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已经进了城,冉秋念从袖子里面掏出一片早就藏好的锋利的石片,轻轻摩擦着手腕上被绑着的部分。
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她很快就把手上的绳子给割开了。
或许是冉秋念表现出来的哑巴的模样太过让人轻视,这农妇只是把冉秋念的双手绑在了身后,便没有再多加理会,似乎是笃定了冉秋念逃不掉。
这倒是给了冉秋念机会,她将绳子随便缠了两圈,攥在自己的手心里,做出一副没有松绑的模样,等着这农妇停下驴车,好俟机逃走。
原本以为这农妇会把自己带到什么偏僻的巷子里,谁知这人竟然将驴车行上了西市街,这条繁华的街道上。
驴车经过天香楼,又向着下一条街走去,冉秋念的心也渐渐提了起来。
“咦?方才莫不是眼花了不成,怎么好像看到个长得很像冉家那个小丫头的村女?”
天香楼上,二楼靠窗户的座位上,一个老头夸张的揉了揉眼睛,一脸怀疑的问道。
“好像真的是念儿姐姐,爷爷,就是念儿姐姐,我们去打个招呼吧!”
榆钱还是一副小小少年的模样,他没看出来冉秋念的不对劲,反倒是拽了鬼医的手偶,迫不及待的向着外面走去。
鬼医却是如有所思的发觉了不对劲,但是他也没有拦着榆钱的动作,两人一道赶了过去,正好在驴车驶入一条小巷子的时候把人拦了下来。
“你们两个别挡着路,边上躲躲,没看到这里这么大一辆驴车?”
农妇看前面挡路的是一老一小,穿的也不是很富贵,便恶声恶气的赶人。
“这位夫人,你恐怕是好几日没有来过京城了吧?你可知道你身后这个女子是什么身份,竟然敢和她一同进城。”
鬼医一眼就看出了冉秋念双手被缚在身后的窘境,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面上却是一副故作惊讶地模样,好心规劝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她是什么人?”
这农妇确实是很久没有进过京城了,她见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头竟然一下子说中了自己的来历,也不由得有几分紧张来。
她本就是做的偷偷摸摸的事情,自然心里有鬼,经不起吓唬。
鬼医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故意这般说的,他一脸好心的提醒说道:“这女子是个朝廷钦犯,满城都在抓她,你带着她这样招摇过市,也不怕被当成同伙一起给抓了去?”
“什么,朝廷钦犯?原来她果真是和那帮土匪是一伙的,这天杀的,竟然不早些告诉我,险些就闯大祸了。那我该怎么办,要不索性直接把她给送去衙门?”
农妇信以为真,当即就吓得魂飞魄散,什么便宜也不敢占了。原本看冉秋念的眼神像是再看金子,这会儿却成了烫手的山芋,唯恐避之不及。
“大婶,你真笨,你要是把人送去衙门,他们见你和这个姐姐一起,肯定会把你也抓起来顺便拷问的,这样吧,我们认识衙门的人,把她丢给我们,我们把人送去衙门,到时候再帮你美言两句,你就不会有事了。”
榆钱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爷爷为什么要这么说,也跟着附和起来,把那本就见识不多禁不起吓唬的农妇糊弄的一愣一愣的,当即就把冉秋念从板车上扯了下来,推到了榆钱手边,连连点头。
“那可多谢二位提醒了,好在遇到了两位好心人提点,否则我可就要倒大霉了。”
那农妇不疑有他,立马便谢过二人,连银子也不提了,丢下冉秋念像是丢下一块烫手山芋一般,转身驾驶着驴车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等人走了,榆钱才换回一副担忧的神情,上前作势要帮冉秋念解开手上的绳子,谁知冉秋念自己松开了手,并没有被绑起来的样子。
“念儿姐姐,你没事吧?那个大婶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要我帮你教训教训她?”
榆钱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冉秋念被一个农妇绑了一副要发卖了模样。
冉秋念和农妇,这两个人简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如今猛然看到这两个人凑在一起,莫说榆钱觉得奇怪,就连见多识广的鬼医也一脸的疑惑。
冉秋念自然是认得出鬼医爷孙俩的,她也没有想到,京城那么多的故交,最后救下她的竟然会是这向来神出鬼没的鬼医,她心中自然是感激不尽,万般言语都汇聚在深深一拜之下。
也因着冉秋念的这一拜,鬼医瞧出了冉秋念的不对劲之处来:“你的嗓子怎么了?”
