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识到，其实……美是需要对比的。

    他之前，根本不懂得这个世界的美，他对这个世界习以为常。

    但是，当他将自身封闭起来，阔别万物如此之久，整整五万多年过去了，他全身心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当他出来的时候，对比起这个世界，以及自己的世界，他才意识到差距。

    此刻，他所处的这个现实世界，本身就是是最大的奇迹。

    如此的丰富、宏大，又如此的简洁、优美，甚至奇迹都不足以去描述。

    整个大千世界，每个参数都是极其精妙，李启在自己的世界本来就已经竭尽所能的去精细的设置每一个参数了，但和眼前这个供养无数人，诞生了无数文明的世界，简直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一样粗劣。

    真知道韵下，他能够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精细程度，只要某个参数有细微的差异，这个现实世界就不是今天的世界，所有生命都不可能存在……不对，是连最基础的物质都不可能存在，宇宙面目全非，不知会变成何等模样。

    这种精妙到什么程度呢？

    举个例子，在所谓的普朗克时间，即可时间的最小分割（10^-43秒）下，释放一次宇宙大爆炸的能量，这次爆炸，平衡要精确到1/(10^60），初始的爆炸力有1/(10^60）的差异，如今现存的宇宙就不存在。

    这是一个什么程度的精确度？打个比方，相当于你在宇宙的一个点，然后跑到200亿光年以外的地方，瞄准两百亿光年之外的一枚硬币然后丢一粒米，然后准确的击中这枚硬币，这个瞄准精度就是1/(10^60）。

    而且中间不能有任何的干涉，不能通过一边航行一边修正的方法来改变，就是只靠初始投掷的那一瞬间所决定的力，来判断你能否击中。

    并且，最关键的是……

    这种巧合，不是一次两次。

    世间之中，每一分每一秒，心脏的每一次波动，电流的每一次跳跃，世界群的每一次运转，水流的哗啦，风和树木的沙沙声，一切的一切，光，电，声，物质，所有的东西在每一个刹那之间，都在不断重复这样精度的奇迹。

    这是何等的伟力！这样的世界又是何等的精妙啊？！

    而且，这一切，世界中的万物是有关联的，比如电力和磁力看似是完全不同的力，似乎没有关系，但只要仔细发现它们本质是一种力。

    换而言之……

    李启设置了很多很多常数，设置了很多很多参数来稳定他的世界，打了很多补丁。

    但现实世界，只设置了一个参数。

    一个参数，就变幻出了万物，进而衍生出了这无穷无尽重复的奇迹，

    曾经的李启，忽视了这样的日子，但现在他察觉到，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刻每一天，都是奇迹在上演。

