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刀岂会不明白相公这番折腾的用意,不过她有点纳闷相公竟会突然开窍,真是铁树开了花!
她压根不记得自己迷糊时说的胡话,只兴高采烈挽住相公胳膊,把小脸蛋儿贴在相公胳膊上。
裴芝奇又遇到了和娘子接触的盲区,他还以为娘子只会像上次去府城那样依靠在自己肩膀,没想到还会抱住自己一整条胳膊。
这下有依有靠,黎小刀却压根睡不着了。
抱着相公胳膊的幸福感太浓烈,她忙着品味,已经把瞌睡忘在脑后。
相公愣着一动不动,是不是吓坏了?
她调皮地用余光偷偷看一眼,发现相公的脸颊竟有些微红。
害羞的相公真是太可爱了,黎小刀在心里吃吃地笑。
封闭的空间,两人独处,此刻气氛正好。
黎小刀,是上场的时候了!现在这个时刻,那句话肯定能说出口!
黎小刀微微坐直身体,头稍稍扬起,费力地凑到已经呆住了的相公耳边,轻轻说道:“相公,我有句话想对你说,我——哎呀!”
“娘子小心!”
正在这个时候马车不知道是过了大水坑还是轮子踩了大石块,突然猛地颠了一下,将两人颠得散开在座位上蹦起来。
“驾——!”车夫刘辛在前面朝后喊道:“两位没事吧!刚才过了个大坑有些颠簸,要当心哪——”
“没,没事——”裴芝奇回了一句。
待两人重新落座,相视一笑,尴尬的气氛缓解了,甜蜜的气氛也消散了。
哎——真是不太顺,黎小刀心中叹口气。
刚刚多好的机会,啪——地没了。
第二次尝试又宣告失败。
黎小刀战术性清清嗓子,干坐着反正也无聊,还是聊聊天吧。
她突然想起来问了一句:“相公会唱歌吗?”
“唱歌?”裴芝奇思索一番问道:“娘子是说歌吗?”
黎小刀想起来古代有许多名词可以直接做动词,便点点头:“对!”
裴芝奇微笑着摇摇头:“歌我倒不曾学过,娘子若想听省城倒是有听的地方,只是……”
黎小刀疑惑道:“只是什么?”
“只是只有男子才会找歌姬……也有其他地方能听,但那些地方是娘子更加去不得的地方,所以……”
黎小刀恍然大悟,她才想起古代的“娱乐圈”远没有现在这般光鲜亮丽,以歌为生的女人大多身世凄惨。
相公说的地方多半是风月之地。
她轻轻叹口气,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娘子为何突然说起了歌?”
因为在我来的时代,唱歌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了,人人都可以唱歌,唱得好了还会变成明星。
她没法跟相公说这些,否则她很难解释自己不是得了癔症。
“呃……因为前些日子和相公聊到了琴,就顺便想到了歌。”
“娘子若真想听,我可以学些词来唱给娘子听”,裴芝奇微笑道。
“好!其实相公,我也会哼一点儿曲子,而且保证相公没听过。”
裴芝奇轻声道:“那小生便洗耳恭听,请娘子赐教。”
黎小刀想了一会儿,哼个什么歌呢……
她想起了经典电影《音乐之声》里的那首《雪绒花》,旋律优美又简单,适合哼唱,但是歌词她记不全,那就哼个旋律吧!
“我给相公哼一首祝福故乡的曲子吧!”
黎小刀哼起了《雪绒花》的调子,裴芝奇听得很专心。
娘子这曲乍一听与普通词曲相差甚远,但也不是完全不合宫商,若用琴应该也是能奏出来的,裴芝奇一边听一边分析。
娘子这天下午在马车上精神很好,有时候哼个曲子,有时候聊聊天,陪他聊了很久才有些困意。
困了的时候,娘子便很自然地挽着他的胳膊,枕靠在他的肩膀,静静熟睡。
他也不像之前那么紧张了,也会抬手轻轻为娘子整理一下垂在肩后的余发。
*
接下来的路程黎小刀没有再重新尝试说那句话,因为经历马车上那一颠,她又有了新的想法。
两次不成功必是命运的安排有其深意,她仔细思考一番,还真的想出了缺漏的地方。
也许在相公眼里他们早就是夫妻了,但在自己眼中是不同的。
既然决定开始和秀才小相公谈恋爱,那么仪式感是很重要的,仪式感也是一种“礼”。
说到了仪式感,那么就还有些东西要准备。
等到了省城,东西备齐了,再跟相公说吧。
刘辛估计得分毫不差,太阳刚刚要落山时,马车来到了一个不知名字的县城。
“这里是狮子县,一个小县城,不过客栈还是有个两三家的,我带两位选个常去比较好的,两位贵客意下如何?”
进了县城马儿缓缓走着,刘辛征询车厢里客人的意见。
裴芝奇看看娘子,黎小刀表示哪家都行,反正就住一晚上。
于是裴芝奇回话道:“刘兄决定就好。”
马车又走一会儿,天黑前便到了客栈门口。
待两位客人下了马车,刘辛和店小二打声招呼,将马车在客栈门口停好,给马卸了套车的家伙什,小二便把马牵着走侧院门口进了后院马棚,给马备上草料和水。
“两位贵客放心进客栈吧,我在这儿看着行李”,说罢刘辛靠着马车轿厢的车轮子,直接坐在地上。
“这……”黎小刀看看裴芝奇,对刘辛道:“刘大哥不进去吗?一起吃点东西吧!”
刘辛摇摇头:“我有水和干粮。看行李是我职责本分,两位贵客进去便是,不用理会我。”
“那今夜你就在这儿过夜吗?太冷了吧!”黎小刀皱眉道,这才往北走了没多少,就感觉到丝丝寒意,比家里冷多了。
“夜里我进车厢睡,别担心”,刘辛取出干粮,正想就着水吃,却发现两个客人还站在原地。
黎小刀又看了看裴芝奇,“相公……”
裴芝奇明白娘子的意思,他稍稍思索,正要开口,刘辛却先说了:“小娘子是担心我的为人吗?放心,我在金砂镇的车马铺都干了十几年了,这条路也走过无数遍,手脚很干净。”
黎小刀忙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天太冷了,喝冷水吃冷冰冰的干粮对身体不好……”
裴芝奇帮娘子回话道:“刘兄误会了,娘子是不忍刘兄冬天还待在屋外。干粮和冷水刘兄先放下,可同我与娘子一起进客栈点了菜,好好吃顿晚饭,左右这车厢就在门口,眼睛能瞧见,不用坐在这里看着;晚上这行李,待吃过晚饭,刘兄和我一起抬进客房,晚上刘兄不必睡在外面,我们给你再开一间,刘兄看看这样如何?”
“不好让客人破费,我一直……”
还没等刘辛说完,黎小刀笑道:“不破费,刘大哥别推辞,不要拒绝,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说罢她蹲下没收了刘辛冻得冰冷的干粮,然后招呼刘辛和相公一起进了客栈。
“这……”黎小刀的动作刘辛吃惊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他呵呵笑了,裴公子真是娶了个好媳妇。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刘辛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