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还真并没有敝帚自珍。
而是将自己这些年悟出来的心得坦诚的告诉了陆言。
他之所以会如此做，同样是因为超脱。
他并不受到“秘密”的约束。
陆言听到素还真这一番话，轻轻点头说道：“你这个理解好像没有什么毛病。”
虽然陆言并不是天道圣人，更不是大道圣人。
但是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理解能力和眼光的。
按照素还真所说，这的确是在走向超脱。
不过想要真正做到不受任何约束，着实是有些太难了。
毕竟人生在世便要受到种种因果牵绊。
想要斩断所有因果这种行为，本身便是巨大的因果。
只能说，任重而道远。
素还真望着陆言说道：“我想要挽救他，是因为和他之间的友情，同样也是为了我自己的大道。”
素还真并没有明确的说出他是谁，但是陆言知道素还真说的是一页书。
友情本身就是一种羁绊，是因果，受到天地法则的约束。
所以对于想要超脱，自成大道的素还真而言，挽救一页书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素还真并不提起一页书的名字，大概是为了防止一页书察觉到什么吧。
想到这些，陆言对素还真问道：“有关他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素还真闻言苦笑一声，无奈的说道：“很少。”
他知道一页书已经入魔。
但是自从一页书入魔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一页书，一切全凭猜想和预感。
所以此时陆言问他了解多少情况时，他竟是一点有用的信息都说不出来。
陆言闻言皱了皱眉，说道：“前段时间我曾经和灵心异佛见过一面。”
素还真并不知晓此事。
此时听到陆言提起灵心异佛，他有些诧异的问道：“发生了什么？”
陆言回答道：“他是奉师父之命而来，要将我带回去，如果我不同意，那就要杀了我。”
素还真皱眉问道：“你杀了他？”
以陆言的实力，连天道圣人都可以斩杀，想要斩杀灵心异佛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陆言摇了摇头回答道：“他对我动手，以失败告终，然后孤身离开了。”
说到这里，陆言略作停顿，又说道：“我有预感，他已经被处死了。”
听到陆言最后这一句话，素还真的脸色不禁变得有些复杂。
他长叹一声，无奈的说道：“真是太……”
素还真的话说到这里忽然停下。
因为他真的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灵心异佛。
愚蠢？
忠义？
亦或者两者兼有。
陆言回答道：“他有自己的坚持，哪怕知道也许是错的。”
也正是因为灵心异佛这样的坚持，所以他们才会为灵心异佛感到惋惜亦或者是可悲。
倘若灵心异佛是一个见风使舵的人，那即便灵心异佛死在他们的面前，他们也未必会多看灵心异佛一眼。
两人在为灵心异佛的选择感慨一番之后，便将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放到一边，重新继续有关一页书的话题讨论。
陆言对素还真问道：“你打算怎么做这件事情？”
素还真望着陆言认真的说道：“这件事情应该由我来问你才对。”
陆言有些惊讶的问道：“我？”
素还真点头说道：“相比起我，应该是你更加了解这件事情。”
陆言被素还真这一番话直接给说迷湖了。
他从未见过一页书。
只是和灵心异佛见过一面而已。
而且在见面时也并没有了解到多少有关一页书的事情。
怎么他就成了更加了解这件事情的人？
素还真看着陆言脸上的迷惑之色，忽然抬手指了指天空。
他对陆言说道：“他入的魔，不是魔界的魔，是这个魔。”
陆言看到素还真的动作，下意识的抬头将目光看向天空。
片刻之后，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吃惊之色。
“你是说，域外……”
陆言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素还真直接塞进嘴里一块热乎乎的馍。
素还真提醒陆言说道：“不要说出来。”
域外天魔不会因为他们提及这件事情而有所察觉。
但是一页书一定会！
陆言了然，他将嘴里的馍嚼了几下，然后用羊汤顺了下去。
等到嘴里没东西了，他才低声说道：“真是让人意外！”
原本他以为一页书入魔，是在修炼时走火入魔，心性出现了变化，然后从仙道坠入了魔道。
此时得到素还真的提醒他才知道，原来一页书入魔，入的竟是域外天魔的魔！
这可就非同小可了！
他曾经和人间的巫族有过接触。
深知无比强大的巫族是如何从鼎盛走向衰落，变成如今一个人口不过两千的小族的。
一页书身为仙界第一强者。
却被域外天魔所污染，这必定会对仙界的未来产生极其深远的影响。
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的话，那么昨日的巫族便是明日的仙界！
素还真叹息一声，说道：“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们有多么的为难了吧。”
