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什么意外?”鹫巢铁夫听了赶忙追问道。
“我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吗?剿总司令部刚刚进行了重大的人事调整,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剿总司令了。”
“什么?那……”鹫巢铁夫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变故,顿时便大吃了一惊。
唐生明则赶忙好言安慰道:“不过侯爵阁下放心,尽管出现了一点点小小的意外,但问题也不算太大,只要再打通几个必要的关节,那件事还是能够顺利进行下去的!”
那鹫巢铁夫也不是傻瓜,自然清楚唐生明这分明是在坐地起价,趁火打劫,然而即便如此,自己又不好直接跟他翻脸,即便是有火也只能在心里憋着,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好吧,我可以再多追加两成给你,但是最多再给你三天时间,没问题吧?”
“没问题,侯爵阁下放心,三天之内我一定帮你把事情办妥。”
“好!那就一言为定!”说着鹫巢铁夫便大手一挥,“来啊!上菜!”
……
“是不是很好奇,那个鹫巢铁夫究竟托我要办什么事情啊?”美美地吃了一顿正宗的日式料理之后,两人便告辞离开,然而车子刚开到一半,唐生明就突然冷不防地问了一句。
这一问,当即就下了李墙一跳,连忙失口否认道:“属下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好奇本就是人的天性嘛!再说我今天既然带你过来,就根本没打算瞒你,况且这件事说起来还是因你而起呢!”
“因我而起?”这下可把李墙给彻底搞蒙了,“主任,您这话从何说起啊?”
唐生明则笑了笑,“还记得你是怎么挑拨离间张祖荫和王田香的么?”
听到这,李墙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这么说,鹫巢侯爵也在找裘庄宝藏?”
“恰恰相反,他是想让我把整个裘庄从杭州的地图上抹掉,从而让一切有关裘庄宝藏的谣言不攻自破!”
“这是为何?”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别看现那龙川肥原已经死了,死前还一口咬定裘庄根本就没有什么宝藏,但是军部那边却始终持怀疑态度,甚至还偷偷派人到裘庄调查过,虽然依旧一无所获,但却给鹫巢铁夫带来了不少麻烦,所以我想他这么做,应该是想彻底断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念想吧!”
听到这,李墙才终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想唐生明却又冷不防地说了一句,“好了,既然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你也知道得差不多了,那就抓紧时间落实好了,别忘了,只有三天的时间啊!”
“我?可是主任,我连这件事进展到了哪一步都不知道,根本就无从下手啊!”
“哎呀,这还不简单?反正咱们马上就要搬去苏州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多跑两趟。”
“多跑两趟倒没问题,可是到了那边之后呢?”
“到了那边啊,你就勤着点多往李士群那跑几趟,去了做什么我不管,但是每次必须待够半个小时,而且每天至少跑两趟以上。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虽然还不清楚那唐生明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是李墙却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然而紧接着又连忙小心翼翼地请示道,“那个……主任,一会儿我能不能向您告个假呀?”
“请假?”
“是。我跟海棠商量了一下,打算趁着司令部改组的空档把婚结了,所以就想回一趟上海跟我大哥商量一下婚礼的事,您放心,我保证事情办完之后就立刻赶去苏州,绝不耽误您的正事。”
“结婚?那可是件大事!你说你这前脚刚刚升任副主任,后脚就抱得美人归,敢情这天底下的好事,都被你小子一个人给占光了啊!”
“属下深知自己能有今天,全都仰仗主任您的栽培,可以说没有您的提点,就没有现在的我,我……”
不等李墙把话说完,唐生明就摆手说道:“好啦好啦,有些事你记在心里就好,用不着成天挂在嘴上,其实我把你提到副主任位置的理由也很简单,就是想当个甩手掌柜,什么清乡剿匪,招抚整编的,老实说我都提不起任何兴趣,只要你到时候别老拿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来烦我,就算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此话一出,顿时便搞得李墙有些哭笑不得,闹了半天,自己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个替他干活的苦力而已,别人都在削尖了脑袋疯狂地争名夺利的时候,他倒好,最关心的却是如何做个甩手掌柜!
可转念一想,尽管平日里都是以不务正业,上班摸鱼,满脑子都是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形象示人的他,对于官场上的那点事却看得无比透彻,就连此前一向对自己左右逢源的本事无比自信的李墙,在他面前都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学生似的,毫不夸张地说,基本上就是降维打击,根本就不在一个段位上。
如果说黄显声是最先帮助李墙确立信仰的老师,南门瑛是教给他特工技能的老师的话,那么抛开立场不谈,唐生明也绝对算得上一个愿意教授他官场生存之道的老师了。
两人虽然没有师徒之名,但随着接触时间的增加,两人之间的师徒情分,却已然在潜移默化的接触中愈发地明显了。
最能说明问题的一个现象,就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李墙就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对唐以表字相称了。
回到司令部后,唐生明二话不说,直接就准了李墙的假,
李墙也不敢耽搁,立刻叫上了海棠,随即就立刻马不停蹄地回到了上海。
“你说什么?结婚?你认真的?”听李墙说明了来意之后,明楼便先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一脸娇羞地坐在李墙身边的海棠,然后才一脸惊讶地问道。
“当然是认真的了!这种事难道还能开玩笑的么?”
明楼听了赶忙快速地看了一眼四周,然后才压低了声音继续问道:“跟上峰打过招呼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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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不正跟你说呢么!”
“我什么时候成你的上级了?”
