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王无畏与王大力在隐蔽处躲到将至掌灯时分,看着济世堂开始上板关门了,他才和王大力抬了美人僵尸,快步溜到门前。济世堂内的伙计正在忙着关门,看有两人突然跑了过来,不客气的要把他们赶开。王无畏忙抱拳扯谎说:“我们是来贩珍贵药材的,有件行货要拿给你家掌柜的瞧瞧。”
谁知那伙计是个溜须拍马做惯了势力腔眼的学徒,怎会把他二人放在眼里,骂他们没眼的龟孙子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竟敢在此门前聒噪,恨声说:“爷爷手中的行货,先拿来与你瞧瞧……”说着,就伸出手来打人。
他的狗眼看人低的气势,早已引起王大力的不满,怎肯吃他乱打,抬手抄住那伙计的手腕,绷着脸怒道:“我们是来贩药材的,怎好不问青红皂白让你打?须教你小子知道爷的拳头厉害,好让你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那伙计被王大力的手捏得腕子疼痛难忍,杀猪般叫了起来,惊动了店里众人,立即有几个人拎着家伙冲了出来相助。王无畏心说,阎王好求,小鬼难缠,先制你混蛋小鬼,看你阎王出不出来。王大力见狗仗人势,以众欺少,不由得火往上撞,拉开架势就要上前厮打,此时却惊动了济世堂里的掌柜出来了。
此掌柜姓滑,乃是城里出了名的吝啬鬼,一文不使,两文不用,吃罢米饭还舔舔指头,是个刮地皮的奸商,货物是大秤进小秤出,谁想多要他一文钱,比挑他一根大筋还难受,又生得一双斗鸡眼,一个眼大,一个眼小,被人称为“鸳鸯鬼”。
他乃一强盗发家,跟官面上的人素有勾结,与其狼狈为奸,是个唯利是图的贪婪小人,在官府的庇护下,与三教九流互有来往,千方百计把城中同行挤兑得个个关门大吉,成了独分生意,趁着天灾人祸,疫病橫生的机会,大发横财。平民百姓只有忍受倒悬之苦,有小病者,都自行忍着撑着,到这儿来讨方取药者,都是急等着救命之人,任凭他漫天要价,也只好认了。在他这为治病买药,为之倾家荡产,卖儿卖女的穷人,已不可数。
越是如此刻薄吸人血的奸诈商人,越是逐利的先锋,其听到门外吵闹声,出来一问,才知道是有两个人,声称有珍贵药材要来出售,心中一动,揣测,难到是……便拿着一副掌柜的架子,一脸冷淡的神态,大模大样地来到门口,看到两人带来的麻袋,脸上立即露出一丝不可告人的奸笑。
他虽然看那麻袋脏兮兮的,几乎是和地皮一色,但里面鼓囊囊的,显然是装着什么东西。他乃是白手起家,在山中打家拦路抢劫时,就是劫得了几株成形的老人参,才富了起来,不再干那盜窃的营生。他知道,那些山民虽然贫困,可常在深山老林里谋生,能掘得奇珍异宝的机会还是有的,想此两人既然来此,口称出卖珍贵药材,管他两个卖的是真药假药,拿出来看看也不亏本,倘若是两个骗子,再命人棍棒相加也不迟。他想于此,喝退了手下一众伙计,阴阳怪气地嘿嘿一笑,命人把王憨与王大力请到內堂叙话。
滑掌柜带着心腹账房先生,引着王无畏二人来到内堂,命其余的人都在门外候着,进去关上门自行坐下,倒杯热茶喝着,眼盯着那大麻袋,对其二人说:“还愣着干什么?这里边装的是什么货色?赶紧打开看看吧。”
王无畏与王大力互相看了一眼,虽是心中打鼓,不知是福是祸,但既然来了,是有进无退了,便硬着头皮扯开麻袋,露出里面赤身没有下巴的一具女尸。王无畏说道:“请过目……”
那账房先生站得离麻袋最近,他是个老花眼,初时还没看清楚,疑是人参,惊奇说:“哟嗬!好大一株人参。”忙举起单片花镜凑近细看,不由得激凌凌打个寒噤,吓得把镜片扔到了半空,哆哆嗦嗦惊叫:“娘的,娘我的姥姥,是……是僵尸!定是从古坟里挖出来的,晦气,真晦气!”吩咐伙计拿绳子,把其两个挖坟盗墓贼捆绑送衙门发落。
王无畏与王大力见事不好,正要转身破门而出,却见那滑掌柜并不向那账房先生大惊小怪,反而脸上神色更为镇定,忽地站起身来扒开麻袋,上上下下仔细地看了看那古尸的体态面容,似乎在想什么。
他虽是个昧良心的奸猾小人,但对医药之道却是通晓精熟,是个识货的行家,否则,他也不会开“济世堂”药铺。他看罢点了点头,恐吓道:“这是前朝的美人盂,你两个如实说,此物究竟是从何处得来?”
