?要是骂我的话你试活着点。”
端起茶碗,学着小梁的样子,慢慢啜饮。
眼神渐渐变得精彩起来。
放下茶碗,嘴里还在默默品味。
梁进仓赶紧给她续上“最后这一步也很关键,茶叶不能一直在水里泡着,要现冲现喝。”
郑淑叶神往地回味道“果然味道不一样,感觉很清新,发甜。”
然后看小梁的眼神很复杂“一看你对这茶就很有研究的样子,为什么?”
因为在整个夏山公社,能有幸喝到龙井的并不多,绝大多数人连龙井是何物都不知道。
你要去村里找人问什么是龙井?
大概率会回答,是一口井。
但是小梁年纪轻轻,也不过就是下边村里土生土长的,怎么可能对这么高档稀缺的东西如此熟悉?
至少比茶叶的主人郑主任要精通多了。
“嗯——”梁进仓道,“我有个表叔,是南方人,有一次来我家带着好几种茶叶,我跟他学会了怎么泡茶,茶叶品种不同,冲泡的方法也不一样。”
“是吗?”郑淑叶感觉长了知识,“我以为所有茶叶都是一样的泡法,烧开水冲进去就是呢。”
“以后你再偷出什么好茶叶,我再教你。”梁进仓笑道。
心里暗想,我家的表叔啊,还真是数不清。
郑淑叶继续品着茶“说好了啊,下次偷来新品种你一定教我。”
年轻的姑娘本来没有茶瘾,但是这次居然一碗一碗的,品上瘾了。
这大冬天的,室外寒风呼啸,天气阴沉沉的,似乎又要下雪。
室内却是生着煤炉暖烘烘的,俩人对坐品茶,居然有一种平生没感受过的异样的惬意。
真希望这种感觉一直继续下去。
不知不觉什么话都说。
郑淑叶突然问小梁“能问你个私密问题吗?黄秋艳给你做的鞋垫,为什么又给人退了回去?”
唔?梁进仓奇怪的瞅着她。
自己跟黄秋艳找个旮旯交易的,她怎么知道的?
“你别猜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俩谈话,黄秋艳都冲你发火了,难道就不能让别人偶然听到!”
梁进仓点头,好吧,长舌妇真是无处不在。
连郑会计这么超凡脱俗的存在都听到风声了。
郑淑叶认真地说“黄秋艳是咱们厂里长得最漂亮的,你们俩真的很般配,再说你都收下人家的鞋垫了,再退回去,太伤人了吧!”
“唉——”梁进仓长叹一声。
这话怎么说呢?
表叔那个梗对于黄秋艳这事肯定是用不上。
但自己跟黄秋艳的恩恩怨怨,对别人和盘托出,也明显是不合适的。
毕竟,黄秋艳以后还会嫁人,还要有她自己的生活,要是把实情说给别人听,对她名声打击很大。
而且这里面跟她唱对台戏的是自己,也是卷入是非漩涡中的一个重要角色,当然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是非非,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让它尽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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