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看见李启安心的模样。

    于是，他开口说道：“你好像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你不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不，我懒得好奇，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李启如此说道。

    “是吗？你需要灭魔才能奠定道基，你们所有的东西，不是都建立在这上面吗？现在你已经失败了，要怎么应对？”

    天魔笑笑，其实他一直都是看着而已。

    为什么魔道二品们毁灭的如此之快？

    因为天魔不仅没有出手阻止，反而在推波助澜，只不过他并没有亲自出手，而是暗示了帝混沌关于李启的重要性而已。

    所以帝混沌帮助李启出手了，而太岁也是那个时候进入到了二品魔头们的计划之中。

    心魔是天魔一脉的二品，也是最靠拢心魔的魔头，他让心魔相信自己会偏向心魔，但其实在天魔眼里，这世上除了自己之外，都是随意可抛的东西。

    不对，就连自己也是如此，对天魔来说，除了他想要的目标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在意的东西。

    而天魔的目标，从头到尾只有一个。

    那就是寻找‘天魔尚未想象到的事物’。

    就和当初说的一样（详情见第三百三十二章，第三百三十三章）。

    这个想象不到的事物，李启一度以为是自己，但后来发现，他把自己看的太重了，他只不过是天魔为了寻找这一事物的过程中创造的一枚棋子而已。

    而这一事物，在天魔这里，是‘没有魔念’的事物。

    天魔是一切魔念的化身，而所有事物都有魔念，所以对天魔来说，万事万物都是他，你是天魔，他是天魔，你们都有魔念，而这魔念就是你们是天魔的证据。

    自我意识本身，即是天魔和魔念的显化。

    在这种论证下，万事万物都是天魔，而天魔也能够了解万事万物，真知道韵即是这种权能的具体表现。

    那什么东西没有魔念呢？

    以前李启觉得是自己，但很显然这是扯淡，他也配？

    后来的事情则证明了这一点，那就是……世尊如来。

    世尊如来，是世上唯一没有魔念的存在。

    所以世尊如来一直是天魔追逐的对象，这点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变过。

    李启和魔王子之所以还被天魔关注，也是因为这点，因为世尊如来入灭之前，给了他们最大的关注，甚至将无色界天都送给了魔王子。

    所以，天魔其实一直都在关注着李启和魔王子。

    这点，李启和魔王子其实早就知道了。

    当然天魔也知道他们知道，双方就在这种默契之中进行着自己的行动。

    所以，天魔很清楚李启他们的计划。

    灭掉魔道具有实在性的存在，借此在哪怕一瞬间内消灭魔气的存在，然后借助无色界天笼罩这个暂时没有魔气的宇宙。

    如果成功的话，他们说不定能借助无色界天创造出一个可以自然压制魔念的现实宇宙，类似于一个更加强大的诸界枢机。

    所以天魔顺水推舟，反过来给李启出了一个难题。

    他主动配合李启灭掉的魔道，但只剩最后一点的时候，将会由昊天亲自出手阻拦李启。

    同时，残暴派的天神也会因此而找到李启，希望李启在计划之中担任必须的一环。

    而残暴派的天神们拉拢李启的行为，也会成为一道陷阱，因为本身帝混沌的消息，就是从天魔这里得到的。

    李启如果加入帝混沌的计划，只会陷入更深的漩涡。

    然而，李启不加入，也跑不掉，不加入，那就会卡在那里，永远无法实现灭魔，最终将会因为这件事情被影响，然后被魔念趁机而入。

    就好像现在一样……

    正如同李启自己曾经说过的一样，横竖都是天魔赢，因为游戏规则都是他设立的。（详情见第七百五十一章）

    只是，天魔有些失望。

    李启和魔王子，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世尊如来选中了他们，结果就只是这样？

    诚然，两个二品，能够在一品们不干涉的情况下灭掉整个魔道所有具备实在性的存在，已经是离谱的战绩了，可以说得上是‘奇迹’。

    但如果仅仅是这个程度的奇迹，只能让天魔失望。

    做不到世尊如来那个程度，那就没有存在价值了，自己创造的这两个棋子是很不错，但并不是什么珍贵的宝物。

    然而，就在此时——

    面对天魔的发难，李启说话了。

    “天魔，你总说，我和商梵是你创造的，我们的一切都是你的，我说过很多次你错了，但你不信，现在你看，你错的离谱吧。”李启轻笑着：“我的道，从来不需要灭掉什么东西来作为道基。”

