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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福泽天下人,苍生未必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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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炎朝,泰安。

    街道边上。

    两侧百姓因方才闹剧,早已是远远避开,除却季秋与随侍的侍从外,便只剩下了那一身朱红衣袍的青年。

    听到曹武询问,季秋收敛神思,眉宇温和,拱手便回道

    “当阳张氏,张元。”

    “此次前来泰安城,欲去太学宫,拜入郑公门下,修行文道。”

    “我观阁下器宇轩昂,英姿非凡,不知是?”

    季秋虽晓得曹武身份,但眼下显然不能将其点破。

    “我乃是大炎泰安北都尉曹武,为官一方,有严肃法纪之责,袁木小儿仗着出身屡次挑衅,本都尉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张兄年纪轻轻就能不惧豪强,据理力争,果真不愧是要拜入郑公门下的高足!”

    听到季秋的回应,曹武捧了两句后,随即邀请道

    “张兄弟第一次来泰安,难免人生地不熟,刚巧今日曹某休沐,&bsp&bsp正得空闲,若不然便由我来引路,&bsp&bsp带你去往这太学宫如何?”

    看着眼前的曹武,&bsp&bsp季秋想起关于此人的轨迹推演,&bsp&bsp沉吟了下,这才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bsp&bsp那就有劳曹都尉了。”

    曹武少年之时,好任侠之风,广结四方入眼英豪,&bsp&bsp如此来看,这评价确实精准。

    不过萍水相逢而已,却主动出言攀谈,&bsp&bsp且不让人心生疑虑之感,能有后来成就,果真是有着基础。

    然而对此,&bsp&bsp季秋却并没有多少在乎。

    虽此人乃是自己日后之敌,&bsp&bsp但季秋何许人也,&bsp&bsp他模拟的张巨鹿又是何许人也?

    那可是敢于聚纳天下,掀起偌大风浪,&bsp&bsp将这昏庸至极的世道直接踏破的人物。

    他的胸襟广大可聚四海,若有必要哪怕是生死相对的仇敌,&bsp&bsp只要能化为铸就黄天大世的助力,&bsp&bsp他都能一笑泯恩仇。

    更何况模拟完后,&bsp&bsp这才是真正经历的现世。

    一切轨迹虽已推演完毕,但到底会如何进行,终究还是事在人为。

    于是季秋随即应下了曹武邀请,&bsp&bsp并吩咐跟随于他一道前来的张氏侍从,&bsp&bsp前去寻了位于泰安的张氏府邸,便往太学宫的方向行去。

    当阳张氏贵为一郡豪族,&bsp&bsp在这泰安都城自然是有一道支脉的。

    这就是大炎朝的世家,&bsp&bsp无论何时都不能断掉与中枢的联系,&bsp&bsp不然早晚会渐渐落后于他人,从而彻底丧失了影响力,&bsp&bsp沦为一地豪强。

    看一路车水马龙驶过,&bsp&bsp季秋与曹武一路闲聊,了解着这大炎朝的讯息,&bsp&bsp一边走到了泰安城内最为庄严,&bsp&bsp同时也是最有历史厚重感的建筑之前。

    这就是名满天下,前身贵为诸子学宫,&bsp&bsp同时也是世间名声最盛的文道圣地之一——太学宫。

    整个大炎朝万万里疆土,除却那些归于各地退隐的儒道前辈外,几乎所有正值壮年,名誉响彻天下的大儒之辈,都曾于此地注经立传。

    而他们教授出的弟子,则会是文道最为昌隆的支柱,代表着一代文脉的巅峰。

    只可惜,其中出来的天才,几乎有九成都是世家贵族出身,剩下的那一成里还得有九分是没落寒门。

    往来无白丁,并非是虚言。

    想要在这里看到一真正意义上的草根出身,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毕竟有哪个素有名望的经文讲师,会愿意去收个泥腿子文盲来教?

    咚咚咚~~

    高悬于远处宫楼之上的古铜巨钟,在季秋缓缓而至时,被守钟的太学弟子敲响。

    那浑厚至极,古朴且又肃穆的嗡鸣声直冲入耳,使人不由心中便生出高山仰止之感。

    相比于修筑的富丽堂皇的华贵宫殿,这到处都并无多少装饰的太学宫,反而更叫人心中拘束,不敢高声言语,恐惊求学之人。

    太学宫的宫楼入口在前,其足有九百九十九道阶梯一路往下,而季秋始于第一阶前。

    万里之行,始于足下。若欲求学,就要攀登高峰。

    旁边的曹武见到季秋驻足于阶梯前一直都未发声,不由得对其笑赞一声道

    “张公子可是被这太学宫所震撼到了?”

