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看北周怎么派这么多箭手上云梯?这么远就算是两石弓也射不穿我们的重甲!”贺齐舟看着三十丈外的云梯上,正有北周士兵背弓携箭往上爬。
姜烁叹道:“唉,他们要射的是我们的轻甲兵,重甲兵是等对方差不多爬上墙头时堵垛口的,而搬重物往下扔的只能是轻甲兵。周人身强力壮,擅制弓,大多是一石五至二石的强弓,三十丈的距离正好是他们能攻我们,而我们无法攻他们的距离!”
短短二十丈不到的城墙上,差不多十二个垛口,各垛口边堆满了石块、滚木,轻重甲兵各百余,隐身于墙下,四丈多宽的墙面后方,支起了两口大锅,锅中油已升起轻烟,数百个瓷瓶瓷罐就放在锅边。一架大鼓安在城墙中间,城门的正上方。
贺齐舟向姜烁要了两把一石五的弓,四袋箭,自己就算射不穿重甲,射爬梯士兵的眼睛总是可以的。
“咚——咚——咚——”率先擂鼓的是周军,伴随着鼓响,三十名重甲兵推着撞车,疯狂冲向三十丈外的城门。跟着撞车一起动的还有四架云梯,每架云梯下都有约二十余人,云梯顶端的大铁钩也已像是螳螂的双臂般张起,只等靠近城墙后死死扣住城垛!推车的甲士有一半都举着一把人字形的长盾,将盾尖举过头顶,正好可以罩住两人的范围。
“床弩准备!算好速度,射!”姜烁命令一发,城上两名赤膊的壮汉也开始擂鼓,两人北边各有一名盾手替他们挡箭。
离墙二十五丈至十丈是床弩的攻击范围,显然那些北周士兵深谙此理,用五丈距离起速,只要再冲过十五丈,墙头的弓箭并不会威胁到他们!
“嗖——嗖——”随着那一枝枝七尺长、一寸粗的巨箭破空而下,那些密集推床弩的甲兵顿时有数人中箭,中箭者不是被破甲贯体,就是被巨箭撞飞出去,吐血不止。但床弩上弦实在是过于缓慢,六架床弩不过发了十枝箭而已,杀伤者才四人。
然后墙上之人就眼睁睁地看着四架云梯靠了上来,上百斤重的铁扣死死扣在城垛之上,云梯下方的支架随着冲撞城墙的力量而自动落下,牢牢地嵌入土中,云梯一下子与城墙融为一体,任上方士兵如何刀砍斧砸也无济于事。
此时那辆撞车已经开始撞击城门,“嘭!”地一声巨响,预期中的城门晃动并未出现,因为里面已经被堵得严严实实,加上冰水浇筑,已经与城墙无异。那些死命推车的甲士因此吃了大亏,原本以为撞车会回弹,没想到撞上实心的城门后,撞木下的推车吃不住力,一下子有四五个轮子被撞落,那三十名士兵也纷纷摔倒在地。
墙上的士兵瞅准时机,一块块巨石从天而降,经过十丈距离的加速,将城下的甲士砸得鬼哭狼嚎!仅仅是一次冲撞,就有十余人伤亡;仅有一半的人或靠尖盾架开落石,或幸运躲过石雨,幸存之人并未撤离,而是纷纷向已经靠上城墙的云梯跑去。城门上方砸石的士兵也有伤亡,停在三十丈外的那八架云梯,各有六人爬到顶端,纷纷向城头射箭,只是扔出一轮石头,就有五人中箭!
周军的鼓点越来越密,又有一百多名甲士分散队形冲向城边云梯,这次六架床弩仅仅射中一人。攻到城下的士兵一刻不停地蚁附攻城。有了士兵攀附,城上之人更加无法撼动云梯。
“等爬到一半时再扔石块,爬到三分之二之时丢滚木,四分之三时砸油罐!”姜烁有条不紊地发令,城中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见周军势在必得的阵势,并未出现丝毫胆怯之意。
因为有了梯子作为瞄准,墙上轻甲士兵只需躲在墙后往外丢石块,就能准确砸中蚁附的甲兵,只是石块下落的力量并不大,爬在最上方之人,靠着人字形的尖盾,轻易就让石块弹飞出去。有心急的齐兵,不顾安危,站直身子狠狠下砸石块,虽然砸翻了一名排头的周兵,但自己也被对面云梯上和地面飞来的数枝羽箭射中。
贺齐舟一怒之下操弓就射向三十丈外的箭手,弓虽软,但这个距离还在他的射程之内,只是对方的箭手也是重甲兵,虽然连中数箭,但是未伤分毫,毕竟靠一把软弓,要射中眼睛实在是太难了!贺齐舟正自苦恼之时,忽然想到自己所着的重甲,腋下是空门,对方也必定如此,否则根本无法行动,腋下可比眼睛好射多了!
