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靖临城百丈高的城墙之上,陈梦得一脸阴沉的看着平南大营中四处飘扬着的各式各异的旗帜,那是云龙王朝宗门派出的弟子们的队伍,与整齐划一的军队形成鲜明对比,可是就是这些看似散漫无纪律的修行者,却是对靖临城的最大威胁。
城内随军的修行者已经严重不足,陈梦得早已向兵武两部发出了求援的信号,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不是靠他打几场普通的胜仗能解决的了的。
支援而来的一些宗门的修行者,只要在靖北大营挂名就好,对于想要挂着虚职享受太老爷的待遇的修行者,陈梦得可从来不惯着,出城挑战,胜了回来好吃好喝的供着,还有军功记录在案,败了人都回不来了,还能说什么呢?
两国胜负各有数次之后,修行者之间暗流涌动,陈梦得与独孤循好似心有灵犀般的下了禁令,严禁私自约架,如若发现,胜负不论,没有军功不说,反而还会受到军法处置。
各国之间的修行者宗门,除了互相有深仇旧怨的宗门外,彼此之间的争斗都比较克制。
六十年一举行的甲子大比很好的解决了一些技痒难耐的修行者的困惑,只是治标不治本,此刻能与国门之外的异域修行者争锋,虽说受限颇多,但很多修行者其实心底里是乐此不疲的,山中枯坐数载,不如同道争雄一次,靖临城下的风起云涌,是连始作俑者都没有预料到的结果。
身为大庆的几大世家,陈家、唐家除了世家的身份外,本身也可当作一个庞大的修行宗门来看待,面对宋家在平乐郡的无所作为,唐家面临的境地便比较尴尬,光是应付来自巽国内的袭扰已不堪重负,对于从平乐郡偷偷入境的妖族修士便显得有心无力了些。
陆沂云看着云龙王朝那边的修行者的旗帜招展,本来天性豁达的他都有些发愁,很多修行者只看到了大战当中所蕴含的机遇,却没有深思大战之后的格局,各个宗门之间的矛盾加深对于整个修行界来说,并非好事。
他应师父之命带着一群师弟师妹已经来到靖临城数月了,这期间大的战争没有,却时有争斗发生,不止在是云龙与大庆修行者之间,便是大庆本国的修行者也并非铁板一块。
最近又听闻有着云龙年轻一辈的第一人之称的但阙将会游历到两国边境,作为如今修行界声望仅比剑宗弱上少许的第二大宗门,苍青宗的态度很大程度会影响到大庆以及云龙两国之间的战争趋势,而但阙的到来,两国之间是战是和便在这几天时间内会有一个明确的结果。
胡尘本来在伯阳县后便准备借道丹梁郡直奔永安皇城,在邸报上得知云龙大比的头名但阙不日将云游至靖临城,他也是在出了宗门之后才得知三师兄陆沂云带队去了靖临城,便想着去这位边疆大城走上一遭也好。
不管胡轻云如何想,胡尘毕竟曾叫过胡轻云那么多年的父亲,靖临城也是胡轻云弃笔从戎后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的地方,胡尘早就想去这个地方看上一看,如今正好有了机会。
胡尘去往永安皇城除了因为师尊李十二的缘故,见一见多年未见的父亲同样是他迫不及待的缘由,既然三师兄所在的靖临可能会有变故发生,胡尘也不急在一时,便绕路去往靖临城。
向晚原上的劲草熬过了风霜雨雪的煎熬,可却难以抵千军万马的践踏,甲子大比后得了个白陀尊者的称号的但阙,在到了向往原的次日便向掌军的独孤循建议进行武比,由云龙王朝的修行者对阵大庆王朝的修行者,共进行七场对决,分胜负同样分生死,还放出话来要与胡尘一较高下。
这些言论一出,不止大庆这边炸了锅,便是云龙王朝那边同样一头雾水,苍青宗再怎么说也隶属佛家一脉,但阙不能说是修行有成的高僧,那也是有名号的佛家尊者,出山门的第一场架便是要找当今风头最盛的‘天命之子’胡尘,这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结果。
独孤循也算是个自大之人,都忍不住劝了下但阙,毕竟胡尘在甲子大比上力压剑宗有着剑子之称的晏秋夺魁的事迹在大陆修行者之间传的无人不知,但阙也算是与晏秋同名之人,他可以理解但阙的心情,却不赞同他的做法,就靠数场修行者之间的对决便来决定战局也未免太过儿戏了些?
但阙并没有接受独孤循更好的建议,而且拿了一封得自慕容皇族的漆笔信给了独孤循,看过这封朱漆密函之后,独孤循苦笑不已,战争已然脱离了他的掌控,那么他这个平南大将军又算什么?
