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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藏匿起来的……
    鸡肉炖得不多,水只加了小半罐,司宁宁怕汤会咸所以盐只放了少许。

    要是莫北吃着觉得味道淡的话,趁着这会儿还汤的温度还滚烫着,加点盐还能拌开。

    陶罐儿在灶里煨着的时候就能闻到鸡汤浓郁的香味,现如今放在眼前,味道自然更甚。

    莫北细细打量眼前的鸡汤,碗里鸡肉只有三块,汤有大半碗,在模糊的煤油灯灯光下,鸡肉嫩黄嫩黄的,鸡皮和汤水表面都泛着微微晃眼的油光,依稀能看见漂浮纠缠的姜丝和葱花。

    看不出有没有放过什么特殊的调味作料,但闻起来的味道,就像是曾经在家里吃到过的一样。

    馋人,又让人想念的熟悉香味。

    “嗯。”莫北轻应一声,修长如竹节般的手指拿起筷子,像是仿佛小动作一般戳了戳鸡肉,轻吹两口气才低头抿了一口。

    烫的味道闻起来和曾经在家吃的很像,但是一经入口,莫北还是能尝出区别来。

    在家喝的鸡汤不是汤太油,就是鸡肉松散并且咀嚼起来让人觉得柴,但司宁宁做的这个,完全没有那种感觉。

    鸡汤入口丝滑不油腻,味道也很是先天,鸡肉也非常的紧实,如果是年纪大点的人吃着鸡肉,或许会觉得不好嚼。

    可莫北年纪轻轻,吃这样的觉得正好。

    两口去掉半碗汤,又干掉一块肉质紧实的翅中,莫北抬头仰望站在桌角的司宁宁,两瓣立体、沾满油光的唇瓣上下张合两下,“咸淡刚好,很好喝。”

    闪烁的煤油灯下,莫北脸庞五官显得愈发硬朗深邃,司宁宁与他倒映出煤油灯火苗的灿烂星眸对视一眼,继而视线上移注意到了他中断的右眉,一时之间,司宁宁不觉微微晃神。

    不可否认,莫北的出身、样貌,还有清冷的气质,各方面条件不论是正面还是侧面,都能将他从普通人的队列中剔除,但……

    那道因意外而落下的疤痕,在莫北的脸上,和他的五官好像意外地合拍。

    原本清冷俊秀的面容因为那道造成断眉的疤痕,一下子便扭转了莫北周身的气息,乍一眼看去,让人再感受不到他身上少年特有的意气与青涩,继而再体现出来的是男性该有的果决坚毅和一种介于少年和成人之间才会有的淡淡的、掺杂着负重的忧郁。

    又或者说,是因为什么特殊事件而造成的忧郁?

    司宁宁能感觉得到,甚至心里好笑地想:她仿佛在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见证莫北,见证知青点的所有人的成长蜕变。

    虽然莫北身上两种交错的气息差异很大,也很矛盾,可人、人性、人心不就是这样复杂多变的吗?

    前后种种对比,这样的莫北,比比之以前更鲜活、更加富有独特光彩不是吗?

    说起来,这个年代好像盛产帅哥美女?

    莫北就长得挺帅的,霍朗也是。

    再想想周边其他人,女孩里宋小芸就很漂亮。

    队上赵宏兵家的小女儿三丫,小脸尖尖,一双眼睛黑黝黝的大得很,唇形小巧巧的,也很好看,等以后大点张开了估摸也是个小美人。

    除了这些人,再往远点看,合伙干黑市生意的顾家三兄弟,一个个生得高挑结实的大个子,浓眉大眼也十分俊朗有特色。

    越想越觉得是,司宁宁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不觉弯了眉眼轻轻笑了起来。

    半晌回神对上莫北望着她的眸子,司宁宁才后知后觉想起当下处境,连忙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掩饰走神的尴尬窘境,“好喝就行,罐子里还有一些,你慢慢喝,喝完把罐子和碗洗出来,我先去忙别的了。”

    “好。”莫北颔首,见司宁宁要走,他左手前探似是想拉司宁宁,想到什么又收回手来,直将司宁宁喊住,“司宁宁!”

    “嗯?”

    莫北眸光闪烁,想和司宁宁说话,把人叫住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担心会因为不经意的一句话,让司宁宁察觉到他藏匿起来的心意,从而反感他,躲避他……

    司宁宁见莫北只看着她,半天没有言语,弯弯眉轻轻蹙起,不觉有些茫然疑惑,“怎么了吗?”

