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1章:诡道以及异道,你即将大祸临头了
随着滚滚黑雾淹没而去,再下一刻,眼前哪里还有青山白日,佛寺古庙。
一片泡沫一般的物质,层层叠叠,忽然碰撞,然后又不断扩散,当中雷霆交织,血色光霞碰撞,映照出万千景象,凡俗朝代,人间江湖,仙境国度,佛宗道堂。
站立在她身边的白衣丽人,见此景象眸里掠过一抹吃惊和震动。
她早就听闻天衰众的诡异,据说天衰众乃是八从众最诡异的那一部众。
天衰界无形无踪,无欲无色,空无边处天,实无边处天,众生不可寻不可见。
就算是知晓天衰界的入口,生灵也不可能触及踏足其中,因为所见所间,或许都可能是假的,甚至有可能前一息都还是真实的,结果下一刻眼前一切就变成了虚幻泡影。
“绮罗祭祀过奖了,这点障眼法,可瞒不过您的眼睛。”
看着眼前的景象,无虚子面色不变,依旧面带微笑说道。
“自从代天分崩离析后,曾经的远古八部众就不存在了,仅存下来的八从众,都是根据八部众演化而来的,和当初的八部众压根不能比,不过现在来看,天衰众可一点都不简单,似有重现远古天衰众的盛景。怪不得敢和我商议与虎谋皮之事……”
绮罗祭祀同样笑了起来,妩媚神情消散一空。
那双眼眸似明净一般澄澈,盯着无虚子,仿佛能看透人的心灵。
“绮罗祭祀过誉了,天衰众也只是在夹缝中艰难求生罢了,若无点手段,恐怕早就被天众找上覆灭了。”
无虚子微微一笑,也不多言,在前方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绮罗祭祀眸光潋滟,轻飘飘地瞥了眼身边的白衣丽人,道,“流云,你在外面等我。”
“是,绮罗祭祀。”白衣丽人恭声垂首道。
随着话落,绮罗祭祀莲步轻移,带着阵阵幽香,径直朝着眼前那片泡沫般虚幻的物质中走去,似丝毫不担心当中有任何危险一般。
很快,一片又一片的涟漪扩散,那些泡沫般的物质重组破碎,将绮罗祭祀的身影淹没吞入当中。
虚无子也紧随其后,快速不见。
随着涟漪消失,眼前再度恢复了平静,之前的荒山破庙再度出现,刚才的一幕似乎是幻觉一样。
流云垂下的脑袋上,目光闪过一抹异色,但依旧老实恭顺地侯立在这里。
她看了眼旁边早已被吓傻的那名村民,略微思忖一下,然后出手抹去了他有关这部分的记忆,直接将其送到了数百里外的山脚下。
天众和八从众一直都是敌对的关系。
得到代天绝大多数底蕴的天众,一直以来都以代天正统居之,这些纪元来更是屡次对八从众斩草除根,赶尽杀绝。
身为天众第四祭祀的绮罗祭祀,竟然在这个时候单独来到天衰界的入口,并进入其中。
若说她和天衰众之间没有任何联系,流云是不会相信的。
可绮罗祭祀却如此坦然自若、堂而皇之地将这一切展露在她面前,并不怕被她所知晓。
流云也不知道,这是绮罗祭祀有意为之的试探,还是压根就不在乎、无所顾忌,根本就不在意被她察觉以后的结果。
绮罗祭祀怀疑她的身份,怀疑她是大主祭派来监视她的?