天道圣人无比强大。
素还真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是如果要和一页书这位大道圣人相比的话，那就差了许多。
更不要说是和将一页书污染了的域外天魔相比了。
当初陆言拯救巫族的事情经过，他在事后也有所了解。
所以在得知一页书是被域外天魔所污染时，他在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陆言。
陆言既然可以斩杀那污染了巫族的域外天魔，也许也可以将这个污染了一页书的域外天魔斩杀。
他相信只要杀了这罪魁祸首，一页书一定可以得救。
只是这种事情极其危险，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因此他一直都没有尝试联系陆言。
如今突然在仙界遇到陆言，这对于他而言当真是意外之喜。
而且彷佛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所以他才会在那一日大战结束之后选择联系陆言。
这才有了今日的会面。
陆言听到素还真的话，说道：“说实话，我当初可以斩杀那东西，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正处于降临人间的过程当中，无法对我发起进攻和反击。”
“当时我相当于是在打一个活靶子，所以才能成功。”
“这一次的话，我未必有这样的机会。”
陆言和一页书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一页书魔化关系到人间的安危。
如果他可以斩杀域外天魔，帮助一页书恢复正常，那么一页书必然不会再做出任何针对人间的事情。
所以这件事情对于他而言是在帮助一页书，同样也是在维护人间。
要是有这个必胜的把握的话，他还是会出手的。
但是问题在于，一页书本身是大道圣人，是已经超脱了天地法则的束缚，比天道圣人更强的存在。
能够将一页书污染的域外天魔，实力一定非常强大。
再加上他们现在了解的情报太少，根本不知道那域外天魔的具体情况，也是有些无从下手。
万一那域外天魔就在域外星空待着，哪里也不去，那这要他如何出手？
小李飞刀就算再怎么厉害，那也要可以斩到那身处域外星空的域外天魔才行！
这样一来，域外天魔不死，一页书就无法恢复正常。
他倒是可以尝试借助小李飞刀直接把一页书斩了。
这样虽然无法解救一页书，但是至少可以暂时解决人间所面临的威胁。
只是素还真绝对不会同意他这么做。
所以如果一页书没有再继续做出危害人间的事情，他暂时还不能斩了一页书。
“这是一个死局。”
陆言想了这么多，最后做出了总结。
只要域外天魔不尝试降临仙界，给他出刀的机会。
那一页书就无药可救！
素还真听到陆言的话，好奇地问道：“你当初是如何激怒那个东西，逼迫他降临人间的？”
陆言闻言轻轻挑眉，反问道：“你是想要故技重施，将那个东西激怒，让他降临仙界？”
素还真点头说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不然这真的就成了死局了。”
陆言回答道：“当初祖巫祝融是因为得到了一座他的泥塑凋像，所以才被污染，继而导致整个巫族被污染，遭受了诅咒。”
“我是将他的凋像毁掉，这才激怒他，令他尝试降临人间来报复我。”
素还真听到陆言的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前不由得亮了起来。
他对陆言说道：“灵心异佛曾经对我说过，他当年从火宅佛狱回来之后，便一直在佛堂之中诵经念佛，数百年未曾现身。”
“你说他会不会是从火宅佛狱带回来一座凋像，安置在了佛堂之中？”
陆言听到素还真的话，当即说道：“很有可能！”
当初巫族在极西之地时，身为大祭司的幽念就要每日在密室之中对域外天魔的凋像进行虔诚的祭拜。
也许着数百年时间里，一页书就是在佛堂之中虔诚的祭拜域外天魔的凋像，所以才一直没有外出！
甚至于，一页书入魔未必就是心甘情愿。
也许一页书和巫族一样，都是身不由己，迫不得已才做出这虚与委蛇的事情。
若是他们可以毁掉凋像的话，即便不能挽救一页书，至少也可以阻止一页书更加深入的入魔！
随即，陆言便将自己的推断告诉了素还真。
当素还真听到陆言的叙述之后，眼睛也不禁变得越来越亮。
他语气有些激动的对陆言说道：“这些年来，我无数次想要见他，都被他拒绝了。也许并不是因为他不想见我，而是因为他想要保护我！”
如果在一座山的佛堂之中真的存在域外天魔的凋像的话。
他如果贸然进入其中，也许也会遭到域外天魔的污染。
一页书是出于保护他的想法，所以才会屡次拒绝和他见面！
陆言听到素还真的猜测，点头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
素还真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端起羊汤美美的喝了一大口，说道：“香！”
他这一声香并未可以隐匿，所以周边众人都是听得清清楚楚。
羊肉馆老板冲着素还真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
他最喜欢听别人夸赞自己的厨艺了。
陆言也端起碗来大大的喝了一口。
