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样的事情,方御史如何睡得着觉,干脆便在书房坐了一夜,总算在天明时分,得到了属下的答复。
“这信上说的竟然是真的,萧大人竟真的是……”方御史面色一紧,想到信上说的,虽然有些不愿怀疑顾家和萧殷的忠心,可事实如此,他不得不冷下脸来,“拿笔墨来,我要重新写奏折。”
早朝上,方御史将新写好的奏折呈上去,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直指萧殷,沉声说道:“萧大人根本不是出身商户,而是先皇流落在外的皇子,苦心经营许久,便是想要联合冉家,勾结外族,意图谋反,其心可诛,皇上万万不能被其蒙蔽。”
一语既出,众皆哗然。
“方御史,话可不能乱说,萧大人忠心为国,众人都是有目共睹,他自小在冉家长大,你有什么证据说萧大人是先皇流落在外的皇子,又凭什么说他意图谋反?”
顾峥是第一个站出来为萧殷说话的,剩下的人,反应过来之后,也纷纷各抒己见,并非如方御史想象中那般一面倒的声讨萧殷隐瞒身份进入朝堂。
皇上听到方御史说的这些话后,手下竟然有一丝颤抖,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没有让任何人看出自己的心绪起伏。
他沉默的任由朝堂重臣各抒己见,吵得不可开交,自己则缓缓打开了方御史送上御前的那封奏折看了起来。
“萧爱卿,这件事情,你有什么要说的?”
看完那封言辞恳切,证据充足的奏折,皇上的面色有些复杂,他定定的看向站在朝堂之下的萧殷,目中似乎有些激动,可很快这份外露的情绪便消弥不见,只剩下天家威严。
“回皇上,方御史所言实乃无稽之谈,此事定然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其心可诛,冉家绝不会勾结外族,有谋反之心,还望明察。”
萧殷沉声说道,看上去似乎半点儿也没有因为身份被揭穿而感到心虚理亏。
他这副光明磊落的态度让许多人都产生了犹豫,可是方御史一向是中立派,为人也是谨慎忠心,他说的话总不可能是没有根据的。
一时之间,众人都不说话了,只等着皇上给出最后的答复。
“既然如此,此事朕定然会派人调查清楚,只不过兹事体大,在查出真相之前,恐怕要委屈一下萧大人。”
皇上的声音听不出是喜是怒,可是众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反倒是方御史,上前一步,出声说道:“皇上,这件事情关系重大,绝对不可小觑,臣以为,除了萧大人,冉家和顾家也要派人圈禁起来,待查明真相再解除圈禁。”
方御史的这番话确实是站在皇上的角度考虑的,并没有针对顾家和冉家的意思,可是不说冉家,顾老将军一家乃是朝廷重臣,在军中威望很高,素来都是忠义传家,他这番怀疑的话,一下子就惹了许多武将不喜。
“方御史难不成要一竿子打倒?冉家与顾家虽然有些亲眷关系,可绝对不是你口中那等奸佞小人,顾家的忠心,天地可鉴,不容污蔑。”
武将军沉不住气的为顾家说话。
“不错,顾老将军的为人我们都是知道的,顾家军驻守边关多年,一向忠心不二,方御史怎能这般草率下定论,就怕寒了边疆战士们的心?”
几个与顾家交好的将领纷纷发话。
萧殷也上前一步,沉声说道:“皇上明察,顾家忠心不二,与祁燃国早已是血海深仇,绝无勾结之心。”
“够了,都不要再争执了,朕心里有数,顾家守卫边疆有功,朕岂能在查明真相之前妄断顾家的罪?今日先散朝,萧爱卿留下,其余人等都可以回去了。”
皇上的声音带了几分冷意,也不知道是对着萧殷还是对着争执不休的朝臣。
闻言,便是有些人依然目露不甘心,却还是不敢触怒皇上,应声退下。
与萧殷交好的大臣忍不住看向被留下来的萧殷,目露担忧。而齐国公府和张大人为首的那些人,却都是幸灾乐祸的眼神。
很快,便只剩下了萧殷一人。
“萧殷,朕知道你不是冉家亲子,对你的身世,你自己可否知道?”