    语罢，四周突然佛光普照。

    天魔嘻笑一声。

    噢？这才对嘛。

    不过，只不过是二品而已。

    佛光眨眼之间被吞噬。

    宇宙暗了下来，霎时间，所有的光都消失了。

    是的，所有……

    整个宇宙，所有时空，乃至于诸天万界，一切时空的分支，整个时空图的所有地方，所有的‘光’都湮灭了。

    白天变成了黑夜。

    星空变成了暗影。

    如墨一般的魔念覆盖了所有的苍穹，淹没了所有的大地，侵蚀了所有的海洋。

    阿弥陀佛，人称无量寿佛，因为他的神通乃是无量寿，无量光。

    凡人们惊慌失措，纷纷寻找原因。

    有的认为是日蚀。

    有的认为是要下雨了。

    还有的比较高明的文明，认出了这是大能者的力量，只是他们看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品级的大能者。

    只有少数二品以上的文明才知道……

    这是天魔。

    天魔出手了。

    在这黑暗之中，出现了雷声。

    紧接着，一道白色锯齿状的闪电，刺穿了黑暗。

    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被像是白色根须的东西射穿了，一瞬间，一株巨大的闪电之树立在了宇宙虚空之中。

    然后，这一棵闪电之树，开花了。

    开花之后，一株菩提树，撕开了黑暗。

    离尘光明弥覆其上，花瓣之上，无尽佛刹微尘数世界围绕，其状犹如宝灯行列，依宝焰藏海住，常雨香水种种身云弥覆其上。

    广博功德音声响起，功德光穿破万物，照耀微尘世界，形成一片片的光云。

    一切摩尼藏光明云。

    一切香光明云。

    一切宝焰光明云。

    一切佛说法音光明云。

    一切佛土庄严光明云。

    一切妙华楼阁光明云。

    一切劫中诸佛教化众生事光明云。

    一切无尽宝华蕊光明云。

    一切庄严座光明云。

    如是等世界海微尘数光明云，悉遍虚空而不散灭。

    一切庄严光云而覆其上，微尘世界围绕，纯一清净，曰：普照法界无碍光，净修一切功德无量光。

    无量百千亿那由他阿僧祇善根所生，无边福力之所严莹。

    清净业报，不可沮坏；观者欣乐，无所厌足；是出世法，非世所染；一切众生咸来观察，无有能得究其妙好。

    如是庄严，如是仪则，如是信乐，如是心净，如是欣乐，如是喜悦，如是尊重，如是而生希有之想，如是踊跃，如是渴仰，悉皆同等。

    李启转身，对天魔说道：“看，天魔，阿弥陀佛。”

    随着李启的话语，看见，宇宙之窗上一块巨大的白得耀眼的菩提树在天空中舞动，那些微尘世界看起来并不坚固，但异常有力。

    十方微尘世界，十方狮子吼大法音。

    一座诸天浮现——

    那是，西天，极乐净土！

    十万亿佛土之彼方。

    阿弥陀亲自创造的佛国！

    十万亿阿僧祇兜率天子奉迎。

    阿僧祇色华云，不思议色香云，种种色鬘云，广大清净栴檀云，无量种种盖云，细妙天衣云，无边众妙宝云，天庄严具云，无量种种烧香云，一切栴檀沉水坚固末香云。

    诸天子众各从其身出此诸云时，百千亿阿僧祇天子，及余在会诸天子，众心大欢喜，恭敬顶礼；阿僧祇天女，踊跃欣慕，谛观如来。

    诸菩萨众，住虚空中，一精一勤一心，以出过诸天诸供养具，供养于佛，恭敬作礼，阿僧祇音乐一时同奏。

    百万亿天盖幢，百万亿天螺，百万亿天鼓，百万亿天箜篌，百万亿天牟陀罗，百万亿天诸杂乐，同时俱奏。

    但见这座撕开天魔黑暗的菩提树下，有佛陀跏趺而坐，奋大光明，使魔退之。

    魔率官属而来逼试，制以智力，皆令降伏。得微妙法，成最正觉。

    有佛游步，佛吼而吼，扣法鼓、吹法螺、执法剑、建法幢、震法雷、曜法电、澍法雨、演法施，常以法音觉诸世间，光明普照无量佛土，一切世界六种震动，总摄魔界，动魔宫殿，众魔慑怖，莫不归伏。