想到这些,流云垂下的脑袋更深。
天众看似由大主祭掌权控制,但实则暗地里暗流汹涌,勾心斗角,每一位祭祀都代表着不同的派系和利益。
哪怕是大主祭的亲信,那几位主祭,也不一定就彻底地站在大主祭那边。
此次大主祭一意孤行,强行发动黑潮动乱,祸乱诸世间,要举行大祭,就已经触及了不少祭祀的私益了。
若非大主祭积威甚重,天众成员对其惊惧有加,不敢有任何的怨言和异议,恐怕已经因为此事掀起反噬了。
据流云所知,这次正一盟和天众之间会签署和平盟约,便是因为有几位祭祀强势出面,和正一盟的高层交涉。
这才会有这样的局面。
天众内部其实有不少祭祀,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提前暴露于世间的,更别提发动黑潮动乱,席卷苍茫。
这件事太过的话,天众也会遭到联手抵制和抗衡的,付出极大的代价。
这些年来,天众虽然恢复了不少气色,但和当初强盛之时的代天,还是压根不能比的。
别看天众如此强势,威慑苍茫各族,诸文明,但此次提前发动大祭,已经损耗了之前的诸多底蕴和手段。
各位祭祀身后的派系,也为此付出了惨重代价。
毕竟苍茫各族的反扑和抵抗,也是不容小觑,极为严重和可怕的。
而大主祭又完全不顾及后果,不在乎要付出怎么样的代价,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举行大祭,复活曾经的代天之主。
为此,她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葬送如今的天众也在所不惜。
她的执念和疯狂,已经成为了天众中无人敢于提及的一个禁忌。
“绮罗祭祀明知我是大主祭派到她的身边的,也无所顾忌地和天衰众密谋,是已经不将大主祭放在眼中了吗?”
“无虚子当初让我传的话,又是何意?”
“是因何事担心遭受清算?”
流云静静矗立在破庙前,心中诸多念头翻滚。
大主祭在明知她会遭遇绮罗祭祀怀疑的情况下,还派遣安排她到绮罗祭祀的身边。
而绮罗祭祀也从不限制她的自由,也从不来不介意她在当场。
纵然是谈及说到大主祭的坏话,也是压根不在意、不避讳。
流云心里轻叹,明眸看向那关在笼中的龙雀,如今的她,和那龙雀又有何区别?如掌中玩物,身不由己。
若是能后悔的话,她当初是否还会选择坠入黑暗?
如她这样后天自愿受黑暗物质所浸染的存在,是否还有转机,还有后悔的余地?
随着泡沫消散,眼前的层层虚幻景象破灭,绮罗祭祀出现在一片开阔的田野间,放眼看去,阡陌交通,屋舍俨然。
绿油油的小麦在田野间随风招展,散发着阵阵清新自然气息,在田间还有不少弯腰、戴着草帽的村妇,在除草施肥,一派和谐宁静之景。
不管是谁见了,都不可能将眼前这一幕和传闻中的天衰界联系在一起。
哪怕是绮罗祭祀,神情也稍微有些恍惚。
不过再下一刻,她眼前的景象变化,农村田野消失,转而一派市井集市的热闹场面。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两旁尽是吆喝声,她甚至还闻到了许久没闻到的肉包子的香味。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无形无踪,无欲无色,天衰界果然名不虚传,若是我选择相信眼前这一切,是否这一切就会成为真实?”
绮罗祭祀发出笑声,眸光并未有任何变化。
而她眼前的景象,则如被时光之力所冲刷一般,开始层层坍塌崩溃,整片空间都跟着瓦解,然后飘落的枯叶那样,变成一片又一片,接着漫天飞舞消散。
“所见既真实,绮罗祭祀既不愿相信这一切为真,那它只好为假了。”
无虚子的声音,在绮罗祭祀身后传来。
他依旧是之前那番老迈佝偻的模样,没有任何的变化。
绮罗祭祀并未回头,淡淡问道,“传闻天衰众的始祖,曾掌控真实虚幻之道,所缔造的塑假还真之术,甚至可自消失的岁月古史中复活真正的人,超脱六道轮回,因果常伦,不知是真是假?”
