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异动很快就惊动了附近的人,只是当众人赶到之时,已经为时已晚。
入眼已经是满屋狼藉,到处是碎屑,烟尘中老人倒地不起的身影深深刺激众人,身下红血已经浸湿地面,染红断裂古剑。
“师傅!!!”
惊呼愤怒凄凉之声响彻夜幕。
当老人身故消息传出,无数人震惊惊悚,仿佛听到了谣言。
大将军怎么会死的,天底下谁能杀横练大成的他?
老人一死,大梁城上下轰然地震,禁军侍卫里外穿梭,城门封禁,不知情况的平民百姓在禁军涌动中瑟瑟发抖。
事后消息传至王宫和朝野上下,除了百姓,恐怕没有谁会相信,但这又能如何?
老人的尸首就静静的躺在那里,事实胜于雄辩,破开谣言。
堂庙震动的同时,无数大臣颤粟,联想到此前诸多大臣被人刺杀,这一次连大将军都难逃一劫,那么下一个大臣是谁?会是自己吗?
披甲门内,叶休守在老人尸体身侧,双目微红,双拳紧握,没有发声,没有想象中怒不可遏,就那么安静守着。
身边有一副才刻好的纵横十道棋盘,黑白石子各十六枚,是准备要送给老人的拜师礼,却是再也送不出去了。
梅三娘已经泣不成声,捂紧嘴巴,仍是不相信对自己最好的老人师傅就这么死了。
在场唯一站着典庆,面无表情,只是那双目之中一抹愤怒越聚越烈。
典庆想到师傅这些月来不时跟自己说过的话,现在想来,其实大多暗有玄机,另有所指,是老人通过那种方式来告诉典庆,他早就预料到了今日之事,早有准备,也让典庆做好准备,在他死后,接手披甲门。
“典庆啊,多带三娘到江湖走走,可以晚一些回来,让三娘好好感受一下江湖风采。”
“典庆啊,你看你的小师弟如何?是不是很贱?但咱们披甲门就少了你小师弟这样的,你发现没,他来了之后,整个师门好像都跟着有生气了。”
“典庆啊,日后这披甲门可能就要由你来带领了,这门上门下的,打起来,你可能会很辛苦,多担着点,毕竟现在辈分就你最大嘛。”
“典庆啊,很多事情啊,不是你想如何就能如何的,一件事的背后,可能牵连到很多因果,每个结果背后都有可能是注定要那样的。不能老是意气用事,得多思考思考。”
“典庆啊,天底下没有谁是理所当然活着或者是独独不能死的,没有这样的道理!大丈夫好不容易在世上走一遭,想着能活则活,不丢人!但是有些时候,更要当死则死!发生什么都很正常。”
想起老人和蔼拿手拍拍自己肩膀,找自己月下饮酒谈心那私下意味深长的情景,典庆心中一团火就愈发怒热。
有些事情,他想通想到了,但并不意味他就要全部接受,起码他这团火下不去。
他想要杀人,从未有过如此想要杀人的念头。
“我会把害死师傅凶手的人头带回来。”典庆冷声道,一步一震,缓缓走出屋子,没入秋风中。
“我也去....”虽然哭着眼睛红肿,但听到师兄话后,梅三娘也是应声道。
她胸膛也是燃烧着一把火,要亲手拧下凶手的脑袋,为老人报仇。
只是典庆带着不容置否的口气拒绝了,让三娘留在师傅和小师弟身边,以防有人趁火生乱。
梅三娘心中不愿,但听到师兄那肃冷的话与其中暗藏的深意,咬着牙,重新回到屋内,守在老人身旁,不由地看向从一开始到现在都一言不发的小师弟。
她从未见过小师弟这样的眼神,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静的有些令人害怕,身上气势愈发阴郁沉沉,像一株阴雨天气里的枯败桂花树。
看着那一枚枚雕刻精美的石子棋子,可想而知,小师弟现在的心绪只怕比自己还要来的猛烈。
“叶休,你不要做傻事。师兄会手刃凶手的。”三娘忍不住出声劝道。
不知为何,她心里就是坚信,小师弟不会就这样坐着,肯定做什么,而且是极其严重的事。
叶休只是点点头,看着老人那紧闭的双目,很想很想问问待自己如家人的老人,为什么?
自己跟老人说过这件事,甚至连凶手身份都道的一清二楚,帮老人恢复了体内积伤,还与老人说,人活着才有价值,死了就真死了,除了一具枯骨,就什么也不剩下。
老人眼神起初很是怪异,奇怪叶休为什么知道,但老人依旧一如既往没过问那么多为什么,只是笑着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让他宽心。
老人打心里信任少年的话。
只是为什么,老人仍是做出这样的选择。不死不可以吗?就一定要死吗?
叶休有很多为什么想要问老人,只是这些为什么都永远无法得到老人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