“那我不管,谁让你是我大哥呢!”
此话一出,明楼不由得眉头一皱,大伤脑筋地说道:“嘿!我说你小子怎么有好事不想着我,一摊上违纪挨骂的事就来找我呢?”
李墙则摆出了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那是!要不这声大哥总不能白叫吧?”
“那如果我拒绝呢?”
“不会的!”
“那可不一定!”明楼笑道。
李墙倒是一脸笃定的样子,“我敢打赌,你一定不会拒绝,除非……”
“除非怎样?”
“除非你不想看大姐给你的信了!”说着,便犹如变戏法一般“变”出了一封信,故意在明楼的眼前晃了晃。
不想明楼见状却非但没有表现出一丝喜悦,反倒瞬间把脸给板了起来,“阿墙,你闹归闹,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谁跟你开玩笑了,实话告诉你吧!要不是阿诚冒险前往苏北,估计这会大姐可能还被困在苏北的大山里呢!”
“你说什么?”此话一出,明楼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墙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将阿诚此前的经历详详细细地向明楼复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明楼又赶忙拆开信封,直到确认了是明镜亲笔所写,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想不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要不是阿诚……对了,阿诚呢?怎么没跟你们一块儿回来?”
“你说他呀?还有任务在身,恐怕赶不回来参加我的婚礼了。”
明楼自然听得出,李墙话里有话,虽然觉得有些蹊跷,但也没说什么。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李墙就带着海棠来到了霞飞路。
尽管明楼表现得很是不情不愿,但却还是连夜帮两人物色了一下口碑不错的“紫房子”。
“阿墙少爷,再过两个路口就到了,大少爷说了,如果谈完结婚仪式的事后还有时间,就让你们去隔壁新开的冉云旗袍店看看,听说那里的师傅不但手艺高超,效率还高,听说最快两天半就能缝制一件……”
负责开车的达叔正在滔滔不绝地唠叨着明楼的嘱咐,突然就被李墙冷不防地一嗓子给吓了一跳,“停车!达叔!快停车!”
尽管有些不明就里,但达叔却还是勐踩了一脚刹车,然而不等车子停稳,李墙就直接拉着海棠下了车。
“阿墙少爷!还没到地方呢!您要去哪?”
“不就还有两个路口吗?知道了,我们一会儿自己过去就行了,你先回吧!”
说完,便拉着海棠径直向反方向走去。
李墙此举,且不说达叔,就连海棠一开始也被搞得一头雾水,直到跟着李墙走回到了刚刚路过的一家店铺门口,才终于明白了他的用意。
“华东影楼?不是早就应该倒闭关门了吗?”
李墙则在影楼门口默默地站了好久,才终于开口说道:“进去看看?”
“好啊!”说完,海棠便主动挽上了李墙的胳膊,走了进去。
叮铃铃——
“欢迎光……”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一个女声也响了起来,只是话没说完,整个人便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便又回过神来,重新招呼道,“欢迎光临,请问两位是来拍照片的么?”
尽管那个女人反应很快,但却仍旧没有逃过两人的眼睛,可即便如此,李墙更是一眼就认出那个说话的女老板非是旁人,赫然竟是郭骑云的女朋友小敏!
可即便如此,李墙却依旧只是看破,并没有说破,若无其事地回道:“哦,是这样的,我们俩准备结婚了,想在你这拍几张照片。”
而小敏虽然一开始也觉得眼前的李墙很是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但是由于两人只是在除夕夜暗杀汪芙蕖之后离开现场时匆匆地见过一面,所以也不能百分百地确认李墙就是那个开车前来接应自己和郭骑云的那个人。
最终出于保险起见,小敏还是决定尽量以对待陌生人的方式继续说道:“可以是可以,只是照片冲洗需要一周时间,可以吗?”
“一周?洗个照片而已,为什么要那么久?”
“不好意思,先生,因为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老板是我,摄影师也是我,白天还要开门营业,只有晚上关门之后才能冲洗照片,所以就谈不上什么效率了,如果先生在意这一点的话,就请您另寻他处好了。”
“我没听错吧?这么大一间影楼只有你一个人?”说着,李墙又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价目表,“收费也不比其他影楼高,这样的效率恐怕也赚不了几个钱吧?”
然而话音未落,小敏就脱口而出地回道:“没错,不过我开这间影楼并不是为了赚钱。”
“开店不为了赚钱?那为了什么?”
“为了一句承诺,我答应过他,要等他回来!”
“看得出来,那个人对你好像很重要?”
“非常重要,他是我未婚夫。”
“他怎么了?”
“他……失踪了,我找遍了整个上海,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他曾经对我说过,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在上海开一间自己的影楼,甚至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华东影楼。所以我就把这间店盘了过来,改名华东影楼,在这里等他回来。”
此话一出,不知怎的竟引起了海棠的共情,“唉!这该死的世道,真不知拆散了多少有情人!阿……阿墙哥,要不……一周就一周好了,就在这照吧!”
而此时的李墙尽管很想告诉她实情,但是一方面自己只知道郭骑云在撤离前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仅此而已,根本就不清楚他的近况;而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安全考虑,毕竟郭骑云已经被认定为抗日分子,即便小敏已经逃出76号的大牢,但却一定还身处严密的监视之中。所以任何细微的心态变化都可能被监视的特务察觉,进而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危险。
想到这,李墙便不得不强行按下了如实相告的冲动,尽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点头答应道:“好吧,那就有劳这位小姐,帮我们拍几张结婚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