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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百八十六章 兄长,说笑呢?
    问起李沙白后续的经历,残柔星宿陷入了沉思。

    有些事情她委实不知道。

    有些事情她知道,但回忆不起来,强行回忆会给她带来伤害。

    有些事情她能回忆起来,但不能说给徐志穹听,就算说了,徐志穹也听不见。

    忖度良久,残柔星宿说了一些徐志穹能听的事情:“泉乡之战过后,李画师率军接连收复三州之地,势不可挡,怒祖也败在了他的手上。”

    怒祖也败了?

    “当时的怒祖是什么修为?”

    “莫说当时,我始终不知怒祖的修为,直到近日,才知道他已经成神,这其中的事由,我说了怕是你也听不明白,

    怒祖大败之后,再次调动了真神之力,在我印象之中,梼杌和饕餮相继临世,李画师遭遇重创,军队也折损大半,

    真神对凡间出手,这却坏了规矩,触怒了裁决之神,也就是判官道门之主,他亲自下场一战,神战自此爆发,

    彼时我修为还在凡尘,神战之事超出我认知,具体详情无从知晓,

    只知此役过后,大乾一蹶不振,三年之后,大乾于盐州兵败,乾君被杀,其后裔不知所踪,一代王朝,就此陨落。”

    关于李沙白和混沌的过节,还有李沙白与穷奇的约定,残柔星宿当真不知晓。

    听到此处,徐志穹脑壳发胀,所有与大宣建立之初的认知,都被彻底颠覆了。

    残柔星宿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接着说道:“大宣立国之后,我在宫中当了数年内侍,等修为到了凡尘之上,也便离开了京城,

    起初因为没有星宫,我在凡间游荡了多年,曾在北境偶遇李画师,彼时他化名李伏生,成了大宣着名的工匠,

    他不记得我了,他甚至连当初为大乾作战的经历,都忘得一干二净,

    我却没忘了昔日的冤仇,在工坊里帮他做些杂事,暗中观察他状况,寻觅报仇良机,

    他修为退步了不少,本来我有报仇的机会,

    哪成想,李画师这人心性洒脱,与之相处日久,倒觉得彼此投契,而后结为了异姓兄弟。”

    呃……

    “你们俩结拜了?”

    残柔星宿慨叹一声:“起初我是真把他当兄弟,可随着修为越来越深,我模样变了,身形变了,心性也变了,

    他还拿我当兄弟,我看着他,却怎么都不像是兄弟了,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得上我,若是让他知道我变成了女人,只怕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我,

    我躲着他,一躲就是上百年,

    等我再次见他,他成了大宣第一画师李沙白,在京城开了家茶坊,终日寻觅俊美女子与之作画,

    我自视大宣境内没人比我更美艳,便去画舫给他画,哪知,他画的时候,不让穿……”

    说到此,残柔星宿脸颊红透:“不让穿也无妨,就给他画了,可画过之后,他还想别的事情……

    我想了他那么多年,都给他也无妨,可谁知道他还有那么多奇异手段,那当中的痛楚……”

    门外传来一声轻咳:“若是不痛,我们祖师却还不喜欢!”

    “这厮又偷听。”残柔星宿剑眉一竖,甩手点出些许气机,守在门外的陈顺才随即摔倒在地。

    倒地之后,陈顺才神色如常,从容起身,拍打了下灰尘,依旧默默站在门口。

    “这些过往,我对李画师也不曾提起,因为我知道,他在那一战伤的太深,有些记忆会害了他,

    迄今为止,他似乎还不知道我曾是他的结拜兄弟,他更不知道,我曾是他战场上的仇敌,

    也或许他知道了,只是不愿明说,无论如何,这些事情,还请运侯不要告知旁人,尤其不要告知李画师。”

    残柔星宿之所以把这些琐碎都说给徐志穹,是为了告知徐志穹她没有任何隐瞒。

    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向薛运表明立场。

    适才的种种描述,如画面般在徐志穹脑海中一一闪过。

    徐志穹嘴角上翘,用笑容掩饰着情绪的起伏。

    正在上翘的不只是嘴角,徐志穹连连深吸,平复下来,转而问起另一件事情:“星宿对千乘国之过往知晓多少?”

    残柔星宿叹道:“自我脱离凡尘,便觉得千乘神君气息相熟,后来得知了苍龙霸道的一些秘辛,才知道梁振瑞的元神离开了魂魄,去了千乘国,做了神君。”

    “梁振瑞去千乘国之前,千乘国是谁当家?”

    残柔星宿摇头道:“这我却不记得了。”

    “星宿脱离凡尘之后,还和梁振瑞有往来么?”

    “有,我知晓他的身份,也知晓他元神有伤,每到一定时候,就要更换魂魄和躯体,

    我还曾去过几次千乘国,请他在千乘国帮我树立道门,结果他不肯,

    不肯也就罢了,他还不停残害宫中内侍,我为此与之发生过争斗,后来得知混沌蛰伏于千乘国,我便不再轻易前往彼处。”

    这就到了徐志穹非常关心的一个问题:“星宿可知千乘国是神弃之地,凡尘之上修者,不可前往千乘国?”