    李启先前习惯了这样的奇迹，觉得并没什么特别的，就好像每天吃山珍海味的人，吃着吃着也就习惯了。

    但当他看了一下自己的世界，自己亲手去创造一条大道，用自己的这条大道去参照一个崭新的平行世界之后，真正上手，到了四品，能够理解这些参数的时候，再对比一下……

    他的心胸都顿时开朗了许多。

    真的是，广阔开朗了许多许多。

    他一下子就从自己的小世界里清醒了过来，深吸了一口气，注视着这奇迹般的世界。

    这就是……现实世界。

    李启叹了口气，眼神恢复了清明。

    “醒了？”祝凤丹看着李启，如此说道。

    “多谢老师……不然的话，我恐怕还要沉浸在自己的狭隘之中啊。”李启恭恭敬敬的对祝老师行礼。

    师恩难谢，但礼数肯定还是要尽到的。

    “好了，谢就别谢了，膈应，我带你回去。”祝凤丹这时候却也没说什么耍宝的话，只是看着自己这个徒弟。

    真是有点东西啊，突破四品之后，居然一点都没有膨胀，不过……也算是预料之中，毕竟他一直都怂怂的，现在能长点意气已经是不错了。

    说着，祝凤丹抓着李启。

    四品的李启，比五品的他更加敏锐，他可以很清晰感知到，祝凤丹的身周——天道极限，不存在了。

    在这一刻，祝凤丹不是‘修改天道极限’，而是直接穿破了这个宇宙，进入到了属于他的世界。

    他根本就不是传送，而是在虚空里飙车！

    在这个世界里，光速的上限是——无限，你反而需要增加力量来压低自己的速度。

    这就像是飙车，车的速度一开始就是在上限，然后你要花力气去踩离合，踩的越大劲儿，速度就越慢。

    因为，光速本来就是无限，只是这个无限在快度之中表现为c而已。

    此刻，通常的快度已经不存在了，祝凤丹的速度，就是接近‘无限’，他还得踩离合来减速。

    很是轻易的，几乎只是一瞬间，他就‘划过’了三十亿光年的，突破了仙天周围的空洞。

    然后，接着，四周闪烁着无限的星光。

    因为，接近于无限的速度，光线就会堆积在眼前，导致了接近无限的星光在眼前汇聚成一团。

    接着祝凤丹停了下来。

    他停下的地方，有一艘飞舟。

    李启很熟悉这艘飞舟，他之前就在这里面，让秦澜去开船，去各个地方完成属于掌戮的职责。

    祝凤丹来找他去仙天的时候，他也是在这里和小天师交接，最后离开的。

    此时此刻，小天师正在飞舟里面躺尸。

    和李启突破了四品不一样，他看起来却一点都不像是要突破的样子，正相反，他似乎被四品的力量所困扰，提前体验四品的力量，让他对世界再度产生了困惑。

    不过……李启能看出来，这也是机缘。

    当他能够解决这个困惑的时候，突破四品，对他而言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当然，过不去，自然就是道心动摇，修为停滞，甚至可能陨落。

    感受着里面的小天师，李启对祝凤丹问道：“为什么不用扭曲时空，让他也能一个人好好想想？”

    “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坐牢的时候悟道的，扭曲时空是监狱，不是龙场。”祝凤丹只是随口答道，然后带着李启走了进去。

    当然，有时候，监狱就是龙场。

    当初博岳给李启配的司机，那位秦澜，她此刻正在照顾小天师，这位天之骄子躺在床上，眼神迷茫，但从他身周的气息来看，他正在不断尝试着什么。

    至于秦澜，很显然，小天师回来的时候，这个小姑娘就已经意识到跟着自己百多年的‘李启’并不是真正的‘李启’，虽然她不知道小天师是谁，但肯定不是‘李启’。

    但她依然选择了照顾小天师，甚至把飞舟停在了这里。

    李启和祝凤丹并没有隐藏自己，两人走进了飞舟，吓了秦澜一跳。

    但李启笑了笑，展示了自己的掌戮证明，并且表露了自己的气息，说明了他才是真正的李启。

    “好了，小秦，我回来了，休息一下吧，对了，这是我的师父。”李启介绍着祝凤丹。

    这句话差点给秦澜吓傻了。

    李启掌戮的师父……

    谁都知道，李启是一位公子，他的师父，也就是大祝！

    反应过来之后，秦澜立马行礼，然后说道：“见过祝人，见过大祝……晚辈，晚辈——”

    她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手里给小天师端的茶杯也不知道该放哪儿。

    “好了，休息吧，至于这位的事情，是我安排的，不用想的太明白。”祝凤丹主动说道，然后用命令接替了对方的思考，让对方去旁边坐着等。

    秦澜恍恍惚惚的，只是答应了下来，然后走了出去，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接着主动离开了飞舟，跑到了域外虚空。

    跑出去老远，她这才缓过神来。

    刚刚……她见到一位大巫了？

    且不谈小姑娘的想法，李启这边，师徒二人倒是坐到了小天师的身边。

    祝凤丹率先说道：“可以啊，小张，人见人爱啊，这才多久，就有一个小姑娘对你死心塌地的了。”

