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女神很有效率。
或者说，太有效率了。
帕列斯老爷爷甚至来不及询问就稀里糊涂被神力擦除，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扫过周围陌生的场景，伦纳德深吸口气，眼神中浮现坚定的神色。
帕列斯老爷爷：……
好半天，他才既无奈又无力地开口：“你不想解释解释吗，小子。”
伦纳德洒脱地抹了下额前的碎发，轻描淡写道：“我的朋友克莱恩·莫雷蒂遇到了麻烦。”
帕列斯老爷爷：“所以？”
“所以我来了。”伦纳德整理了下自己的西装马甲和红手套，“就这么简单。”
闻言，帕列斯老爷爷人都傻了。
什么鬼理由！
感受一番周围浓郁的诡秘气息，他心里格登一声，颤颤巍巍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这里……这里是霍纳奇斯山脉！”
“对啊。”伦纳德理所当然地开口：“克莱恩接受了愚者先生的试炼，此地正是试炼场所。”
“见鬼，你究竟知不知道霍纳奇斯山脉代表了什么？你会死的，我也跟着倒霉！”帕列斯老爷爷惊叫一声。
其实，他很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
如果伦纳德没有记错，上一次出现这种反应，还是在贝克兰德遭遇阿蒙……
“行了行了，你怎么变得这么胆小。这是女神和愚者先生的意思，你不愿意，就赶紧从我的身体里出来啊。”伦纳德一脸无所谓。
听到‘黑夜女神’和‘愚者’的名字，帕列斯老爷爷微微一愣，随即陷入沉思。
脑子里的声音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伦纳德松了口气。
他轻轻闭上眼睛。
片刻后，选定某个方向。
“这边！”
霍纳奇斯山脉归根结底是黑夜女神的地盘。
就连「半个愚者」的安提哥努斯，也不过是女神手中的棋子罢了。
神眷在身，伦纳德的感官和灵性超乎寻常地敏锐。
若展开上帝视角则不难发现。
他和克莱恩等人所走的路几乎一模一样。
披星戴月，不分昼夜。
黑夜是伦纳德的主场。
霍纳奇斯山脉不光充斥着诡秘的力量，同样存在隐秘的力量。
一路走来。
伦纳德都感觉自己体内的魔药消化了不少。
眼见着就要进入峰顶的‘死者国度’了，伦纳德顿住脚步，谨慎地在内心开口道：“老头儿，再和我说说安提哥努斯的故事呗。”
“还说？我知道的东西早在三天前就告诉你了。”
帕列斯老爷爷阴阳怪气道：“既然你小子有胆深入这等险地，想必肯定做好了万全准备——”
他故意拖着长音。
引来伦纳德连番白眼。
算了。
不说就不说吧。
等找到克莱恩再了解具体情况也不迟。
这么想着，伦纳德走进了‘死者之国’。
他没有被墙上的壁画吸引，而是仔细寻找着克莱恩留下的蛛丝马迹。
期间，伦纳德看到了许许多多黑色的乌鸦，瞪着无神的双眼蹲在房顶屋檐。
帕列斯老爷爷‘啧’了声，却没有多说什么。
伦纳德当然不会无视这个反应。
沉吟片刻，他轻磕牙关，放出几只用以驱使的‘灵’。
黑暗途径的序列5名为‘灵巫’，在‘灵’的掌控上有了极大的提升，其实力强弱，很多时候要看他们究竟能找到并驱使哪些亡者和自然灵。
伦纳德驱使的‘灵’都是他在执行任务过程中找到的自然灵，本身只有简单的神志，单纯易操控。
几只半透明的自然灵在周围绕了一圈，发现了不远处一栋建筑似乎存在些许异常。
伦纳德收起自然灵，先给自己上了一层简单的隐秘buff，这才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推开门。
他闪进屋子。
皮肤就像被凭空刺了一下。
伦纳德僵硬地抬头，恰好和房梁上吊着的许多‘风铃’对视。
其中一个，他看着无比眼熟。
“克莱恩！？”
时间溯回——
三天前。
从源堡重新回归霍纳奇斯主峰。
克莱恩稍微活动了下脖子。
“‘古代学者’也逃脱不了灵体之线的引力，只能减轻……不知道诗人同学……”