    “嗯……没事。”莫北镇定晃晃脑袋,缓和片刻,最终将满腔情义压下,语调清冷平和,“司知青,剩下的鸡肉,大概也需要麻烦你了。”

    莫北忽然改口的生疏称呼让司宁宁短暂怔愣,不过司宁宁也没过多在意,浅浅一笑点头应声:“放心吧,都安排好了,这件事我会负责到底的。”

    莫北因这话感觉怦然心动,可想到这话的意思并不如他所想,菱唇勾起的轻浅笑意不觉又落了回去。

    那边司宁宁不清楚他心理活动,说完话原地驻足片刻,见他没再开口,便道:“那我先忙去了?”

    “嗯。”莫北笑容发苦点点头,“你去吧,一会儿我自己收拾。”

    “好~”司宁宁雀跃一笑,转身忙碌自己的去了。

    傍晚那会儿拔了不少萝卜,今晚注定早睡不了。

    屋里点了两盏灯,一盏在厨房,一盏在堂屋,厨房里徐淑华要做腌菜,那摘洗出来的萝卜缨子要过热水烫过一遍才能入坛。

    而堂屋里,司宁宁拿来案板,原是要把萝卜先切成片,备着明天好拿出去晾晒的,那只蒋月和宋小芸都闹着要跟她学做萝卜干,又听是切萝卜片这种技术含量不要求那么高的活儿,两人都抢着要干。

    司宁宁弯眉轻扬,把菜刀放在案板上,弯弯唇角笑道,“你俩谁也别抢了,萝卜有这么大的一堆呢!”

    蒋月和宋小芸偏头一看,果真是。

    登时都松了拿菜刀的手,“那你先来。”

    “你先……”

    两人相互推搡拉扯了一会儿,最终商定一人一半,这“一半”掐的还非常的严格,严格到什么地步呢?

    就是两个人围着一堆萝卜你一根我一根的数。

    司宁宁笑看蒋月和宋小芸的幼稚掰扯,她自己也没闲下,把前几天晒得差不多的莲子端进屋,用小剪刀卡着莲子一端配合旋转半圈,轻轻松松剔除莲子外皮。

    光去外皮还不够,司宁宁又去门外一通摸索,掰了一节干枯的竹子侧枝回来。

    弄了点水清洗那节短短的竹子侧枝,司宁宁重新坐回桌前,一边去除莲子表皮,一边用侧枝顶出莲子中心的绿芯。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从湖里摘回来的时候就要去除外皮和莲心,事后再去晾晒。

    这回是赶上事儿了,晾晒的时候司宁宁不在,才导致现在这幅局面。

    不过难去归难去,好在是东西保住了。

    司宁宁一边耐住性子忙活,一边絮絮叨叨引导着蒋月她们:

    “不用切太薄也不用切太厚,按着一指宽去切就行。”

    蒋月问,“一指宽不会太厚了吗?”

    司宁宁摇头,“现在看着厚,等明天端出去大太阳晒,缩水之后整体压缩都赶不上现在的三分之一。”

    “哦!那行!”

    原先以为要切得很薄,蒋月速度一直提不上来,现在按照一指宽去切,忽然就有一种放宽松要求的感觉,登时“噔噔噔”的,速度提升迅速。

    蒋月手里忙活着,嘴巴也不闲:“我是不是越来越能干了?”

    她冲司宁宁和宋小芸怪笑眨眼,“怎么样,是不是比之劳模也不差?”

    宋小芸失笑无害点头,司宁宁笑了起来,“是。”

    蒋月嘴巴裂开,还没来得及大笑出声,司宁宁又开口打趣道:“别人是劳动楷模,你是劳人典范。”

    【劳人:一般形容小孩顽皮捣蛋,不好管教。】

    蒋月一听这话,立马板起脸瞪眼道:“你就是嫉妒我!”

    “是是是,你最棒了,我老眼红了!”