鬼医说完,便抓起冉秋念的手腕给她切了脉,冉秋念知道鬼医的医术高超,自己嗓子里中的毒或许对别人来说很棘手,可在鬼医眼里恐怕根本算不得什么。
果不其然,不用冉秋念说明清楚自己的情况,鬼医就已经明白了冉秋念是中了什么毒,恰好他手里有对症的解毒药,当即便让榆钱拿出来给了冉秋念。
冉秋念不疑有他的服了下去,嗓子里一阵清凉,那困扰了她许久的烧灼感一下子便平复了许多,她忽然感到喉咙里有些痒,忍不住闷咳了两下。
这咳嗽越来越剧烈,冉秋念收敛不住,甚至顾不得失不失礼,歉意的看了一眼鬼医和榆钱,背过身去猛烈的咳嗽了起来,一口瘀血涌上喉间,只听鬼医前辈在背后悠哉说道:
“不必隐忍,把那口瘀血吐出来就没事了。”
冉秋念便顺势张开了嘴,一口瘀血哇的就吐了出来,看着委实有些吓人,可是冉秋念也发现,在这口瘀血吐出来之后,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喉咙里也舒服了下来。
“多谢老前辈。”
冉秋念下意识地说道,说完,她就愣住了,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摸上了自己的喉咙,她竟然能够说话了。
“太好了念儿姐姐,你总算是可以开口说话了。”
榆钱高兴的上前说道。
鬼医也顺势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眯眯的看着感激不尽的冉秋念。
“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吧?萧殷呢,那小子不是一直和你形影不离的吗,怎么会放任你被毒哑了喉咙流落在外面?”
从刚才没有看到萧殷开始,鬼医就已经猜测冉秋念和萧殷是出了什么意外,这会儿见冉秋念听到自己提起萧殷的名字,神色着急忧虑的模样,他就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殷哥被张家大公子的人带走了,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必须要尽快医治。请鬼医老前辈恕念儿不能招待您,念儿现在必须立刻去护国公府上寻人去救殷哥。”
许多日子没有开口说过话了,冉秋念的声音也带着几分沙哑,她简单的解释了几句话,就忍不住对鬼医提出了告辞。
“我们爷孙俩这一次本就是收到了萧殷那小子的邀请,来京城看看,他既然出了事,就赶紧去救他,我们爷孙俩这几日都不会离开京城,倒是不必担心我们。”
鬼医见冉秋念神色焦急,便也没有多留,他摆了摆手,正准备让冉秋念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她说道:
“我方才想起来一件事情,我与我这小孙子今日刚来的京城,进城之前,正看到之前一直跟在萧殷那小子身后的一个年轻小子,好像是叫莫十的,带了一队人出城去。本以为是有什么任务,就没有去打搅,现在想来或许是出城去寻你们的。”
鬼医老前辈的提醒非常及时,免得冉秋念白跑一趟护国公府,原来莫十此时也已经出了城,恐怕是要去他们跌落悬崖的地方找人的。
“多谢鬼医老前辈提点,念儿这就去找莫十他们。”
冉秋念眼前一亮,慌忙道谢说道,接着便匆匆忙忙的转身向着城外赶去。她走出几步,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离开西市街之前,先顺道去了簪花小阁,叫里边的跑堂给钱多带了一句口信。
说完,冉秋念也来不及等钱多出来见自己,立刻就转身继续赶路。走出没几步,一辆马车从后面赶了上来,正停在冉秋念的身前。
驾车的正是榆钱,马车帘子掀开,鬼医老前辈招了招手对着冉秋念说道:“还不赶紧上马车,凭你两条腿,要走到何年何月才能到城外村子里?”
冉秋念立刻意识到自己先前关心则乱,竟然忘记她进城的时候可是坐着村子里的驴车来的,那村子距离京城不远,可也不是靠一双腿就能很快赶到的。
“多谢鬼医老前辈。”
冉秋念也不多推辞,谢过鬼医之后,便在榆钱的帮助下跳上了马车,坐进了马车里。榆钱等所有人都坐好了,便驾起马车,快速的向着城外赶去。
等到钱多收到跑堂的口信,匆匆忙忙的跑到前边来的时候,只能看到一辆快速远去的马车,他站在长长的街道上,看了一眼那逐渐消失在街头的马车,一双眼睛里满是担心。
“不行,得赶紧按照东家吩咐的那样,去顾家搬救兵去。”
钱多自言自语的说完,一跺脚立刻便丢下铺子里的事情,脚下不停的向着将军府顾家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