皇上看着萧殷,缓缓问道。
萧殷有些意外的发现,皇上似乎并没有先前在朝堂上表露的那般生气,他有些意外的看向皇上,却见他目色和缓,半点没有质问之意。
“臣知道一二。”
面对这般态度的皇上,原本准备好的托词在嘴边便有些说不出来,左右这件事情铁证如山,瞒不过去,萧殷早有准备,干脆直接认下了。
“果然如此。七日红那次,朕就已经隐隐有所怀疑,若非是圣祖血脉,怎会制出解药,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
皇上果然是早就猜测到了一些,见萧殷爽快承认之后,也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笑意,这让萧殷更加意外。
“你以为,朕会对此猜忌震怒?”或许是看出了萧殷的惊讶,皇上竟有心情反问萧殷,对此,萧殷自然是沉默相对。
皇上知道萧殷的性子,也没有在意,既然确定了萧殷的身份,接下去的许多事情,他便可以与萧殷说个分明。
“你是朕的手足兄弟,朕也知道你的性子,怎会因为几句捕风捉影的谣言便对你猜忌打压?”
兄弟二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声音,很快便有宫人上前禀报:“太后娘娘在外求见。”
想来是太后听到了风声,忍不住赶过来问个清楚。
“母后这些年很是挂念你,先见见她也好。去请太后.进来。”
皇上对萧殷说完,便吩咐宫人把太后请进来。
“你,你就是哀家失散多年的皇儿?”
太后娘娘看着萧殷许久,语气难掩激动的问道。
萧殷神色也有些复杂,可看着太后眼中的殷切之色,他还是颔首认下。
“哀家原以为此生都不可能再找到你……”
太后娘娘眼中隐隐有泪花闪烁,她闭了闭眼睛,忍下眼泪,欣悦的看着萧殷。怪不得第一次见到这年轻人,她就觉得亲切喜欢,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她更是毫不犹豫的便相信了,原来母子天性是骗不了人的。
“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哀家在后宫也听到前朝的风声,方御史不是糊涂的人,他为何要弹劾萧殷有不臣之心?”
太后平复下心情,转而目露严肃的问起这件事情,皇帝的神色也沉凝起来。
“这件事情另有幕后推手,朕早有防备只怕皇弟心里也已经有了猜测?”
皇上看着萧殷,了然的说道。
“真正通敌叛国有不臣之心的另有其人。”萧殷只是这般说道。
他与皇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答案:“齐国公府。”
“这件事情自然要好好查清楚,只是齐国公府做局已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清除的,只怕在这件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要委屈皇弟一阵了。”
皇上目露愧疚的看着萧殷。
萧殷却毫无动摇之色,他上前一步,对皇上行了一个大礼,在皇上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他沉声说道:
“臣有办法将齐国公府连根拔出。”
“皇弟有何办法?”皇上有些意外的看着萧殷,顺势问道。
“臣愿以身作饵。”
萧殷缓缓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这怎么行?这太危险了,齐国公府野心勃勃,手段更是狠辣让人防不胜防。哀家好不容易将你认回,怎能忍心让你这般以身涉险?”
太后听完萧殷的方法,当即就提着一颗心出言劝说起来。
“这个方法虽然好,可确实如同母后说的那般,太过凶险,虽然皇弟的身份还没有正式昭告天下,可你毕竟是朕的胞弟,正经的皇室血脉,朕岂能让你以身涉险?”
皇上也有些不忍,与太后一同劝说起来。
可是萧殷心意已决,想要尽快将齐国公府连根拔出,这是最好的办法,能够迅速结束齐国公府的叛乱,不至于引起朝廷动荡。
以傲然国现在的情况,再也经不起一场大动荡,皇上虽然也担心萧殷的安全,可是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这是目前最合适的法子。
“既然如此,朕便不再阻拦你。只是此行凶险,若能成功,皇弟便是功在千秋,若是失败,你的性命难保。皇弟心中有大义,皇兄敬佩,这次之后,无论成败,皇兄都会昭告天下将你认回皇室。”
皇上虽然说的轻巧,可是萧殷知道想要把他这么一个从小就流落在外的皇子认回皇室,是一件极难的事情,宗室元老那里便是一大难关。
若是皇上真要这么做,必然要费极大的功夫,可皇上还是承诺了。萧殷感他这份心意,却志不在此。
“为朝廷分忧乃是臣子本职,何需封赏?至于回到皇室,臣无此心,多谢皇上厚爱。”
萧殷的语气并非赌气,也不是在故作推辞,皇上和太后都听得出来,也因此更觉得意外。
“可你冒险替皇兄做下这样的事情,皇兄怎能不封赏你?你既然不要王爵,皇兄也不勉强,可总得告诉皇兄,你还有什么想要的,皇兄都会满足你。”
皇上见萧殷态度坚决,只能改变了主意,他知道萧殷这么做也有为他着想的意思,更对这个刚刚认回来的胞弟觉得愧疚欣赏,便问他还有什么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