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求你了,求你足额把木炭拨付给景仁宫,我娘身体越来越虚弱了,没有木炭,可能过不了这个冬天了。”
“你这个都人子,是说本宫堂堂皇贵妃,克扣你娘的木炭是吗?胆敢污蔑本宫,来人把这个都人子给本宫扔出去!”
尖锐阴冷的声音中,一只脚揣在朱常洛的肩膀。
然后几个太监张牙舞爪冲上来,根本不在乎他长皇子的身份,架起他把人抬出去,扔在宫门外。
吱呀。
朱常洛扑在积雪中,眼睁睁看着艳丽的朱紫大门发出艰涩的声音缓缓关闭。
“像野草一样卑贱的都人子……”隐约间,正在闭合的门缝内传出不屑轻蔑的嘲讽声。
啊!
胸中愤怒的赤焰无处发泄,朱常洛看着关闭的冰冷宫门,张口大叫。
脑袋的刺痛让朱常洛清醒,他注意到,自己不在宫门外,而是在一栋昏暗的殿内。
“洛儿,洛儿你怎么了,别吓唬娘。”紧张的声音响起,朱常洛这才注意到坐在床榻边。
女人的眼睛似乎不好,眯着眼睛近距离也似乎看不到他,双手摩挲着寻找。
他脑袋再度隐隐刺痛。
女人已经抓住了他,伸手摸着他满是冷汗的脸,紧张关心道:“出了这么多汗,快擦擦,快擦擦,娘这里凉,别再着凉了。”
娘!
此刻朱常洛也从涌入脑袋的记忆了解了他的处境。
穿越了。
他穿越到了万历二十三年,成了历史上神宗朱翊钧不受待见的长子朱常洛。
而眼前这个穿的陈旧,满面风霜凄苦的女人是他的娘。
而梦中的一切也都是真的。
原本的朱常洛在皇贵妃郑氏宫内受辱,急火攻心,受寒邪入体,本就身体底子弱,一病呜呼。
在此期间,皇帝正忙着和大臣们就储君人选怄气。
而太医害怕得罪郑氏,尽管面前的娘亲几次拿出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笼络身边并不贴心的太监宫女去请太医,太医明知却不敢来给朱常洛瞧病。
这才有了他占据这具身体。
“洛儿,以后别管娘了,都是娘没用,你不要管娘,他们折磨娘,心里就会解恨痛快,才不会过分的难为你,只要你能活着,娘做什么都愿意,你别管娘了,不要再管娘了。”
尽管他就灵魂方面,与眼前这个女人没有任何的瓜葛。
可是听到这些话,感受着母亲冻龟裂手掌传来的粗糙和温度,他还是控制不住的鼻眼发酸。
“娘!”
朱常洛声音颤抖哽咽的喊了一声,这一声娘,是他打心底里认下了眼下这个母亲。
也是替原本的朱常洛认下的!
他原本是个孤儿,但这一世,眼前这个始终保持着母性最可敬一面的女人,就是他的娘!
“娘,你听孩儿说,你听孩儿说。”
“孩儿可能很长时间不能来看你了,孩儿身上还有点积蓄。”朱常洛挣扎着滚烫虚弱的身体,从腰间取下一个袋子。
里面装着一些碎银子。
这些都是原本朱常洛自己攒的。
本来就是要给如同打入冷宫的母亲的。
“娘,你一定要等儿子风风光光的来接你享福,短则一两年,迟则三五年,儿子一定让这皇宫中所有人都不敢欺负娘!”
话中,朱常洛挣扎着从床上下来,噗通跪地,重重磕起了头。
他磕头的时候,注意到母亲已经哭瞎了的眼中流着泪,唇角却挂着欣慰的笑容。
他能理解母亲此刻的心中想些什么。
母亲一定以为,他听进了适才她的叮嘱。
一方面是儿子终于长大了,明白在这冰冷绝情的皇宫内,要绝情无情。
但另一方面,毕竟是母子,她终于教会了儿子如何自保,儿子也学会了,可儿子却要离开她了。
朱常洛再也控制不住眼中泪水。
他挣扎着虚弱的身体站起来,流着泪,将身上已经穿了两年的御寒绒毛披风亲自给娘披上。
泪水滴在颤抖的手上,又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吱呀。
殿门打开,朱常洛流着泪从里面出来,转身弯着腰,轻轻把门关上。
渐渐闭合的门缝,他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母亲,压抑着想要放声大哭的钻心之痛,浑身哆嗦着默默流泪。
唇角依旧露着笑容,摆着手,似乎在告诉他,快点走吧,不要担心娘。
咔!
门最终关上。
朱常洛再次转身之际,脸上挂着泪水,眼睛如同外面飞扬着茫茫白雪的坚寒天气一般寒冷。
他穿着单薄的棉衣,不顾身体发烧的滚烫。
踏出一步。
重耳在外而安!
那些心怀叵测的廷臣朱常洛也信不过,他们想要的是一个听话的皇帝。
嘉靖皇帝差点被宫女勒死。
而他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更是大明历史上最短命的皇帝,死在了一颗红丸上。
何况大明正处于天崩地裂的历史十字路口。
无论是出于自救,还是想要当一个真正大权在握的皇帝,他手中都需要有把刀!
兵权!
可自土木堡事变后,大明的臣子就开始将皇帝圈禁在皇城内,这其中有多少忠君体国,又有多少臣权压制君权的私欲野心,朱常洛不想判断。
他决定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
而离开皇宫是他掌兵权唯一的机会!
“既然要离开这里,那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有几件事情就在离开前做了!”
他要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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