一念及此,贺齐舟只待对方张弓之时再射,有了前几箭的试射,早已熟悉手中弓箭和此时风向,手起箭落,那名始料未及的箭手,弓才开了一半,腋下忽然中箭,箭伤虽并不致命,但大惊之下,脚下不稳,一头栽下十余丈高的云梯!一命呜呼。
贺齐舟见此招有效,故伎重施,又中一人,只是此人与先前一人同站一架云梯,见有人掉落,双腿早已盘紧梯子,虽中箭,但不落,只是腋下中箭,已无力再射!贺齐舟便换了一架云梯去射,果然又射落一人。
此时周营中已经发现对方墙头的神箭手,纷纷调转箭头向贺齐舟射来。更有人大呼:“射那个靠近城垛的重甲射手!”
因为齐营中只有一名重甲兵是持弓的,其他人不是铁锤就是短斧,所以这一声叫唤之后,不止是八架云梯上的箭手,云梯后的百余名周兵也纷纷向他仰射过来,虽然从地上仰射极难射中,但这么多箭,总有很多箭能射中目标!
贺齐舟怪叫一声,急忙下蹲,他可不敢考验身上重甲的品质,再说还有很多箭冲着面门而来。只是有人似乎早已料到他会下蹲,一枝仰射的箭居然一下子蹿出箭丛,直扑贺齐舟面门而来!
贺齐舟吓了一跳,若是孤零零防一枝箭自然不怕,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有心计,以百箭为掩护,只为射出这一箭,时机、心机俱是一流。
贺齐舟如今实力大涨,又岂会轻易中招,因为怕伤及左右之人,不敢顺手将箭拍至一侧,而是挥手将面门前的箭往上搁挡,长箭贴着鼻尖往上飞去,虽然险了一点,但还是把握十足!
是申亭古!箭垛后驾齐舟看到申亭古已经冲到赫连长盈身前数丈外的地方,正在搭第二枝箭!
“那就来吧!”贺齐舟低语一声,伏身蹿向另一个箭垛,然后突然起身,一箭射出……
申亭古好像料到贺齐舟会转移,箭尖左右移动,就等着对方出现,几乎在贺齐舟射箭的同时,再射出一箭。其实他也知道,在如此远的距离,几乎不太可能伤到同是箭术高手的那名齐人。但只要阻他再次射向云梯上的射手,就是成功!可没想到的是,对方一箭并未射他,也未射覆甲的马胸,而是射向几寸宽的战马小腿!
申亭古毕竟是高手,虽然不确定这一箭会不会射中,但如果自己的坐骑被射废了,那可是十分丢脸之事了。情急之下,翻身自马背滚落,直接掷出手中的弓,正好赶在马腿中箭前砸飞那支箭。那匹马受此惊吓,顿时人立起来。原本还想勾住马脖翻身上马的申亭古一手捞空,重重摔在地上,还不敢马上起身,因为墙头有数十箭已经呼啸而来^
申亭古身上是轻甲,虽靠内力也能护住周身,但被插上几枝箭毕竟不是好玩的事,急忙连滚带爬,躲开箭雨,只是那匹马最终还是在人立的时候,腹部中了数箭,倒地后抽畜不止,显然是没有用了。
“哈哈哈哈……”见对方一名主将如此狼狈,包括贺齐舟在内的齐兵纷纷大笑不止,而被贺齐舟吸引掉一些注意之后,守城卫士在四座云梯的头上狠狠地砸下大石,一下子被砸翻数人!
“你是何人!”盛怒之下的申亭古暴喝一声,其蕴含内力的声音霎时穿透了杀声震天的战场,直达城墙之上。那声音甚至让何靖都有点胆寒,居然比司空朗还要强!
“本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姓古,名叫亭父!”贺齐舟朗声叫道。
“古亭父,敢不敢下来单挑?”申亭古向前一步,抬头喝问道,只是一边问一边觉得有些古怪。
“好啊,那你让其他人都退下去!为父这就下来!”贺齐舟继续无赖本色。
“竖子找死!”申亭古忽然想起自己经常化名古庭,而且取的字也是古亭,他在周朝算是风云人物了,对方这是在占自己便宜呢。
“乖儿子,有本事上来呀!”贺齐舟嘴上这么说,手上可没停,又换了个地方,向云梯上的射手射出一箭,只是此时对方都对他有了防备,哪里还能轻易射中,但发箭的频次却是降下不少,使墙头扔大石的士兵有了更多出手机会。
虽然不断有人被砸落,但那四架云梯上仍然有甲士源源不断地上冲,最前方的人掉落后,后方总会把尖盾递到排头的士兵那里,很快有三架云梯上,排头的士兵都冲到了三分之二的高度,然后便见上方数百斤重的滚木在多名齐兵的抬举之下,以千钧之势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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