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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触动
    唐晚闻声,朝着伤者的腿部望去,就见着大腿上有一道长长的血口子,上面化脓,感染严重,少年小兵面色潮红,似有高烧的迹象。

    她走上前,伸出手,附在他的额头。

    “大夫,他发高烧了。”唐晚开口道。

    大人自然知晓,“这位大人,小的会处理。”

    因伤口感染,导致的高热能不能退去,得看他们的命。伤口感染,且伴随着高热的伤员,十有都挨不过去,能挨过去就能活下来,挨不过去只能认命。

    这就是现状!

    在这个没有青霉素,没有抗生素的时代,感染死亡是常态。纵观历史,很多时候士兵的死亡就源于此。

    “你这个腐肉,必须劀(gua)掉。”。

    否则,不是腿保不保得住的问题,而是人是否能保得住。

    《周官新义》中有写到关于处理疡(即感染)的记载“至于疡医,但言凡有疡者,受其药焉,则肿疡、溃疡、金疡、折疡同科而已。……祝之不胜,然后举药;药之不胜,然后劀;劀之不胜,然后杀。”

    这里的劀,在《说文解字》是这么说的。

    “劀,刮去恶创肉也。从刀。”

    意思就是说,用刀子将腐肉,溃烂的地方,全部刮掉。这里的劀,同“刮”之意。

    “一定要劀吗?”少年小兵面露惊惧之色。

    “不想死,就得劀。”大夫对着身侧的学徒吩咐道“给他嘴里塞上布条。”

    唐晚见大夫在操作,却不见他用麻沸散,不禁问道“军中没有麻沸散吗?”

    麻沸散是神医华佗研究出的麻醉配方,在《后汉书·华佗传》载“若疾发结于内,针药所不能及者,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既醉无所觉,因刳(ku,剖开)破腹背,抽割积聚(肿块)。”

    其实,华佗所用的麻沸散的配方早已失传,后代所用的麻沸散都是经过后人研究出来的新的配方,亦是具有一定的麻醉效果,但似乎没有古文记载中那般厉害。

    虽然天启国的麻沸散无法与现代的麻醉药相比,但也能让伤者减轻一些痛。

    “有。”大夫一边回话,一边做准备工作。

    徐校尉见她有疑虑,解释道“麻沸散稀少。”

    那意思就是说,不是所有人都能用,只有军中高级将领才有资格用。其余普通的士兵,他们只能靠自己忍着,有些人能熬住,有人承受不住会痛晕,甚至直接痛死,真的活活痛死。

    试想一下,没有麻沸散,没有麻药,从身体上刮肉,那种痛不是常人能承受。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关公那样,面对刮骨,丝毫不变色。

    因为每一个人对痛的承受力,能耐力是不同的,有些人天生对痛感不敏锐,有些人则是异常敏锐。

    古时候战场上死亡率高,并不是每个人被直接杀死,更多是因为在战场上受伤,救治不了,或者自己熬不住去而死亡。

    在几人说话间,突然另一侧传来一声痛苦的惨叫声。

    唐晚转过头,就见着一名大夫用烧红的铁器摁压在伤员的伤口处,痛苦的叫声中伴随着铁器与肉相撞时发出滋滋的声音。

    其他人早已习以为常,但唐晚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你能想象到亲眼见到,那烧红的铁器,摁在伤口处,肉被烫得滋滋作响,伤口的疼痛与皮肤灼烧的痛苦相叠加,那样的痛楚是成倍增加,受伤的士兵直接痛得昏死过去。

    徐校尉见到唐晚的表情,开口道“用铁器烫伤口处是为了让伤口更好的结痂,也能减少伤口发疡。”

    唐晚也不是古代小白,也知道一些古人处理伤口的法子。

    她看着躺在床板上痛苦哀嚎的伤员,缺胳膊少腿,身上绑着各种纱布,白色的纱布早已被血水浸染成红色,一名名大夫与学徒们忙进忙出,穿梭在这些伤员之中。

    “现在战事少,伤员还算能应付。一旦大规模开战,整个军医署忙得不可开交,缺药少药,缺人,都是军中面临的问题。这种情况不仅仅是在我们西路军,就算是大本营那边亦是如此。”

    徐校尉声音平缓,以一种很随意的口吻说着他们这些人面临的问题与辛酸。

    唐晚明白他什么意思,并没有说什么,默默的将看到的一切记在心里。

    人心头长,躺在这里的人,或许是谁家的儿子,谁家的丈夫,谁家的父亲,他们用性命在保卫着这个国家。

    唐晚目光从他们的身上一一扫过,徐校尉安静守在一侧。

    “徐校尉,我留下看看,你有事,先去忙,不用陪着。”唐晚开口道。

    “末将今日无事。”

    唐晚见他不走,也不再理会,走到大夫面前,撸起袖子,“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大夫闻言,震惊不已,忙摆手,“唐大人,这里无需你帮忙。”

    唐晚明白大夫是不敢指使他,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

    在众位将领那里这个身份是打着问号,但是在其他人眼里,她就是钦差,是大官。

    见他不吩咐,唐晚走到其中一名学徒面前,“我来处理身体。”

    学徒无措又惊讶的看向她,“大人,你行吗?”

    就连那名受伤的士兵也害怕她的靠近,忙说道“大人,这种脏活累活还是让他们来吧。”

    整个营帐里,所有人都看着唐晚。

    唐晚直接从学徒的手中拿过纱布,倒上一些白酒,对着伤者吩咐道“忍着点,有点疼。”

    伤者点点头。

    唐晚在纱布上倒上白酒给他伤口上消毒,伤者痛得龇牙咧嘴,但没有叫出声,这样的疼,对他们而言已经是最小的疼。

    周围的大夫与学徒们见她动作有些笨拙,但做得似模似样,且包扎得比几名学徒还好后,大夫长舒了一口气,那名伤员也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谢谢,唐大人。”伤员咧开嘴,憨笑着道谢。

    “好好养身。”

    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能做得只有这个。

    与其漫无目的的在军营里游荡,还不如尽自己一点绵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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