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上七拐八拐,穿街过巷,也不知道跑了多久。
随着马夫吁地一声,才算缓缓停下了。
掀开娇帘,李牧抻着脑袋一瞧,这周围,还他妈真的是鸟不拉屎。
但他可以保证,这绝对没有出长安城,因为他还能看到那高耸的城墙。
“殿下,到了……”
长孙无忌想下车,见李牧撅着屁股,脑袋伸到外面,也没有下车的意思,跟着提醒了一句。
“了然了然!”
下了马车,李牧抖了抖身上的官袍。
这是一个荒废很久的小别院,古朴的门楼,黑沉的墙壁,甚至连那木门都生锈了。
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挂上去的柳条和桃符,到现在都没摘。
长孙无忌咧着嘴从后面走上来,敲了几下木门,片刻后,一名家奴模样的下人将门从里面打开了。
李牧前脚刚进去,就听到里面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仔细听,原来是造钱的声音。
难怪那么好听。
再仔细听,原来是造假钱的声音。
更加悦耳了。
长孙无忌在前面带路,李牧一路打量着小院,一路跟着往里走。
片刻后,灰头土脸的房玄龄、杜如晦迎面走来了,连身上的铅灰都顾不上拍打,快速上来行礼。
“殿下……”
“免了免了。”
李牧哪里有这耐心,赶忙制止住两人:“快快带本王去瞧瞧。”
“殿下随我来。”
房玄龄抹了把脸上的灰,扭身就走。
小院虽然破落,可好歹也是两进出的院子,最里面几间正房的家具全被搬空了,六七名工匠正哼哧哼哧的烧炉,热的满头大汗。
堆积如山的石墨占了整整一间房,也不知道长孙无忌从哪儿搞来的。
玛德。
还真是挺多。
大量的铅块被融化,然后倒入模具内,一枚枚灰黑灰黑的钱币就出来了。
不知道这群人干了多久,李牧看到的时候,已经是装了多半麻袋。
“嘶……”
佩服啊。
确实佩服啊。
李牧随手拿起一枚钱币看了看,上面着实可刻着“开元通宝”的字样。
最关键的,边角还印着“裴”字。
这就很完美了。
李牧开心的笑了:“不错,这些大概还需多久的时间才能完成?”
“至多今日夜间。”
杜如晦吧唧着嘴道:“殿下,只是这石墨如何变成铜色?”
“不急,本王自有妙计。”
李牧神秘一笑:“诸位可想过,这些钱币如何处置?”
这话问的,三个老家伙都是面面相觑,一脸的茫然。
很明显,都还没考虑。
李牧略微失望的翻着白眼:“辅机啊、克明啊,玄龄啊,这不行啊,草船借箭,东风有了,船也有了,但是得开出去啊。”
“这……”
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三人又懵了:“殿下铸钱,莫非不是自己用?”
“糊涂!”
李牧佯装生气的脸色一沉:“裴府的假钱,竟然都出自秦王府,傻子都知道了,那我们铸这些钱还有何用?”
“对对对,倒也是……”
杜如晦恍然大悟的点头,房玄龄又开始捋胡须了:“如此一来,这些钱,当是要发出去了。”
“妙哉!”
李牧绷着嘴,猛然竖起大拇指:“我就说玄龄最有大智慧,瞧瞧你们。”
“可是殿下……”长孙无忌一阵牙疼似的吸着冷气:“这如何发?”
“来来,随我来……”
瞧着这情况,光靠点播是没用了。
李牧招了招手,带着三个老家伙,走到外面院落内的石桌前,陆续坐下。
“本王且问尔等……”
李牧开始摆事实讲道理了,手臂一摊:“若大唐一夜之间,迸发出如此多的钱财,会造成何等现象?”
“穷人变富,百姓受惠。”
杜如晦看来是没有经济头脑的。
“不对。”长孙无忌眼前一亮:“如此一来,这长安城的货物,便会廉价了。试想一下,若人人都有钱购买房舍、购买车马,那车马还值钱吗?”
“老夫明白了。”房玄龄幡然醒悟的瞪大眼睛:“如此一来,就会对朝廷财政造成问题。”
“本王给它想了个词,叫通货膨胀。”
李牧笑吟吟地勾起嘴角:“可若一夜之间增加的钱,全是假钱,又会如何?”
“也会引起民间动荡,财政动荡。”房玄龄想都没想直接道。
“诶,这便对了。”
李牧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这些钱,今晚一定要发出去,全部发出去,只是……要躲开长安城的金吾卫,挨家挨户的发出去。”
“这般以来,明日一早,长安城必乱……”
“陛下和朝廷怎能视而不见?寻根问底,这长安城冒然出现的钱,可都有‘裴’字。”
嘶!
说到这里,三个老家伙才总算彻底醒悟了。
草特么。
一阵后怕。
杀人诛心啊。
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得挨处分啊。
长孙无忌听得热血澎湃:“微……微臣明白了,明白了,殿下这般以来,那裴寂……可保不住了。”
“唉,保!一定要保!”
李牧却赶紧挥挥道:“此事一出,你我万万不可对裴司空落井下石。”
这啥意思。
三个人老家伙又懵逼了。
互相交换着眼神,开始揣摩李牧这话,到底是真话,还是反话。
太玄妙了。
“罢了!此事,还是你们三人来做。”
话已经点到为止,李牧也不想再啰嗦,一起身道:“辅机,你我先回府,待会派人将本王的法宝带来,给这些钱币穿上衣服。”
“法宝?”
长孙无忌微微一愣。
“可听过镀铜水?”
李牧促狭地一扬嘴角,三个老家伙眼珠子差点没蹦出来,激动的一拍大腿:“走走,辅机,快随殿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