而后他又对素还真问道：“所以我们要去一座山，去找那个佛堂吗？”
素还真闻言脸上刚刚出现没有多久的笑容旋即收敛。
他皱了皱眉，说道：“这个也许有些难度。”
一座山是一页书的道场。
不说守卫森严，至少是完全处于一页书的掌控之中。
他们想要在不惊动一页书的情况下闯入佛堂，毁掉域外天魔的凋像，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他也并不了解一页书现在的情况，他们强行出手，极有可能会遭到一页书的阻拦。
到时候必然会和一页书爆发大战。
这样一来，他们的计划恐怕就要泡汤。
陆言对素还真说道：“我们需要制定一个计划，将一页书引诱出来，然后再去佛堂一探究竟。”
素还真听到陆言的话，轻轻点头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过还需要从长计议。”
……
魔界。
魔宫。
阴森黑暗的大殿之中。
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大殿之中，目光尊敬而热诚的望着那端坐在宝座之上的身影。
浓郁的黑暗笼罩着宝座上的身影。
让人无法看清楚他的容貌，只能依稀看到一个模湖的影子。
他的身上并没有散发出多么惊人的气息。
也并不让人感到邪恶恐怖。
给人的感觉非常的平和。
可如果有谁因此就觉得他是一个善良的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因为他是弃天帝，异度魔界的创始者！
毁灭与再生之神！
创世神之一！
曾经的仙界第一武神！
即便是号称仙界第一强者的一页书，也是在他离开仙界之后才获得这个称号！
由此便可以看得出来，此人是有多么的强大和恐怖！
“断风尘。”
宝座之上，那黑暗中的弃天帝缓缓开口，呼唤那站在大殿中央的颀长身影。
“臣在！”
断风尘跪倒在地，低下头去，脸上的神色却依然狂热！
弃天帝看着断风尘说道：“今日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断风尘闻言大声道：“臣万死不辞！”
弃天帝继续说道：“人间壁垒已经愈发坚固了，这污秽的人间也的确应该被清理一下了。”
“你便率领本部人马前往人间，去血洗了这九州大地吧。”
断风尘听到弃天帝的命令，有些迟疑的说道：“可是如今人间壁垒的坚固程度，似乎只能容纳准圣？”
弃天帝澹澹的问道：“你办不到？”
断风尘闻言当即摇头说道：“臣竭尽所能！”
他跟随在弃天帝身边多年，一直都渴望一个立功的机会。
如今既然弃天帝要给他机会，他怎么可能会轻易错过！
弃天帝轻轻点头，说道：“去吧。”
断风尘站起身来，再次恭敬行礼说道：“臣告退！”
等到断风尘离开之后，弃天帝缓缓起身，将目光遥遥的望向远方。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魔界，穿过了星空，降临在了仙界。
彷佛看到了正坐在羊肉馆当中交谈的陆言和素还真。
而陆言和素还真对此却是毫无察觉。
看着正在商议要如何挽救一页书的两人，弃天帝的嘴角忽然露出一抹笑容。
“我很好奇，当你知道人间遭到入侵时，究竟是会选择继续帮助素还真去挽救一页书呢，还是会选择返回人间，抵御我魔界的入侵？”
想到这些，弃天帝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更加的灿烂了。
他很期待陆言做出选择的那一刻。
挽救一页书？
哪有那么容易！
……
仙界，青铜城。
陆言正在喝最后一口羊汤，忽然心有所感，抬头将目光看向天空。
隐约之间，他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可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以至于他不知道这究竟是真的，还是自己的感觉出现了错误。
“我的感觉应该不会出现错误，刚才应该是真的有人在窥探我，是谁？一页书吗？”
陆言有些疑惑。
那道目光让他感到陌生，但是却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威胁。
如果是一页书的话，他应该会感到危险才对。
素还真看着陆言脸上那疑惑的神色，问道：“你感觉到被人窥探了？”
陆言轻轻点头，对素还真问道：“你也有相同的感觉？”
素还真点头回答道：“我也感觉到了，是一道很平和，很安静的目光。”
说话时，素还真的脸上还露出一抹古怪之色。
他和仙界所有天道圣人都相识，也认识那几位大道圣人。
如果是这些人在注视他们的话，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对方的身份。
可是这道目光给他的感觉同样是十分的陌生。
他从未被这样类似的目光注视过。
陆言对素还真问道：“你不知道是谁？”
素还真轻轻点头说道：“我是第一次接触到这道目光，很陌生的感觉。”
陆言愣了一下。
能够让素还真感到陌生的目光，难道并非是来自仙界？
不由得，他想到了魔界那位传说之中的魔皇。
只是，一位魔皇的目光怎么会如此的平和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