无虚子微笑道,“这世间哪有真正起死回生之法,所谓的复活真正的人,也只是一朵相似的花罢了,或许有一缕灵魂碎片相似,但终究不是曾经的人。”
绮罗祭祀目露思忖,摇了摇头。
随着眼前景象变化更替,周围浮现一片沉浮的浓雾,雾气时而扩散,时而膨大,又时而坍塌,像是在演化世界的诞生,以及宇宙的消亡。
浓雾之中依稀可见一道道青石台阶,台阶一路蔓延至雾气深处,周围影影绰绰,似有身影和目光在窥视着这边,越到深处,雾气越是浓郁。
甚至于可以看到模糊的影子,提着煤油灯在其中行走引路,也有忽明忽暗的瞳孔,在附近的雾气里闪过,眸光阴冷。
这是一条极为诡异的道路。
不过,身为天众序列第四的祭祀,绮罗自然绝非常人,神情自若地迈步走了上去,顺势和身后的无虚子交谈起来,
“据说,代天之主曾说天衰众始祖的塑假还真之术有弊端,正是因为他替其解决了弊端,天衰众的始祖,才效忠听命于代天之主,而后才有天衰众的诞生。”
浓雾之中,她一身红袍很是显眼,似灿烂的火焰。
而周围涌动的雾气,到了她的脚边,又顺势停下,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阻拦。
无虚子注意到这一幕,目光微微闪烁了下,然后又微笑道,“确有其事,代天八部众,除了少阴、少阳之外,其余部众皆由代天之主统御后易名,天衰众的始祖,最开始也并未叫做天衰祖。”
“哦,那不知天衰祖如今是否还在世间?”绮罗眸子微微一眯,问道。
无虚子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道,“绮罗祭祀若是相信,那始祖他便尚在人世,若您不信,那始祖他便不在。”
绮罗闻言不再言语,似陷入了思忖。
而跟在她身后的无虚子,则继续道,“始祖他曾走过数次纪元大破灭,独自一人跋涉于古今未来,从一粒尘土开始,创造出只有他自己的世界,因他相信他所在的世界为真,籍此从中复活他曾经的亲友故人,以及曾经的故乡族土,可换取的代价,却是永久的迷失,沉沦在那属于他一个人的虚幻梦境中。”
“代天之主曾指出始祖的塑假还真之术的弊端,并为其指明了一条新路,可那条新路,也同样存在弊端……”
说到这里,无虚子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绮罗也没有再问。
没多久,两人已经行至台阶的尽头,一座恢弘古朴的巨大宫殿,矗立在那里,灰蒙蒙的气息缭绕盘旋,似开天辟地之初就存在了。
而在巨宫的殿门前,有一株快要枯死的古树。
树干上挂着一具模糊干瘦、身负五衰相的老道身体,衣物垢秽、头上华萎,浑浊的眼眸里,已经看不到任何的神采。
绮罗略有疑惑地看了这道身影一眼。
她能明显感受到,这是一尊祖道境存在,不管放在何等势力当中,都是中流砥柱的绝顶人物。
可如今却被这般挂在古树上,任其生机和修为流逝。
无虚子目光毫无波动地看了这道身影一眼,解释道,“这是一名罪人,他奉命前去寻找初代文明至宝永生之门的下落,但却因为私欲,放任文明至宝被他人得去,因此才会受到惩罚。”
绮罗目光顿时变得饶有兴趣。
初代文明至宝永生之门?这不是在伐天盟的盟主手中吗?
看来天衰众恐怕也已经暗中接触过伐天盟了。
不过,她并不相信无虚子的话,这种罪名,还不至于让一位祖道境存在受此惩罚。
很显然这是触及到了什么隐秘。
“长老们早已在殿内恭候多时了,老朽就不陪绮罗祭祀您进去了。”无虚子道。
绮罗点了点头,随即迈步而去。
恢弘的殿门无声地打开,当中的雾气最为浓郁,一片灰蒙蒙,根本看不清任何的景象,唯独能看到在四周的蒲团上,似端坐着身影。
在中央的位置,摆着数百根火烛,明灭不定的烛光照在殿宇中,却越发显得阴暗。
“绮罗祭祀好久不见。”
一块灰蒙蒙的蒲团上方,忽然亮起了一对青幽幽的瞳孔,一名人身鬼面的身影浮现在那里。
“装神弄鬼。”
绮罗神情自若,扫了周遭一圈,对于殿宇内的景象似并不意外。
天衰众不同于仙道或是神道文明体系,这个体系,掺杂于两者之间,用诡道或是异道来形容,其实才最合适。
“自上次一别,已经数百纪元了,绮罗祭祀的修为,是越发精湛深不可测了。”另外一道声音响起,难以分辨出性别,像是孩童,又像是少女。
“这次找我,又是想做什么交易?”绮罗淡淡问道,言简意赅,一副并不想废话的样子。
“倒不是什么交易,只是想提醒绮罗祭祀,你即将大祸临头了。”
殿宇深处,响起一道诡异瘆人的笑声。
这笑声像是迎面贴着耳朵在轻语,宛如有生命一般,不断往耳朵深处钻去,简直令人毛骨悚然,头皮都要跟着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