他摸摸光滑的下巴，喃喃自语道：“伦纳德那小子有女神的力量加持，说不定根本不会受影响，而且帕列斯老爷爷有天使位格，比阿蒙投影还好用……”
念头通透，克莱恩便不再担心伦纳德。
乔恩那家伙就算再可恶，也不会随随便便让人过来送死。
相反。
伦纳德身上一定有可以帮助自己的地方。
要么是帕列斯老爷爷。
要么是某种他不知道的，比如女神赐给伦纳德的特殊力量之类的东西。
“等等吧。”
克莱恩心中一定。
反正已经熬了这么多天，也不差一天两天的。
实在不行，自己等红月照耀死者之国的时候就躲进历史孔隙，撸一晚上狗再出来。
计划很丰满。
现实更丰满。
丰满的就像一辆三百斤的重型坦克！
克莱恩这边还在琢磨。
突然，他的灵体之线飘忽向上。
“糟了。”
克莱恩心中一惊，来不及考虑别的，赶紧把阿蒙的投影捞了出来。
阿蒙捏着单片眼镜现身，一脸玩味的笑容。
克莱恩脸上的表情顿时凝滞
——刚才施法失败了，这不是他捞出的阿蒙投影！
“被我抓到机会了吧，贝尔特朗。”
伴随着乌鸦的嘶鸣，小查拉图宛如故事中的大反派一样从暗中现身。
他眼神火热地盯着克莱恩，好像在盯着一件无上至宝。
“查拉图……”克莱恩眯起眼睛。
他想到了小查拉图一定不会甘心就此离去，但他没想到对方动手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大意了，没有闪。
不过无所谓。
他早就防着这一手呢。
掌心一翻。
一枚灰蒙蒙的十字架散发出邪恶扭曲的波动。
小查拉图冷哼一声：“真实造物主？哼，祂的力量在这儿可不管用！”
克莱恩并不说话。
眨眼间，一个疯批美男出现在他身前。
克莱恩：帮帮我，夏洛克先生！（哭腔）
夏洛克·莫里亚蒂：离开克喵喵！（冷漠且凶狠）
小查拉图之前在迷雾小镇就已经见识过新生暗天使大展神威的模样，哪能没有防备。
眼中精光一闪，他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枚锈迹斑斑的十字架。
阿蒙捏捏单片眼镜，诡异地对克莱恩微微一笑，随即整个人化作一团青烟和锈迹斑斑的十字架融合。
夏洛克·莫里亚蒂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封印进了小查拉图手中的十字架中。
克莱恩傻眼了。
莫名其妙的，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脸上……
“贝尔特朗，不要小瞧「奇迹」的力量啊。”
毫无觉察的小查拉图嘿嘿冷笑。
只有先满足别人的愿望，才能满足自身的愿望。
他满足了克莱恩抵达霍纳奇斯峰顶的愿望。
那么——
他自己的愿望，理应也得到满足。
“最大的依仗已经被废，我看你还有什么伎俩可用。”
小查拉图一步一步逼近克莱恩。
这么多天的忍耐，终于收获了最好的结果。
源堡是他的了！
等利用源堡的力量回归现实世界，与本体融合。
他就能真正成为‘诡秘侍者’。
等等。
若是再把那头魔狼的非凡特性和唯一性也捞过来。
这「愚者」宝座，舍他其谁？
克莱恩眉头紧锁，却没有因为夏洛克·莫里亚蒂被封印而惊慌失措。
其实，他可以暂时动用源堡的威能摆脱小查拉图的控制。
但……
忍住捏眼眶的冲动，克莱恩沉声道：“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不尊老了。”
他嘴角扬起，用尽全身的力量喊了一嗓子，“安！提！哥！努！斯！”
“安提哥努斯！”
“安提哥努斯！”
“安提格努斯！
除了最开始的那个声音，其余的都是‘风铃’们歇斯底里的回应。
小查拉图顿时慌了神：“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开摆。”克莱恩笑容灿烂。
说完，他直接放开了对灵体之线的控制，任由这根线飘向冥冥虚空。
小查拉图不知道克莱恩要做什么。
但他知道一定不能让对方得逞！
顾不上别的了。
老家伙赶紧施展秘术，与霍纳奇斯山脉的「源头」争夺起克莱恩灵体之线的‘所有权’。
