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州(今安徽省宣城县)、润州(今江苏省镇江市)、常州(今江苏省常州市)、苏州(今江苏省苏州市)、湖州(今浙江省湖州市)、杭州(今浙江省杭州市)、越州(今浙江省绍兴市)、台州(今浙江省临海县)、婺州(今浙江省金华市)、江州(今江西省九江市)、洪州(今江西省南昌市)等地以及剑南道(今四川省内)的沿江一带。
但是,朝廷在其中专门设立市舶司,并有资格接受外藩贡船通贸,就只有东南的六处,北方的四处,合计南北十大市舶司了。
其中设立在东南各路的市舶司,分别是交州、广州、明州、福州、扬州;以及深入长江中游的洪州;位于北地的市舶司,则是淮河以北的莱州(蓬莱)、幽州(塘沽)、耽罗(济州岛)、窟说(库页岛);
这十大市舶司,几乎承载了国朝对于外藩诸侯、外域番邦,的绝大多数朝贡运转和外交接洽功能。在为国朝提供了海量的抽税和其他进项的同时,也造就了与海贸、朝贡相关,门类齐全的下游产业和人口。
因此这些市舶司所在的港市,同样分出综合性的主港/大港,以及下辖诸多不同功能性的附属支港、分港;“洪兰号”就近前往的胶西板桥港,就是河南道境内,规模仅次于莱州(蓬莱)港的第二大港市。
随后,“红兰号”派出入港联络的划子,也带回来一个意外而又不意外的消息;好消息是,这里的确是胶西板桥镇的大港。坏消息是,因为近在咫尺的港区内发生一些变故,暂时没法接受外来船只的停靠。
然而,当船首主动前来请示江畋的时候,他的回答却是“不用理会,继续靠港,如果港内不提供引导;那就自行进入水道,寻找合适的泊处靠岸好了。”因为在他加载的视野所及,港区内并未有拥堵迹象。
反而在好些个深水码头上,都空荡荡的无船停靠;只有一些分支的水道,被人刻意用下锚的小型船只给封锁起来而已。与此同时,虽然后方港市当中烟火喧闹一时;但诸多栈桥上却没多少慌乱仓促的迹象。
栈桥之间那些已经落帆靠岸的大小船只,也没有受到波及和影响;反而是在桅杆上的横梁和吊斗上,站了不少居高临下看热闹的身影;就连矗立在港市边缘的高耸灯塔和望楼、眺台上,也不像是如临大敌。
“小的明州望海镇人张友信,承蒙都朝廷转运司的栽培,如今添为洄团的洪兰号船首。”然而,这位发髻灰白的船首似乎误会了什么,再度向着江畋郑重行礼道:“平生痴活半辈子,才有幸为贵官服事。”
紧接着,站在他身边的一众船上的部属,也随之齐声道:“船副金文习”“二副任仲元”“水长李邻德”“三副李处人”“兵长李延孝”“率本船三百船工、护从、力役,愿为上官绵尽薄力,还望不弃!”
“也好……那就,有劳各位了。”江畋不由意味深长看了他们一眼,才慢慢点头应许道:随后,在船上全力发动起来摇橹和翻桨的,齐声呼号和拨动的浪花翻涌当中;这艘八千料的大型海舶开始加速进港。
根本不用港口内引水的小船,就这么仗着巨大的体量,横冲直撞闯入了出入港口的主航道内;也惊得这片至少有数里宽的水面上;那些被迫滞留在航道上的中小船只、海舟之流;像是炸了窝一般四散奔逃。
事实上,按照船首张友信的说词,作为巡洄船团的主干船只之一,洪兰号因为体量之故;通常只会在拥有市舶司的大港短暂停靠。因此,这么一艘巨船驶入板桥镇港时,就像一只闯入普通畜群的巍峨巨兽。
港市内的停船数百上千,却根本没有可以匹敌和比较的存在;只能在前方的航道和水面上;宛如受惊的羊群一般,纷纷的拔锚升帆、摇桨不休;争相在巨大的船影覆盖到自己之前,给仓促异常的退避开来。
但也有一些船只来不及躲闪的,只能在一片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中;绝望的看着数丈高的硕大船首,如泰山压顶一般的碾压而至……然后,却没有能够迎来被撞断、压碎;或被密密麻麻的划桨所拍翻的结局。
因为在他们遭遇灭顶之灾的同时,自有一股力量将其从水面上重重的推挤开;在浪花翻滚中险而又险的冲到两侧去。虽然在颠簸起伏的震荡中,摔得七荤八素;但总算逃过了船毁人亡,或是跳水逃亡下场。
而船上的水夫和船工们见到这一幕,更是无比振奋和热忱了加快了操船的动作和力量。因此,就在这一片劈波逐浪的无形力量开路下,红兰号半响后就得以冲进港湾深处;又当仁不让的驶向一处深水泊位。
这时,被惊动起来的港区巡检船和稽核船,才如梦初醒一般的像是汇聚游鱼一般,从港区内各处围拢上来;后知后觉的半包围住,正在逐渐减速和调整方位;即将靠上那处已经逃散一空泊位栈桥的洪兰号。
同时,又有人拿出扩音的喇叭状器物,对准船上大声叫嚣着什么;无非就是擅自入港,扰乱船序;已是严重违法犯禁,还不快快停船下来,束手就擒云云;与此同时,这些巡检船和稽核船已经搭满了弓弩。
然而下一刻从船桅上升起的一面大旗,并且出现在在船边上的甲士,连同手中高举出示的官牌,顿时让这些船上的巡丁失声片刻;然后才听一个宏亮的粗声响彻道:“东南八道讨捕御史在此,安敢造次!”