    “此地历史底蕴浑厚,&bsp&bsp在泰安城立之时就已存在,屹立的岁月甚至比我大炎都要久远,自然远非是一般书院文院可比。”

    说罢,这身着朱红衣袍的青年对着右侧一众石碑遥遥一指,&bsp&bsp继续道

    “可看到这连绵数十座硕大石碑乎?”

    “此乃是由太学宫内卢公、蔡公、还有你所拜会的那位老师郑公等当世大儒,&bsp&bsp研究数载方才造成的传世碑文。”

    “碑成之际,甚至有文运显化,天降异象,当场叫蔡公等大贤文心稳固,于儒道修行上更进一步,时年轰动了整座泰安京城,就算是当今天子,对此都是赞不绝口!”

    “这可是文坛数百年一见的大事,不知能福泽后世多少文人子弟,可谓功在千秋。”

    循着曹武的指尖,季秋抬眸望去。

    确实见到了巍峨耸立,密密麻麻记录了诸如《诗》、《书》、《易》、《春秋》、《论语》等传世经文的硕大石碑。

    这些石碑被放置于太学宫门外,立于屋檐之下,在太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那碑文上记录的文字,即使隔着较远,依旧让季秋感受到了一股浩瀚文运。

    其上记录的见解与注解详细至极,对于天下每一个文人而言,都是莫大的馈赠。

    观此碑文,创造者的意图无疑是极好的。

    但

    季秋叹息一声。

    曹武见此,略有诧异“兄台求学于太学,见此传世文碑,应当是件欣喜之事才对,何故叹息出声?”

    对此,季秋并未率先言语。

    他只是看着那一众驾车而行,尽作儒生打扮的一众锦衣士子,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些碑文所记载的经史都是出自大贤之手,若是能日日处于此地悟透上面的文章与注解,不敢说他日能养浩然之气自成一颗文心,但也当有所成就。

    于文道而言,确确实实是一件功在千秋的大事,不亚于一道意义重大的里程碑。

    可先贤儒圣曾有言道,有教无类,诸般人族生灵但有机敏好学者,皆可入我文道之门,修立世之法,广传天下。

    纵使贵如天子,亦或贫贱如奴,在修行学问面前,皆应一视同仁,不该以身份贵贱而区别待之。

    正是因身怀如此大宏愿,以一生践行大道,百死其尤未悔,儒圣才能以一己之力创一脉显学,将儒道发展至今。

    可越发昌隆之后,修行学问,却反而是件贵族才能做到的事情了。

    放眼望去,车辇数百乘,往来观摩石碑的锦衣学子,试问有哪个能是衣不蔽体,出身微寒之辈?

    怕是连破落贵族,寒门子弟都是寥寥无几罢!

    当知识陷入垄断,只能由上乘者把持开始。

    哪怕本身是功在千秋足以传世的事物,相较于这天下九成九的芸芸众生而言,它本身的价值,或许也就是无限放大拉开那阶层差距而已。

    听到曹武此言,季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语气间却带着几分飘忽不定

    “能见到如此浩大的文碑坐落于此,自然是件足以欣喜的事情。”

    “然而在下自幼之际便通读圣人经书,随着年岁越长,却有一疑惑也是日益增高。”

    “曹都尉,你说这乘良车而修文的一众士子,在这天下万民之间,究竟能占个几成数字?”

    季秋的话语轻飘飘的,状似无意间随口一提,可落在了曹武的耳边,竟是叫他心中一震,双眸不由瞪大。

    这少年

    忌讳的看了眼周遭,曹武撩起袖袍轻咳一声,道

    “张兄弟果真不是普通人。”

    “但有些话,还是要慎言之。”

    曹武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那些儒生,随后语气有些凝重。

    他看着眼前笑而不语的少年人,本来只是抱有交个朋友的心思,渐渐有了些变化。

    此子类我!

    一眼看出朝廷弊政,知晓这些世家之流垄断政治与知识,长久之后将是大祸,眼神确实毒辣。

    可以交个朋友,若是以后有机会,说不定还能同朝为官,共同匡扶社稷也说之不定!