    这时候，张宗勉强支撑着，从床上撑了起来，晃了晃头：“大巫不要打趣我了，为了办你这个事儿，我可是半条命都搭出去了。”

    “我怎么觉得，你要晋升了啊，你也意识到了吧，五品最后的问题已经摆在了你的面前，只要解开，那么晋升就是迟早的事情了，这可是天大的好处，亲眼见证两位一品，并且和一个三品争斗这才给了你这么大的机缘，天师都求不来的好事，可我帮你求来了。”祝凤丹嘻嘻哈哈的对小天师说道。

    倒是李启看着小天师，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他之前就是这么惨的，在扭曲时空里，他失败了好几万年才终于成功。

    与此同时，小天师也看向了李启，然后他病中垂死惊坐起，不可置信的说道：“不可能！这才几年！？你搞懂了！？”

    “我徒弟比你能耐一点，他挺得住扭曲时空。”祝凤丹得意洋洋的说道。

    “啊？你不怕死的吗？为了晋升去冒这种风险？你很急？”小天师讶然。

    他哪怕是在床上躺尸，也不会想去尝试扭曲时空里面晋升的，那样很容易走歪路的。

    就好像李启一样，李启都差点走了歪路，如果不是祝凤丹根据自己的经验解除了扭曲时空，然后提醒他要注意现实世界，他恐怕会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

    “是有点急，不过，我有把握。”李启笑笑。

    这并不代表他比小天师强，但不管怎么说，他已经四品了。

    小天师摇了摇头：“行吧，起码这样，大巫对我的承诺应该是不成问题了吧？”

    “什么承诺？”李启问道。

    “哦，就是他来帮你的报酬，我说的，让你帮他做两件事，然后再帮他解决道心的问题，不难吧？”祝凤丹淡定的说道。

    李启无言。

    算了，老师说话，认就对了，他就是把自己卖了也没辙。

    再说……他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儿。

    “两件事可以保留，道心问题就免了吧，我自己来。”小天师摆了摆手：“第一件事，去，帮我倒杯茶。”

    李启青筋暴起。

    “哈哈哈哈！”祝凤丹仰天大笑。

    这俩小子还真有意思。

    不过，说到底，小天师也是和李启出生入死，一起对战过跌境三品的人，李启想了想，对方现在瘫痪在这里，原本照顾他的人也被支走了，差不多就行了。

    这么想着，他还是起身，去给张宗沏了一壶茶。

    他用上了以前张宗的手法，以水法和火法，交替对茶叶进行处理，激发香气，将其中蕴藏的灵气和道韵震动出来。

    这还是需要一些手法的。

    李启操作一番，沏出一壶茶来，然后端给了张宗。

    小天师坐直了身子，明明是躺尸瘫痪的状态，他还是爬了起来，恢复了行动能力。

    然后，他尝了一口李启沏的茶。

    之后，他面无表情的把整壶茶都倒了。

    李启的太阳穴鼓了起来。

    祝凤丹乐不可支，手中突然多出一把折扇，唰的一下打开，遮住了他的笑脸。

    毕竟自己现在是长辈，不能笑出声，也不能太放肆。

    “第二件事。”这时候，小天师竖起两根手指。

    李启长叹一口气：“麻烦你正常点，我现在可是四品，驱使四品的机会随便用，这不是智者作为。”

    “第二件事，离我远点，在我四品之前，滚得远远的，不想看见你。”小天师烦躁的说道。

    之前还同为五品，现在这才多久，对方就拼命借助扭曲时空突破了。

    不爽。

    等他四品之后，他要狠狠的回去找场子。

    李启听见这话，再度叹息，看向祝凤丹。

    祝凤丹也很干脆：“好了，既然是人家的报酬，那就好好听着，去吧，回你的战区指挥那里去，接入‘盟’中，战争还没结束呢，不过……你那个小老婆应该完成任务了，你们可以团聚了，接下来交给我。”

    “我只有一个妻子，不是小老婆。”李启指正，然后告别小天师和祝凤丹，消失在了原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