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番推演,他就在几百句不同的证词里找到了问题所在。
凌霄花神。
凌霄花神在这种情况下谋求私利,直接引爆了百越国主们的内乱,这也导致了百越国主们不能齐心,所以松国被变成了这个样子。
还好,在松国被唐国抓住破绽瞬间瓦解之后,百越国主们还算是有些脑子,马上稳住了阵线,这才有了李启看见的一切。
“玉儿,带我们去凌霄国吧。”李启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还是压抑着些怒气吧,现在的样子可不是能动手的。”沈水碧摇了摇头,然后带着李启,迅速来到了凌霄国。
这才刚到凌霄国,李启都还没来得及吸气眨眼,就看见凌霄花神已经跪在了他的面前,素服脱簪,去饰免冠,徒跣而跪,虽无肉袒,但亦是诣阙请罪之态。
毕竟她是女的,若是肉袒,场面实在不雅。
李启一来,凌霄花神便低头,说道:“凌霄失谋于公子,致使人道入侵,松国生民殆尽,城郭几墟,贱妾祈哀,请罪于公子。”
李启看见她这般作态,没有说话。
而凌霄国主则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我知公子与我有旧,恐难下手,所以不使有司执缚牵掣而加之也,妾为其有大罪者,闻命能北面再拜,跪而自裁,君不使人捽引而刑煞之也,头颅则公子自取耳。”
语罢,她小心翼翼的看着李启。
李启依然没说话。
双方都沉默了一会。
然后,李启笑笑,然后说道:“死啊,你不是说了,自裁,免得引我的刑煞吗?怎么还不动手?”
他看对方这姿态,自然看得出来,凌霄花神是不准备死的,惺惺作态罢了。
一上来就开口是“我知公子与我有旧”,很明显就是不想死了。
只是,可惜了。
李启是真的很生气。
于是,李启说道:“凌霄国主,曾经我说过,这次希望诸位不要犯傻。”
“凌霄绝不会有下次!”凌霄国主连忙誓。
李启摆了摆手,说道:“我知道,肯定不会有下次,玉儿……我刚刚重伤,有点虚弱,你帮我动手吧。”
沈水碧听见,手中出现一张符箓。
凌霄花神面色一变,猛的站起来:“李启!?啊……不,公子,你可知我当初曾有恩于你,为你驱逐过魔血!你怎敢……怎会?”
她惊怒交加,甚至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几次失了礼仪,说了恼怒中的话。
“确实,花神于我有恩,所以我留你真灵不灭,但阵前内斗,这般事迹若是还让你留在这里,对军心影响很大啊,请吧,还是说……花神想要反抗?”
李启微微坐起来,盯着凌霄花神。
凌霄花神心中发毛。
眼前的李启,看起来病恹恹的,但……毕竟是四品啊。
“花神,有些时候,做错了事情,是要受罚的,你被逐出长安是,现在也是,真灵不灭,还有机会,负嵎顽抗,那就真的没机会了。”李启说道:“念在旧情,我才会和你说这么多,不然的话……你根本不会和我有这么多话。”
闻言,凌霄花神彻底死心。
如果对方不是四品,她或许会豁命一搏,可是现在连豁命的资格都没有。
“那就……不劳公子动手了,多谢公子留下妾身真灵……还望公子不要干涉轮回。”凌霄花神说着,身体突然枯萎,自然凋零。