听到这句话之后,船上最后一批还端持着弓弩的巡丁,也毫不犹豫的放下手中弓弩;转头躲进船舱内,催促同伴撑船就走。转眼间红兰号周围的水面上就重新退散一空,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只剩正在平静下来的大片水波乱流。而后,随着大船稳稳停靠在栈桥边缘,还来不及等候放下的船板搭岸;就有成群结队、全身披挂的甲兵,自数丈高的船边一跃而下;又毫无间歇的沿着栈桥冲入港区中。
紧随其后是随着船板放下,鱼贯而出的数百名武装船工和力役;他们身穿镶钉或是圈条的皮质半甲、护套,手持刀斧叉枪和短弓手弩,紧随其后呼喝着冲进惊扰起来的港区;随即就占据了各处灯塔、哨楼。
因此在片刻之后,港区内用来示警和求援的锣鼓声,就迅速的平息下去;而当地板桥镇港相关的官吏们,也被从各个角落里找出来;并由此面对自己经营和管理的港区,已被一位外来讨捕御史接管的事实。
与此同时,身为策划者的江畋,却已先行来到了码头栈桥区后方的港市中。在这一片占地数里的大型港市内,已是多处烟火升腾滚滚;而不断地传来各种嘶喊、怒吼,还有成片建筑掀翻、撞塌的激烈动静。
在这些烟火缭绕的废墟中,还夹杂着似有若无的哭喊、求救和嘶声咒骂阵阵;就在那些被烟火缭绕的街道上,可以看见不断有人从点燃和坍塌的建筑中逃出,但同样有人当街奋力扳动着车载水龙试图自救。
这算是什么状况?街区内的大范围走水失火?还是遭到了骚动和暴乱?或者,干脆就是发生了兽祸或是兵变?然而下一刻,略显疑惑的江畋,很快表情就沉了下来。因为随后他就看见街市激烈动静的源头。
那既不是烧杀抢掠的乱兵,也不是什么打砸抢烧的暴民;更没有横行作乱、捕杀吞噬的兽鬼,只有一些竞相追逐和冲突在街市中的身影;他们三五成群的飞掠过街头,激烈的缠斗在一起,撞破、掀翻一路。
所过之处,就像是凭空刮卷过了一阵的毁灭性烈风;几乎没什么建筑、陈设和物件,能够在如此激烈争斗中保持完好;更有好些被殃及池鱼的人家,争相从天降横祸的废墟下逃出,抱着受伤家人哭天喊地。
这显然是不折不扣的人祸;而且还是某些获得了超常力量的人士;在街头肆意争斗,所造成的毁灭性后果。下一刻,虚空翱翔而至的江畋,就见前方突然火光一闪,几乎是大半座的街边酒楼都被点燃起来。
然后,又被自内而外迸发的力量,重重掀翻了整个楼顶;霎那间化作了漫天飞溅的残垣断壁,轰然泼洒砸落在周边的街道上、民家中;四下迸溅的火星和燃烧物,又点燃了周围坊区,更多的屋舍和店铺……
下一刻,坊区内所有的声嚣和动静突然一滞;然后,正在燃烧的建筑和物件,轰然倒塌的连片废墟;就瞬间激烈震荡着相继浮空而起。又像是龙鲸汲水一般的汇入天空,顿时就露出下方被掩埋的人和尸体。
还有那些掩身在街坊中,暂时分开了纠缠和停下争斗,满脸错愕望向天空的若干身影;因为飞腾上天空的燃烧物和构件残骸,正在汇聚成一条长龙。不由充满警惕和戒惧的纷纷脱离接触,与同伴汇聚在一处。
紧接着,一个响彻在港市内外的宏阔声音道:“滥用能力,残害百姓,无论是谁,都该受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