    残柔星宿点头道:“此事我也知晓,但我此前多次前往千乘国,并未出现异常,许是因为我有千乘国的种血,这种血到底从何而来,我也不知。”

    能告诉徐志穹的事情,基本都告诉了。

    两人离开了雅舍,见穷奇坐在地上,低头不语,似乎很安分。

    混沌分身默坐在囚笼之中,似乎也很安分。

    残柔星宿对徐志穹道:“运侯,我适才给你的银铃,是李画师的法器,其中封印了穷奇元神的大部分法力,

    你只需要摇铃三声,穷奇就会剧痛无比,届时自会听你驱遣,劳烦你将这恶煞交给裁决真神,也算我做成了一件功绩。”

    徐志穹看看穷奇,欣然答应下来。

    残柔星宿来到混沌分身近前,妩媚一笑道:“而今也要将你交给裁决之神,你怕么?”

    “薛半疯?我怕他作甚?”混沌一笑,满是轻蔑。

    残柔星宿赞叹道:“这等气度,当真独一无二,既是不怕,咱们这便启程。”

    徐志穹道:“为何不将穷奇一并收押在囚笼之中?”

    穷奇看着混沌分身道:“那个笼子,我是不去的!”

    残柔星宿叹道:“若是把穷奇送到这座囚笼,他们两个必定拼个你死我活。”

    “为何不让李画师再画个囚笼?”

    残柔星宿还是摇头:“李画师还在复原当中,怕是没这个力气。”

    陈顺才笑道:“肯定是没力气,上次从星宿廊出来,李画师连笔都拿不动了。”

    残柔星宿踹了陈顺才一脚,对徐志穹道:“运侯不必担心,有那只铃铛,足够制服穷奇。”

    徐志穹道:“我去找芳华公主,让她带咱们离开这画卷。”

    残柔星宿摇头道:“何必找芳华公主?”

    她从地上捡起李沙白的毛笔,笑道:“李画师的笔,我也会用。”

    陈顺才笑道:“我们祖师当真会用,无论放在哪里,都能写字!”

    残柔星宿踹倒了陈顺才,在墙壁上画了一扇门。

    推开门再看,正是徐志穹此前藏身的山洞。

    徐志穹从岩石的缝隙之中取出画卷,塞进背囊之中。

    残柔星宿走出山洞,四下看了看,紧锁双眉道:“这地方,好熟悉。”

    山上的草木都没了,只有满地藤壶、贝壳和一些干枯的海草。

    残柔星宿摸索着岩石,似乎在寻找某些记忆,穷奇嗤笑一声道:“恶婆娘,想不起来这是哪?我帮你想。”

    残柔星宿转眼看向了混沌分身,混沌分身神情木然,没作回应。

    “运侯,送到此处,我等也该告辞了。”

    残柔星宿和陈顺才正要离去,徐志穹施礼道:“两位且多留片刻。”

    他拿出千斤龟,抽出铁钩,去了海边,不多时,打了几条鱼上来。

    把鱼摆在岩石之上,徐志穹又从背囊之中拿出些香烛,简单布置了一个供桌。

    与其夜长梦多,不如立刻向薛运祷祝,且看薛运如何发落。

    徐志穹还给薛运提供了建议,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直接把穷奇和混沌分身送到星宿廊去,交给师父处置。

    师父不在也无妨,星宿廊那么多屋子,随便腾出两间,把他们两个关着就是了。

    若是担心关不住,我且带上银铃,在那守几天,等师父回来。

    此外,徐志穹还告知了薛运关于李沙白的事情。

    李沙白的举止越发反常,但在恶战之中依旧帮了我一把……

    图努王都以北一千里,极寒之地。

    阵阵腥风飘来,薛运知道饕餮就在附近。

    换作往日,薛运看准位置,便会冲上去直接厮杀。

    但饕餮套了穷奇的外身,狡诈了许多,薛运担心会中了陷阱。

    正当思忖对策,他听到了徐志穹的祷祝。

    穷奇元神。

    混沌分身。

    残柔星宿。

    ……

    徐志穹没说穷奇元神从自己身体里跑了出来,他只说在残柔星宿的帮助下,抓住了穷奇元神和混沌分身。

    这是好事,可薛运却为难了。

    他和饕餮陷入缠斗,顾及不上此事。

    把他们两个交给刘恂?

    刘恂正忙着改换怒夫教的记忆,一时间也腾不出手来。

    且像徐志穹所说,把他们送去星宿廊去?

    若只有一个混沌分身也就罢了,混沌是个讲规矩的。

    可穷奇不讲规矩,若是把老刘的星宿廊给偷了,不光老刘要哭死,我日后也不好对付他。

    不能去星宿廊。

    且让我这兄弟去找老刘,在凡间把事情办了!

    能行么?

    且让他受一次历练。

    有李沙白的铃铛,纵使穷奇跑了,我也能找得到他。

    有这番功绩,志穹也该升星官了。

    薛运笑了。

    ……

    徐志穹等了片刻,收到了薛运的回应。

    “与梼杌一战,李沙白出过力,他是正直之人,画道是正直之道。”

    听到此处,徐志穹长出一口气。

    “转告残柔星宿,今日之事,我记下了,日后她仍是薛某的朋友。”

    残柔星宿很高兴,今天的目的达到了。

    “穷奇元神和混沌分身,由你在凡尘押送至大宣京城,不可走两界州,不要用法阵,以防其脱逃。”

    徐志穹愣住了。

    我把他们两个押送至京城?

    兄长,你说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