王无畏哪懂得什么美人盂,只不过是按照那墓穴中的老者所嘱咐的办,便一口咬定,是从自家后院里掘出来的,并不知晓来例,村里有懂得一二的老人,说这是名贵的药材……所以才大老远的抬到城里,听说济世堂仁心仁术,童叟无欺,公平合理……
滑掌柜不等王无畏说完,便“哼哼哼……”发出一阵冷笑,骂道:“一派胡言,自家后院岂能有坟,既无什么坟,哪会有此美人盂珍贵之物?这分明是一具前朝古尸,能够存留到现在,绝非是平凡女尸,定是官吏之家,不过此虽是一件传古的奇物,但也值不得什么银钱,这城里之外,再没第二个人能识得它。你们能找上门来,也是机缘巧合,所以我就不以隐瞒了,不如给你们一个公道价钱,谈得拢了,好教你二人得知此物来历……”
王大力还以为滑掌柜肯出大笔银钱,心中大喜,也顾不得听他开什么价,当即就要应允。王无畏此时忽然想起墓穴中老者地叮嘱,把古尸运到济世堂中,不管他开出多少价钱,切莫要为蝇头小利而动心,只向他讨要济世堂后院的那只黑猫回去即可,因为埋在那城里的财宝,没有此猫便难以取得,济世堂里养的黑猫,就是开启那秘宝的钥匙。虽说老者片言只语,暗藏玄机,王无畏从经历的此事中,知他所言不虚,便信服了他的话。
且说王大力正要就地要价,把那具僵尸卖于济世堂药铺滑掌柜,即被王无畏给当场拦了下来,没让他开口要钱,哈哈一笑,对滑掌柜道:“我家兄长憨大心实,掌柜的可莫把他的话当真。在下听说掌柜的宽厚仁慈,曾以种种善举广济世间穷人,我们今日侥幸得了这名贵的什么美人盂,并不是我们的福分,说不定会给我们带来祸端,既然掌柜的知其来历,正是该物归其主,理应拱手相送,还敢问向掌柜的要钱?”
