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金升刚数到“二”,梁进仓和谢守华就同时往两边闪开了。
“算你识相!”夏金升狠狠瞪了谢守华一眼,“把我侄媳妇叫出来。”
“赫连兄妹今天没来上学。”谢守华说。
“你——”夏金升再次怒了,指着谢守华又想开打,可是转念又朝后边的人群一挥手,“进去把人带出来。”
人群呼呼啦啦进了学校。
教室里顿时响起乒乒乓乓桌椅板凳翻倒的声音,以及孩子们乱哄哄的惊叫声。
不管是教室,还是办公室,以及三位教师的住处,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这伙人简直要把学校掘地三尺了,也没找到赫连兄妹。
谢守华夫妻俩气得脸色煞白。
英子气得脸色煞白。
梁老板看着这些人像土匪一样地翻找,悄声对谢守华说:“看来,很难善了啊!”
“愚昧无知的刁民!”谢守华咬牙说道,“梁老板,你和妹妹先离开这里,找不到人,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走不是办法!”梁进仓道,“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样先把那个村霸稳住?”
“没办法。”谢守华在本村待了五年,夏金升的劣迹斑斑早已如雷贯耳:
“这地方山高皇帝远,那个姓夏的心狠手黑无所顾忌。
想稳住他很难——”
俩人还没想出对策,夏金升已经恶狠狠走过来了,指着谢守华的鼻子吼道:“人呢?藏哪儿去了?”
“他们兄妹今天真的没来。”谢守华说道。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夏金升冷笑一声,“还是数数管用,我数到三,不把人交出来,先给你打断腿,一,二——”
夏金升嘴里数着数,同时挥挥手,把身边两个持棍青年叫上前来。
只等他数到三,俩青年就会一棍子把谢守华的腿打断。
夏金升的威势太大,不管在乡里还是在村里,从来没人敢顶撞他。
更没有人敢跟他作对,或者对他的恶霸行径进行反抗——那些不怕他的都已经死了。
时间长了,大概是让他形成一种错觉。
认为所有人只要见了他就要打哆嗦,他就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现在他面对两个教书的,说是数到三打断腿,对方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吓得赶紧屈服,要么就是数到三以后被打断腿。
他这些年太顺了,已经想不到还会有第三种可能。
那就是反抗。
不但是他,就是跟他一起来的这些村民,思维当中也自动忽略了敢于反抗这种可能。
但是,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就在夏金升刚刚数到“二”的时候,梁进仓动了,他突然一个爆冲,宽厚的肩膀撞开了其中一个青年。
青年猝不及防,几乎是飞起来的速度,跌进后面的人群。
他手里的棍子也被梁进仓夺了过去。
而梁进仓突然爆冲的同时,谢守华也抢上一步,跟另一个青年抢夺棍子。
其实,俩人都想好了,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只不过谢守华的反抗效果没有梁老板雷霆万钧的干脆利落。
他并没有一下子夺下青年的棍子,而是变成了俩人一人抓着棍子的一头,在来回抢夺。
明白过来的村民一拥而上,要控制住梁进仓二人。
这时候梁进仓这方的救兵也已经到了。
英子和安娟娟两位女子一人举着一个板凳,勇敢地冲上来,要保护她们自己的男人。
可她们是女子啊,再说也从来没跟人打过架。
抡着俩凳子管个屁用。
瞬间就被对方夺过去给扔了。
夏金升却是突然大叫起来:“别伤了那个女的,给我留着。”
他定定地盯着英子,眼都直了。
穷山僻壤的地方,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神女一样的人!
夏金升看呆了。
也幸亏是夏金升这句话,村民们的乱棍从没有落到两个女子身上。
梁进仓已经帮着谢守华敲开了对面青年的手。
现在俩人手里都有棍子,转圈儿挥舞着遮挡胡乱打下来的棍子。
好在这些南方的山民个子普遍不高,而梁进仓和谢守华都是北方人。
巧的是俩人又是北方人当中的大高个,被人围在中间,远远看去有点虎入羊群的感觉。
居然打成僵持局面。
英子和安娟娟被夺走了武器,但也只是愣了那么半秒。
然后俩人就徒手冲进了包围圈。
各人冲向各自的人。
很明显,俩女人疯魔了。
她们扑上去,要用身体替自己的人挡棍子。
梁进仓一把揽住英子,用自己的身体遮住她,一边奋力抵挡纷乱打下来的棍子,一边对英子叫道:
“你和安老师先走,去乡里,打电话找孙玉业!”