看着对方死去,李启毫无波动,只是说道:“收起来吧,传首诸国,让这些国主都看看,让他们学着点。”
沈水碧闻言,点了点头,打出一发术法,凌霄花神的尸身被术法裹挟,迅速飞向其他地方。
而李启则看向下方,说道:“既然凌霄花神已死,那凌霄国,就由我暂时镇守,确保大祭无误,玉儿你现在还是全盛,没有受伤,就替我巡视一二,免得还有哪个不长脑子的国主做出凌霄这等蠢事来,百越国主承平已久,脑子不太好使了。”
“好,不过你一个人的话……”沈水碧看了看下面。
凌霄国,好悬也是有那么些个六品的啊。
“六品都搞不定,还不如死了算了,放心吧。”李启说道。
“也是,那我就先去前线了,起码不能再掉一国。”沈水碧点点头,然后驭光而去。
目送沈水碧离开,李启坐在轮椅上,落到了地上。
虽然身体不好移动,不过一些基本的术法还能用。
他只是五脏衰竭了,又不是瘫痪了,还是能动的。
李启落到下方。
却见下方,几十个凌霄国的大臣们,其中还有李启的一位熟人,这些人纷纷拜倒在地,恭敬的说道:“恭迎公子,临莅凌霄国。”
却见其中一位走了出来,恰好便是李启那位熟人,木修兰。(详情见第三百五十七章)
昔日,这位木修兰只有七品,前来凌霄国任职太守,李启借过之际,曾经与对方有过一面之缘,还借对方之手联系到了凌霄国主。
如今再次见面,身份却已经发生了如此改变,李启已经四品,而木修兰这个道士却还是七品,没什么长进。
木修兰走到众人前面,恭敬的说道:“见过公子,自人道入侵以来,凌霄国陵庙荒芜,山河如沸汤,生民倒悬,先前国主责令臣等备员督师,而国外之防,百未料理,国主智昏,不及讨贼之约,不达于诸国,置君父之仇于心外,幸有天罚,以正军法。”
“然则,国主虽昏,我等卑躬菲食,尝胆卧薪,聚才智之精神而枕戈待旦,合方升之物力而破釜沉舟,虽我等力微,只恐无救于事,但可视庙堂之作用,百执事之精神,殊未尽然。”“忆人道初变,人心震骇,浑浑怖怖,今臣等恭迎公子,亿万之欢声动地,公子初见臣等,我等泪下沾襟,皇天后土,实式鉴临。”
说着这些,他又走上前来,擦了擦汗和眼泪,低声对李启问道:“公子仁慈,曾几何时,可忘前事?”
“木太守不必多礼,还有诸位,都请起吧。”李启将木修兰搀扶起来。
他这个动作,也让木修兰后面的一堆本地大臣都松了口气,纷纷直起身子来。
“诸君之志,我已经尽在眼中,而今危难之际,不忍尽戮,不过事情贻误至今,还望诸君牢记,刻刻以复仇为念。”
“还望今日诸君能和衷体国,介胄之士,能击楫枕戈,忠义民兵,愿为国死,《语》有之‘树德务滋,除恶务尽’。今人道之贼未伏天诛,日后必然卷土,方图报复,此不独凌霄国不共戴天之仇,抑亦百越诸国除恶未尽之忧,伏惟坚同仇之谊,全始终之德,合师进讨,问罪南疆,共枭逆贼之头,以泄敷天之恨。”
木修兰闻言,马上躬身,大声说道:“领祝人法旨!祝人之义闻千秋,传之不穷,不亦千载一时哉?以祝人之言而成盟封,本朝使臣久已载道,不日抵诸国,奉盘盂以从事矣,今国主已俯首,我等无涕可挥,身陷大戮,罪应万死,之所以不即从死者,实为社稷之故也,今后自当竭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贞。法处今日,自当鞠躬致命,克尽臣节,所以报也!望祝人伏赐垂鉴!”