滑掌柜是个十足的雁过拔毛的“鸳鸯鬼”,心狠歹毒,从不肯轻用一文银钱,正筹算着用什么法子谋害掉二人的性命,空手取得他们这难以寻得的稀世宝物,此时听得王无畏说不要银钱,不由得奇怪万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为的什么?他越想越不得其解,思量着天底下怎么会有不使本钱的生意,他既不开价求财,定是另有所图,疑惑问:“天上不会吊下馅饼,你究竟有什么打算,那就说吧。”
王无畏吹捧道:“滑掌柜果然料事如神,知你买卖公平,童叟无欺,自是不肯平白收货,我们既然来此,也不能再将此物带回去,你掌柜的既然过意不去,我们也只好斗胆求取贵宅一件物……”
滑掌柜眉头一皱,狠狠地盯着王无畏道:“要钱要物还不都是一回事?你也不用跟本掌柜兜圈子,有话在此直说,有屁到外面去放,想要什么,不妨明说。”
王无畏眨巴一下眼,当即想出一番说辞:“是你非知,在我们家乡现在鼠患成灾,经过水患,我们老百姓大都食不果腹,仅有一点粮食,还要整天提防老鼠偷拉吃了,日子过得苦不堪言,自古以来,猫便是老鼠的天敌,听来买药的人说,在济世堂药铺后院,养了一只黑猫,通体绸缎般乌黑,光滑有精神,擅能捕鼠,俗话说,好狗护三邻,佳猫镇三宅,为能驱除我家的老鼠,想以此珍贵之物换了那只黑猫回去。”
原来滑掌柜的后院确实是养了一只黑猫,本意是让它逮老鼠,以驱除老鼠的骚扰,谁知此猫在其主人鱼肉的喂养下,养得好吃懒睡,不理会老鼠对主人家的骚扰,既是撞上老鼠,也不过是喵喵两声,似乎是在向老鼠打招呼,各行其事。
滑掌柜自打知道此事以后,对此猫产生了厌倦,早有心打发这只中看不中用的黑猫,今见王无畏愿意用美人盂换猫,正中下怀,如此这样,既送走了自己厌恶的黑猫,又得到了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大馅饼,何乐而不为?为怕王无畏变卦反悔,当即便命账房先生到后院去抱了黑猫来见王无畏。
王大力见状,急得额上青筋突突跳动,把王无畏扯到一旁小声说:“兄弟你怎么如此糊涂,有道是好男不养猫,好女不养狗,男子养猫要消减阳刚之气,女子养狗则添戾气少柔顺,为何咱们放着现成的银钱不要,却偏偏要他药铺里的那只黑猫?”
王无畏悄悄地安慰道:“事情不是向你想的那么简单,他姓滑的家伙是个有名的铁公鸡拔毛的无赖,心狠手辣的奸诈小人,他说得虽好,但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说不定他心里已有了陷害我们的计谋,若是你狮子大开口要钱,他会说等着吧,让人去给你拿钱,就会派人告知官府来捉拿我们……让我们什么也捞不着,反被捉拿进监,我要他的那黑猫,是另有用途,现在天机不可泄露,你要想从他手里敲打出一些钱来,必得如此……”
王大力点了点头,便来到滑掌柜面前说:“此物乃是我俩弄的,他说话可不能完全算数,他要你的那只黑猫,而我啥也没有,我不能愿意,因为我家里缺粮断炊,还得用钱……”
滑掌柜顿时拉下脸来,狐疑地看着王无畏,阴恻恻地说:“你敢耍我?”
王无畏忙陪笑脸,显得无可奈何,缓缓地说:“你老切莫生气,此事确是我们俩干的,我要了你只黑猫,他却什么也未拿到,他会愿意吗?说不定他会暗里找官府给你使拌子,让你不得安生,为能破财免灾,求你老不疼不痒的给他点钱打发他走为好,因为他急需钱需要买粮回家糊口,若急了他会什么都干得出来,惹君子不惹小人,求掌柜的权当又做件好事,施舍他点钱吧。”
滑掌柜权衡再三,点了点头,问道:“他要多少?”
王无畏道:“我就知道掌柜的能宽宏大量,不与他计较,你就凭心意给他点银钱也就是了,他若再不愿意,我给他说。”
滑掌柜让账房先生把那只黑猫递给王无畏,嘱咐他去取些散碎银子过来,交于了王无畏。王无畏背过身来送给王大力,眨巴下眼睛,会心的一笑,高声说:“这下你满意了吧,快谢过掌柜的。”王大力假意谢过。
王无畏按捺不住心中兴奋,使出在墓穴中从老者学来的相猫手法,揪黑猫耳朵,拽黑猫尾巴,捏捏黑猫骨骼,确实是只灵猫。正是,僻邪躯鬼称英雄,翻墙越瓦爪藏锋。黑云罩体似墨染,尾分七节能掉风。王无畏心满意足,欲要辞别离去时,滑掌柜说了话。看官若知他说了什么话,王无畏、王大力二人能否平安走出这事非之地,还得下章慢慢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