    莲子收拾得差不多了,司宁宁就着笸箩把莲子端去一旁,预备着明天拿出去继续晾晒,同时怪笑俏皮地翻着白眼回应蒋月。

    蒋月知道司宁宁是在打趣,因而也不计较司宁宁的阴阳怪气,反是双手握拳反向叉腰,下巴高高一抬,满脸洋洋得意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司宁宁被她逗笑,嘻嘻哈哈清扫完散落在地的莲子皮,又唠嗑扯皮一通,司宁宁转身去了厨房。

    “还有什么没弄完?”司宁宁挽起衣袖,“我来帮忙。”

    徐淑华正蹲在地上忙活呢,听着声音抬头,见是司宁宁,徐淑华乐呵呵道:“这你可干不了,非得我来才行。”

    徐淑华身侧摆了个盆,里面装着已经过过水的萝卜缨子,徐淑华则将一颗完整的萝卜缨子微微团成一团放进坛子里。

    司宁宁被徐淑华的一句话搞得好奇的不行,蹲到徐淑华身侧一边看,一边问:“我怎么干不了?”

    “我可不是小瞧你。”徐淑华满脸笑意的解释,“这活儿不需要什么技术,就得力气大,坛子不破就得往死里压,压得越实越好。”

    很多种类的腌菜往往只是忌讳坛子里有油,腌萝卜缨子,不单单忌讳腌制时坛子里有没有油这么简单,更忌讳萝卜缨子叶子之间藏匿空气与气泡。

    司宁宁莫约明白了些原理,又见徐淑华每往坛子里放一团萝卜缨子,就会非常用力地按压,脸瘪红了还在按压,她便没再开口说要帮忙的话。

    别的不需要技术的活儿她还可以试一试,但力气这方面,她确实不如徐淑华。

    腌萝卜缨子的活儿帮不上什么忙,司宁宁就帮着把灶台收拾了一下,把东西都归置放回各自的位置上,一切忙完,堂屋那堆萝卜也都切到了低。

    司宁宁带着蒋月和宋小芸把萝卜片收进盆里装着,足足装了三大盆,装完后撒上盐拌匀,司宁宁拍拍手往外走,“好了,今天先这样吧!晚上让盐先把水分沙出来,明天捞出来过水冲一遍就能拿出去晒了。”

    “好,知道了~”

    之后就是打水洗漱。

    司宁宁在外跑了大半天,身上出了不少汗,不会回生产队之前她在半路进入换下男装时,已经洗过澡洗过头,回来之后也没干什么出汗的体力活儿,于是就只打水擦了个澡,泡了泡脚。

    以往总是热得睡不着,现在这个季节早晚凉飕飕的,夜里睡觉身上要搭上小被子才行,司宁宁觉得温度正好,倒完水回屋直接就上床拢起蚊帐躺下了。

    除了温度舒适以外,司宁宁这么早就上床躺下,还有一个原因在。

    以往每回上山,她都要半夜爬起来进空间事先把第二天要吃的东西都准备出来。

    可这回不同,前阵子在空间里做的成品即食食物到现在还没吃完呢,明天出发之前抽出空闲用油纸包起来就行,不用她掐着点等众人都睡熟了再进入空间。

    事儿一少,人也跟着清闲下来。

    闲着闲着,人就贪图懒散惬意了。

    司宁宁卷着小毯子在床上滚了两圈,闲着无事,又是惬意的绷直身子蹬腿伸了个懒腰,本想着怎么舒服怎么来,结果好像一下子用力过猛牵动了哪根筋,导致脚底抽筋,颤一下司宁宁就跟着“哎呀”惨叫一声。

    连着几声,相邻床铺的三个姑娘都探过头来,“咋地啦?咋地啦?”

    “……”

    这犯蠢的事儿能如实说吗?

    必然不能。

    司宁宁失语片刻,干巴巴的解释:“没事……就是刚才腿抽筋了,疼了一下。”

    几个姑娘听闻没事,一个个又坐回自己的床铺,不过却又就着抽筋的话题聊了几句:

    “抽筋确实疼,我上回小腿抽筋,疼得手上都没劲儿了,连带东西都捏不住!还好当时拿的东西不怕摔,要不然摔坏了指定得心疼死!”

    “听说抽筋这事儿有好多说法呢!”

    “什么说法?”

    “有的说是身体欠缺营养了,所以抽筋,又有人说是受了凉才抽筋,你们说着两个哪个对?”

    “我看哪个也不对!活儿大家都是一样的干,饭大家吃的也都差不多,咋有的人就从来不抽筋呢?”

    “那可不一定,人家要是吃点好的,肯定是在家里躲着吃,还能端出来让你瞧,事后让人编排不成?”

    “算了别争了,管它什么原因,赶紧睡觉吧!”蒋月打断激烈争论的徐淑华和宋小芸二人,打了个哈欠,继续说道:“明天好好干活儿,后天就能休息了。”