李启点了点头,对对方表忠心的态度表示了认可。
然后,李启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诸君下去繁忙吧,兵行讨贼,最苦后勤,如今国主已死,宜将内库本相概行催解,凑济军需,其余不急工役可已,繁费一切报罢。”
然后,李启挥了挥手:“尔等准备的朝夕宴衎,左右献谀,一切谢绝,即事关典礼,万不容废,亦宜概从俭约,念念百越之洪业,刻刻怒愤之深仇,振举朝之精神,萃四方之物力,以并于选将练兵一事,完成大祭,庶乎人心犹可救,局势尚可回耳。”
“尊祝人法旨!”几十个人立刻行礼,然后各自离去,都没敢耽搁。
李启已经发话了。
而且……这话显然不止是说给眼前这几十个人听的。
要知道,李启的通讯术法,可还开着呢。
虽然没有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和李启废话,但李启说话他们是听得见的。
如今杀鸡儆猴,鸡已经杀了,猴子们自然也是噤若寒蝉,若是再搞点事情,怕是李启又要抓下一只鸡了。
当然,李启其实也不想抓鸡,本来巫道这边就缺人和,死了一个五品损失可太大了,很多关键地方,多一个五品和少一个五品,差距可太大了。
但比起这个,人心浮动,各自为战,那才是真正的噩梦,一个五品不出力还好,若是还想着下绊子,那搞不好两三个五品都会被她影响。
还是要把这种风气扼杀在萌芽之中,两害相权取其轻,直接做掉一个五品,总比拖累强。
只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百越国主这帮人,打打顺风仗还行,实在不行,逆风也能抗点压。
可若是豁命厮杀,他们决计是没有人道那帮人敢死,肯死的。
这也就代表,李启不能让局势进入到拼命的阶段,要是开始拼命,他们绝对会作鸟兽散,不会真的去拼。
“唉……难办。”
李启这么想着,飞到了凌霄国的大祭节点。
接入节点,李启的精神融入到整场百越大祭之中。
百越在天下只是个小地方,不过天下的面积还算是挺可观的,基本上每一个百越诸国,都有一个中等行星的面积。
而且,有些面积大的甚至还不止,可能会翻好几倍。
综合算下来,百越的面积得有七八百颗中等程度的岩质行星的面积总和。
这种程度的大小,本来李启是视若等闲的,毕竟他的感知是以光年计的。
但现在这个状态,仅仅只是巡视而已,他就感觉到了疲乏,精神上有些疲累,元神的处理能力达到了极限。
也是,毕竟元神此刻还承担着调节内天地的作用,负荷大的离谱。
“还好,都算是涨了点记性。”李启透过节点巡视整个大祭现场,发现各地都调配的挺不错,所有的地方都井井有条。
一个五品的脑袋,让他们激发出了很多的力量。
百越国主们,其实算不上什么有道之人,虽然他们已经五品,可是显而易见的,他们是卡在六品没办法,然后不管自己原本的道途是什么样的,都直接抛弃,转道来了百越,在这片混乱之地,以人道邪法,立国为道基,最终晋升五品。
晋升的同时,也意味着他们的道途断绝,而后他们的人生便只剩下了虚度。
真正的逐道者是无法接受这样的未来的,哪怕自戕投胎,也不可能苟活,这样的日子就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而已。
他们是生命,但他们更像机器。
就好像蚂蚁或者蜉蝣一样,蚂蚁无所畏惧,不怕死亡,蜉蝣出生就是为了繁衍,不断的交配,他们都有着自己的天赋使命,那是出生就有的原始目标,不需要受到任何教育就能够清晰的理解这一点,哪怕是虫豸也是这样。
但实际上,没有畏惧的牺牲不算牺牲,没有爱情的交配只能叫配种,无法理解的原始使命只能不过是基因对生物机器的指令。
机器的世界没有卑鄙和伟大,只有穷尽一切的运行繁殖这个程序,然后将基因这个真正的主人传递下去。
而百越国主们也是这样,李启必须学会和这些机器说话。
还好,他很有经验。
“胡萝卜和大棒啊,如今大棒已经打了,该给点胡萝卜了。”李启沉吟着,在心中默默说道。
胡萝卜他已经准备好了。
就是眼前这场大祭。
李启从轮椅上站起来。
这幅场景看起来就像是医学奇迹一样,有点幽默。
不过,虽然他现在是个轮椅人,但实际上他的运动能力比普通的六品还强,坐着只是为了好受点而已,并不代表他真的瘫了。
站起身来,李启透过这个节点,向整个大祭发出了指令。(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