    曹武心中不由默默盘算。

    而此时,得亏季秋不晓得他的心思,不然说不定得捧腹大笑。

    一个日后篡了炎庭的枭雄,想要和一个未来的造反头子共同匡扶朝政。

    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曹武慎重过后,看着季秋并未回话,不由忍不住又道

    “本都尉平日里布政一方,就以这些世家出身的纨绔子弟最难管教。”

    “就如张兄所言,如今我大炎唯一的弊病,便是如此。”

    “曹某一生喜交友四方,但却没有一位朋友,能像是阁下这般一针见血。”

    “因此以我观之,这天下英雄也不过尔尔,若真能存在有识之辈,首当其中的,便该是公与我了。”

    说罢,曹武肯定的点了点头。

    而季秋神色开始渐渐有些奇怪。

    怎么感觉,哪里开始有些不对劲了起来。

    但是曹武并没有感到什么状况,继续又道

    “此次能结识兄台这等大才,已是不虚此行,他日曹某再带两个朋友,前来拜会与你,我等一同饮酒!”

    “这大炎朝的天下,未来终究还是要看我等挥毫泼墨,为这万里江山再添上两笔才是。”

    这一身朱红袍的青年言及至此,可谓是意气风发。

    但季秋想起推演的人生轨迹,若不是自己掀起了声势浩大、波及到整个大炎朝半壁江山的太平起义,恐怕这位纵使到了老死,都未必能有起势之机。

    也不知到了那时候,这腐朽至极的王朝,可还能叫其为其卖命直至效死乎?

    不得而知。

    “那在下就不送曹都尉了。”

    心中暗想,季秋随即拱手示意。

    二人互道离别,看着眼前英武的青年大步离去。

    季秋这才向着上方九百九十九道阶梯,抬步而行。

    如此一幕,刚巧被一头戴纶巾,身披青色儒衫的中年文士看在了眼里。

    这文士佩剑,面容肃穆,颇有一副儒学大家的风范,周身清气弥漫,仿佛立身于天地之间,亦能巍然不动。

    他就站在那里,但却又没有多少气息显露,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貌似平平无奇,却又与周身气质有些自相矛盾。

    一看,就是有大修行傍身之辈。

    “有意思。”

    “见微知著,竟至于斯”

    这文士喃喃语落,面色之上尽露复杂。

    他在不远处,就这么看着那少年面色平静,一步一步往着这太学宫内迈去,未发一言。

    此时这少年观那数十记录文道精要的石碑,随后轻轻开口的话语,依然还在他的耳畔处回荡

    “你说这乘良车而修文的一众士子,在这天下万民之间,究竟能占个几成数字?”

    文士隐于袖袍之下的双拳捏紧,双唇紧紧抿着,眉头紧皱不展。

    修造文脉,本是为了匡扶天下文人,大开方便之门,叫这天下寒士皆能不拘泥于门庭,也能来这太学宫前,看看古今先人大儒所注释的经典。

    这就应是功在千秋的大功业才是。

    然而那少年状似无意,却又发人深省的话语,却是叫文士怎样都无法释怀。

    良久之后,才听到一声长叹,随即这中年文士目露苦笑

    “好个钟灵敏秀的少年郎。”

    “若能走在儒脉大道上,他年志向不改,纵使是成不了儒圣与亚圣那般功业,但博得一青史留名的大贤之位,估计也是有机会的。”

    “想我卢直自忖文武双全,上有匡扶社稷之念,下有救济世人,广传儒脉大道的想法,却是连这点东西都看不透”

    “惭愧,惭愧啊!”

    摇了摇头,青衫文士眸中不免升起好奇。

    这少年年纪轻轻,就能与那一代人杰曹武相交,且道出这等醒世言论,着实不凡。

    他倒是想要看看,其拜在那一心注经,素来立志要成为一代大儒,不问世事的郑修门下,到底能学出个什么道理来。

    于是这文士也随即抬起了步,随着季秋掏出文帖,步入太学宫后,也紧随其后,迈入了这座存世数百年的学宫门槛之中。

    两侧守门子弟在见到这位时,都是神色一凛,面色恭谨,不敢有丝毫疏忽。

    不为其他,只因此人正是当今天下清流,于文道之上成就了第三境的大儒——卢直。

    而那太学宫外广阔屋棚之下,一共数十座记录文道精要之石碑,就是由其带头所造的,为太学宫的士子们带来了数之不尽的馈赠。

    此种种事迹,这些士子又怎敢在其面前有所放肆?

    (第二章k奉上,还有第三章k,讲道理,他们一章k,我是他们二倍,真不算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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