独孤循并没有就此事再多争执,既然慕容皇族打定了主意要将这潭浑水搅浑,他也只好配合,毕竟马踏永安以及饮马沧澜海畔才是他的终极目标。
陈梦得并未直接答应下来,在靖北大营他的话依旧有效,其实他心底是赞同这样的武比的,修行者之间的打生打死总好过普通百姓的背井离乡、妻离子散,只是这件事远非他能做主。
靖临城这边说的起话修行宗门不少,真正能派人参战的就那么两三家,况且胡尘这个‘天命之子’可不是他们所能调动的,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陆沂云,青莲剑派也唯有他能发表些意见了,陆沂云心中很清楚,他也不知晓他这位师弟如今到了何处,听说在他离开后不久胡尘也出宗游历,至于到了何处,天才晓得。
胡尘在转道向靖临城的途中还发生了一件小事,靖临城虽说从未被攻破过,但在两国边境讨生活的人们都大量的往南迁徙,难民们大包小包拖家带口的场景很是震撼,缺水少粮的情况时有发生,要是中途再有生病的情况发生,便只能脱离迁徙的大部队,自求多福了。
一家三口应是殷实之家,离了迁徙大队独自操小路往南迁徙,男子又摔伤了腿,由一位容貌姣好的妇人与一名豆蔻年华的娃娃脸少女搀扶着颠簸向南,不知何故招惹到了一些流民的觑觎,被围在荒郊野外,眼见便要遭了毒手时,胡尘刚好出现了。
胡尘也未料到走个荒郊小路还能遇到剪径的流民,在惩治了首恶之后,胡尘便将打发了那一群流民离开,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继续发生,胡尘还绕道专门护送了一家三口一程,只是那个名唤菱燕的小丫头一路上对胡尘没个好脸色,任凭两夫妇如何劝阻都不好使。
胡尘也不知晓小丫头究竟生的是哪门子闷气,他也懒得问,萍水相逢,他自问并没有做错什么,能领情他无所谓欣喜,不承他这番好意也不过多走一段路罢了。
临别之际,小丫头终究还是憋不住气,从一架高头大马的马车中伸出头来大声向胡尘问道。
“大哥哥,非是燕儿不懂感恩,你既出手相助我们免遭厄难,又为何放过哪些恶人?就不怕他们再为非作歹,害了他人吗?若真个如此,你岂不是也成了他们的帮凶?”
胡尘展颜一笑,原来小丫头是为了这个才一路闷闷不乐,观她虽年轻,却瞻前想后,言辞犀利,端的不凡。
胡尘望了一眼小丫头圆嘟嘟的脸蛋,思及他如她这般年纪时跟随张三封跋山涉水,那些张三封讲过的道理便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我有一个朋友,他身经苦难,却生性乐观,他说过很多话,我都记在心里。他曾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曾说‘放人往生,也算是平地起重楼。’”
“还曾说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允他人犯错而改过是善,阻他人为非而行恶同样是善,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小恶而为之。”
“小丫头,我们萍水相逢,救下你们是缘分,那么我何尝不是救了他们那些流民的性命?首恶已惩,挟善而为恶非我所愿,至于他们随后是否会再度为恶,那便等他们为恶了再说,我相信还会有另一个我来阻止他们,你说是吗?”
胡尘说完,便转过身,背起书箱继续向北,身后传来了宛如黄灵鸟般的清脆喊声。
“大哥哥,我记住了,可是我不叫小丫头,我叫乐菱燕,你还没告诉你叫什么名字呢?”
胡尘摆手没有回答,马车渐行渐远,一场相逢,无牵无挂,姓名什么的,只是徒添烦恼而已。胡尘并不知晓的是,这个圆脸小丫头的人生会因为他简单的几句话而改变,缘分一词,相逢便是开端。
当胡尘出现在靖临城时,陆沂云看着一身麻衣,背着个巨大书箱,一脸胡茬青黑的胡尘时,都快认不出胡尘来,上下打量了一眼胡尘的造型,陆沂云哈哈大笑着拉过胡尘,重重的拍了拍胡尘的背。
”哈哈哈哈,好小子,你这哪是游历去了,莫不是做了那苦行僧,是不是一路上没见过荤腥?走,师兄带你去大快朵颐,去去你一路的风尘气。”
“咳咳咳,师兄,您就不能轻点吗?本来就没你高,你还拍,就更矮了!”
胡尘苦着个脸抱怨道,他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师兄陆沂云,其实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去,我不拍你便能长高了?你呀,就是吃的少了,看看我这身高跟肌肉,你羡慕的来吗?”
陆沂云居高临下拿眼瞅着胡尘,一边拍打着自己胸口,一边拿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距说事,眼睛里却是藏不住的笑意蔓延。
胡尘趁着师兄不注意,悄悄用手扯了扯陆沂云的衣角,猛然间咧开嘴笑了起来,笑得眯起了眼,阳光很好,风也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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