“不,我不走,死也跟大哥一块儿……”英子哭喊着,想挣开大哥的手臂,要用身体替大哥挡棍子。
“安老师!”梁进仓大吼一声,“带她走,你想让所有人都困在这里吗?”
谢守华也是猛推了老婆一把:“带她出去叫人!”
安娟娟也很清楚,她们俩人要是能跑出去,叫人,这是唯一的办法。
要是都困在这里,两个男人也抵挡不了多长时间。
一旦被这些野蛮人控制起来,消息又出不起,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她只能忍着悲痛喊了一声:“你们保护好自己啊——”
两个男人更加猛力地荡开乱棍,为两个女子冲开一条道路:“走啊,快走!”
英子却是怎么也不走,她要用身体替大哥挡棍子。
此时此刻,她恨不能所有棍子都冲自己打下来。
哪怕把自己打成肉泥,也不要让大哥挨一下!
大哥却是把英子猛然推向安娟娟,吼道:“你想把我们都害死在这里吗?出去打电话找孙玉业!”
梁进仓很清楚,在这南方的大山里面,夏金升能混成当地一霸。
除了他自身的凶狠强梁之外,在乡里肯定也是很有人脉。
英子她们要是出去报警,效果如何很难把握。
万一画虎不成反类犬,遭到反噬。
也就是被夏金升疯狂报复的话,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他们不能冒这个险。
但是他们跟本地人不熟,短时间内很难找到人替他们出头。
能找的人,只能是孙玉业。
孙玉业自从那年跟着石国良离开木器厂,俩人就加入了梁进仓的创业团队。
一开始的时候,石国良总负责管理车辆,孙玉业是车队的骨干司机。
后来随着梁老板的配货网络铺开越来越大,孙玉业就不再开车。
而是成了整个配货网的巡视专员。
不管是哪个城市的货站,梁老板都是在业务稳定之后就承包出去。
当然,承包出去,产业的所有者还是梁老板。
承包人只能算是一名自负盈亏的高级打工人。
而且如果出现管理不善,工作懒散,跟其他货场协作不畅等问题。
梁老板就会随时更换承包人。
这是巡视专员在人力资源方面的监控。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任务,那就是随时监控每一个货场的环境变化。
比方货场周围新建的建筑,出现新的产业,市政建设的情况等等。
这些都要随时记录在案,有专人做出统筹分析。
当货场周边的经营环境发生大的改变时,就要上报梁老板,请老板决策下一步货场的发展方向。
例如:
货场一开始创立的时候,是在城区繁华地段买地建设。
可是过上几年,随着城市的发展,外环路的修建,市区开始对大货车禁行。
货场就失去了它原来的地理优势。
这时候就要报请梁老板决策。
把原有的货场改成其他产业。
而去外环重新买地,建设新货场。
就这样一年年发展下来,从表面上看梁老板的货场一搬再搬,从市中心被挤到了城郊。
但是,他原来在市中心,一环,二环……的地皮,却是保留下来。
以前的货场原址或者改成工厂,或者改成商铺群,或者改成仓储一类。
改成的这些产业梁老板并不是很在意到底有多盈利。
他只是占住地皮。
因为他选的这些地皮,在未来都会成为寸土寸金的城市繁华地段。
不管是开发商用,还是住宅小区,那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真金白银。
巡视专员是一个庞大的团队。
孙玉业是这个团队的头儿。
对于所有货场的承包人来说,孙总在他们眼里就是手持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
孙玉业每到一处,都会受到当地货场负责人最高规格的接待。
也就是说,他跟全国各地的货场负责人都很熟。
而这些货场负责人,承包者,都是从在当地人脉广,工作能力强的本地人当中选出来的。
在本地有一定的影响力。
比方说,沪海货场的负责人,承包者,金宝昌,在沪海本地那就是盘踞多年,树大根深的存在。
其他的货场负责人跟他都是差不多的情况。
现在梁老板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深山当中,想找本地人脉广的人替自己出头。
他反而不如孙玉业。
只要英子去乡里打电话联系上孙玉业,相信只要孙玉业一个电话。
像夏金升这样的乡里一霸,那是分分钟团灭。
甚至连他幕后的保护者都要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