克莱恩乐得吃瓜。
纯路人似的看小查拉图和疯掉的安提哥努斯斗法。
可惜。
小查拉图终究不是完整状态。
即使有天使位格在身，也不是那头魔狼的对手。
克莱恩笑了，对小查拉图挥挥手：“待会儿房梁上见。”
小查拉图：！！！
疯子。
宁愿把源堡送给已经失控的安提哥努斯，也不愿意给他查拉图？
小查拉图心里憋屈的就像好不容易拿了第一个月工资反而要给公司三千的社畜。
但下一秒，他察觉到了不对。
被吊起来的贝尔特朗分明是个空壳子！
灵呢？
源堡呢！
“霍纳奇斯……弗雷格拉……”
“霍纳奇斯……弗雷格拉……”
“霍纳奇斯……弗雷格拉……”
霎时间，整个死者之国都在回响诡异的呓语。
小查拉图心烦意乱。
不愿在此地多待，他握着锈迹斑斑的十字架往屋外走。
就在这时，一根虚幻的触手从虚空中探出，一下子把小查拉图掀翻在地。
“安提哥努斯！”小查拉图心中惊惧万分。
在尖顶教堂里装死装了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躲避安提哥努斯的猎杀嘛。
现在倒好，撞到枪口上了。
故技重施。
小查拉图把自身灵体之线起点与终点相连，形成一个完整的循环。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逃脱被狩猎的命运。
虚幻的触手一卷，小查拉图顿时消失不见。
只留下克莱恩的空壳子吊在房梁上，机械地喊着‘霍纳奇斯……弗雷格拉……’
时间回到现在——
“克莱恩？”
“克莱恩你说话啊！”
“喂，是我，伦纳德，我来救你了。”
伦纳德心中一惊，企图用声音唤醒头顶克莱恩的意识。
但帕列斯老爷爷却劝他不要白费工夫了。
端详许久，老爷子无比认真道：“行了，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你的朋友没有死，留在此地的只是一具躯壳。”
躯壳？
伦纳德似懂非懂。
帕列斯老爷爷轻笑：“蝉，懂不懂？被吊起来的只是蝉蜕。”
“也就是说，克莱恩没事？”伦纳德急切地问。
帕列斯老爷爷不敢把话说的太死，“还不确定，只是……”
“只是什么？”
帕里斯没有再开口。
其实他想说，这种脱身之术很像倒吊人途径的血肉魔法，又有些错误途径偷窃命格的影子。
啧。
实在看不透。
伦纳德的情绪稳定了一些。
顿了顿，他又问：“既然这里的只是空壳子，可不可以把他放下来？”
“不行！”帕列斯老爷爷果断拒绝。
“你身上有隐秘力量的保护，所以才能不受安提哥努斯的侵害，一旦触碰到那家伙的秘偶，我们的存在可就暴露了。”
闻言，伦纳德便没有再坚持。
在红手套队伍里干了这么多年，轻重缓急他还是分得清的。
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克莱恩的本体，然后另做打算。
想到此处，伦纳德对帕列斯老爷爷说：“刚才我们在外面不是看到了很多乌鸦嘛，你的反应有些奇怪……不过那时没有来得及问你，现在和我好好说说那些乌鸦究竟是什么吧？”
“如果我没有看错，那些乌鸦应该是小查拉图的秘偶，小查拉图这个人，十分阴险狡诈，我怀疑，你朋友不得不金蝉脱壳也和那家会有关。”
伦纳德心中一凛。
他并非什么神秘学小白，自然在教会典籍和隐秘文献中看到过小查拉图的名字。
只是，小查拉图不是已经陷入疯狂，消失很多年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我知道你心里的疑问，但这些疑问只有当事人才能告诉你。”帕列斯老爷爷感觉自己陷入了某种阴谋的漩涡。
但想到这事儿背后有黑夜女神的意志，又不得不耐下性子静观事态的发展。
毕竟当初阿蒙一事过后，他这个孤魂野鬼算是在黑夜教会挂了单，黑夜女神的命令可不敢违逆。
安提哥努斯、小查拉图、还有疑似会使用血肉魔法和错误途径能力的神秘人……
帕列斯老爷爷在心里悠悠一叹：“明明已经主动退出了，怎么还是不肯放过我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