    饶是天魔也被斥退了一段距离，正如同那些黑暗被这座菩提树毁灭一样。

    不知道要有多少只喇叭和多少面鼓发出的声音，才能赶得上如今的那颗菩提树所发出的狮子吼打法音。

    那声音穿透了一切阻碍，让众生如遭棒喝，震耳欲聋，跨越宇宙的大法音，这雷鸣狮子吼声将近处与远处的一切都包容在内。

    如果说先前的宇宙是黑色，此刻就变成了白色和黑色交织的模样。

    在这一瞬间，所有的色彩都消失了，整个宇宙，所有时空，一切不是纯粹白色的光，就是纯粹黑色的影子。

    无量佛光照亮了一切，或者说穿透了一切……

    在这些力量面前，李启眼花缭乱。

    尽管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还是仿佛被雷击中一样呆若木鸡。

    如果说李启击败魔道所有二品是奇迹。

    那么眼前的事物又该怎么形容呢？

    这是……这是……

    李启实在找不出词来形容这是什么，那颗菩提树，眼前如此巨大，如此奇异的东西，似乎仅仅在那座下，就让人喘不过气来，也说不出话来。

    李启在虚空之中展开法相，伸展开胳膊和腿，只觉得宇宙虚空的黑暗简直是冷入骨髓，只有菩提树下才有那么一丝温暖可言。

    掴裂邪网，消灭诸见。

    散诸尘劳，坏诸欲堑。

    光融佛法，宣流正化。

    示现灭度，拯济无极。

    消除诸漏，植众德本。

    具足功德，微妙难量。

    以诸法药救疗三苦，显现道意无量功德。

    无量光，无量寿佛，南无阿弥陀佛。

    一品之间的战斗是如此的玄妙，

    那黑与白的交织，每一招每一式，李启都觉得，如果要是落到自己身上，自己就是死局了。

    但……一品们就是可以互相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化解。

    无论多么优秀的局面，封锁多么强大的态势，都有可能被对面完全破解。

    李启甚至在震撼之余，感觉到了一丝嫉妒。

    他从未见识过如此的战斗。

    实际上，在此之前，李启并不觉得战斗有什么好的。

    他不喜欢打架，如果可以的话，也不想和任何人有冲突，哪怕只是一个凡人，李启也不愿意动用暴力。

    所以，李启其实是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的，什么和敌人之间的酣畅淋漓，他一次也不曾感受过，李启面对敌人只想快点打完收工。

    但是……此刻阿弥陀佛和天魔之间的战斗，却让李启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一种嫉妒的感觉。

    在这场战斗里，他们互相完美的回应对手的灵感。

    在最后一刻都没有放弃挣扎，渴求这胜利。

    灵感与灵感的碰撞。

    智慧与智慧的纠缠。

    用尽一切手段，竭尽一切智慧，每一秒都是绝境，而下一秒就都是逆转。

    跌宕起伏，甚至是难以形容。

    李启甚至忍不住为之喝彩鼓掌。

    如果战斗都是这样的话，那沉迷于和宿敌之间的纠缠也无可厚非了。

    这样的战斗，哪怕豁出性命去，也依然值得。

    尽管阿弥陀佛是李启早就和观世音菩萨谈好了请到的，但真到了这一刻，李启还是震惊于他们之间的互相碰撞。

    如此美丽的碰撞，甚至都让李启忽略了自己的生命在余波中凋零，这个过程很慢，不过已经没有了对死亡的恐惧，所以他只是观看着一品之间的战斗。

    但李启依然记得计划本身。

    他将手刺入自己的额头。

    剜掉了额头上的天魔之眼，将真知道韵从内天地之中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